“照你这么说,我就是这个恶人了?”李长宁长眉一挑,凝着周茂那张女气的脸,颇有些不高兴。
周茂睫毛一掀抬眼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说你对付顾奕用对了法子,想这么多不累么?而且,现在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么?马旻手里养着的那几个山贼寨子,都摘出来了?”
官匪勾结,这事儿并不新鲜,马旻能在川南占着这么大优势,除了他的那些手段,就是暗地里的一些勾当。
“周都指挥使怎么说?”李长宁有些头疼,“其实这些匪患要剿灭并不难,先前萧洌在这儿的时候,我们俩就合计过。”
“我爹能帮着你压一压就已是不易了,”周茂敛眉,声音平淡的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父亲似得,“他在川贵这么些年,不偏不倚惯了,剿匪的事儿,只能靠咱们自己。”
李长宁叹了一声,看了看周茂那张平静无比的脸又叹了一声,“你说你们父子俩,到底是……哎,算了,你能站我这边儿已经是让我觉着意外了,不管了,再不动手估计我回去连婚期都耽误了!”
“要动手就尽快动手,过了这几日我要开始忙了,没功夫跟你一直耗着,”周茂站起来,“现在就去,山贼总不会自个儿找上门儿来。”
“哎?你这么急,完了这事儿又要忙什么大事儿去?”李长宁觉着他着急情有可原,可周茂一直在川南,他能有什么急事儿啊?
周茂转过身拧着眉看着李长宁,神情里头带着些不悦,“我说,你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见李长宁一脸懵然,周茂恼火起来,冷冷盯着他,几乎一字一句的将话从牙缝儿里磨出来,“五日之后便是我与阿夙的成亲之日!李长宁!你莫要告诉我你当真忘的一干二净!”
“啊?啊!我记得,记着呢!”李长宁恍然大悟,忙将话圆回来,“不就是成亲么,放心放心,保管耽误不了事儿!”
周茂抬脚就走,他就知道这个浑人脑子装着一团草,除了剿匪兵马战略舆图之外,就只有他的那心尖儿上的女子才是大事要事,别的什么事儿能过下脑子就了不得了,他跟这么个浑人生气,简直浪费!
“哎!你且等一等,咱们就这么光杆儿过去?不准备准备?那去了是去剿匪还是让匪剿咱们?”李长宁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他一忙起来,连自个儿阿爹吩咐的事儿都能扔到脑后去,身边儿的人恼他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点几个亲随,乔装打扮一下,”周茂脚步不停,嘴里已经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当,“你把你身边儿长随的衣裳换上,反正你不常在川南,即便当初跟萧洌平乱,也没露过几次脸给那些山贼,他们未必就认得你,况且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他们这会儿估计想着没了马旻,朝廷下一任接手的官吏八成儿也跟马旻差不离,马旻当初不也是这么接下来的。”
李长宁听他安排的条条顺顺,忙不迭的点头,自个儿换衣裳的时候,见他只是换了一件长直缀,腰间还挂着两块玉佩,又忍不住道:“你让我换衣裳,怎么你反倒还是这么个打扮?”
“我这样,看着像个长随?”周茂眼睛也不抬,长直缀的料子虽不是很好,但穿在他身上,却隐隐有一种贵公子的味道,加上那张过于秀气的脸,倒还真不适合打扮成个长随。
李长宁上下打量着周茂,半晌点点头:“也是,你这么个身板儿,弱弱唧唧的,穿上铠甲也不像个将军,难为你了!”
“待会儿去勘察,若遇见了人,你闭上嘴一句话也不许说!”周茂脸色沉的厉害,李长宁像是一点儿也不会看人脸色似得,直问他为什么,周茂忍不住错着牙,“我怕你一张嘴,人家就听出来底细!”
川南山脉险峻,山贼又向来是盘踞着山头的,这些年跟官吏勾结着,早成了气候,寻常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的,文帝曾经派兵围剿多次,但都围剿不下来,并非是山贼有多厉害,而是川南形势复杂,且这里大小山贼连成了片,加上地方上还有土司这样盘踞一方的族群,一旦一个地方乱起来,很可能接连着好几个地方都跟着乱了,所以这也是朝廷没办法大面积围剿的原因。
山里的暗哨有许多,这会儿正有山贼喽啰蹲在哨卡上望风,远远的瞧见了一行人接近,眼睛一亮,忙将身边儿的人招来,“你瞧,有肥羊来了,看着就像从外省来的,咱们又能开顿荤了!”
几个人合计一番,将人放的近了一些,才纷纷冒出来,十来号人手里都拿着长刀长矛的利器,太阳一照,反出明晃晃的光亮,晃的人睁不开眼。
“什么人?不知道这儿是我们黑虎岗的地盘儿?将手上的家伙什儿放下!”显然放暗哨的几个山贼是新来的,话说的也不狠戾,虽然吓了人一跳,但让人脸上没多少害怕的意思。
“说你们呢!”山贼喽啰里头的小头目瞪眼,对自己不能震慑住这些人,很有几分介意。
周茂给李长宁使了个眼色,李长宁笑嘻嘻的将手里的包袱丢到地上:“我说各位好汉,别动手别动手,咱们是从云南来的,是要进京师之地赶考的举子,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还望海涵,别伤了我家公子的性命!”
“爷爷们最厌烦的便是你们这些赶考的举子!那些鱼肉百姓的狗官,哪一个不是读了一肚子书?读的书越多,越是坏透心肠!”
颠三倒四的话居然也能让人信服,李长宁觉着先前被周茂奚落的那口气,总算是有了发泄的地方。
“别别别!”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兵器要往身上招架,李长宁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灵活的不像样子,“各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要什么都在包袱里头,可千万别伤人,别伤人!”
周茂无言的看着李长宁跟几个山贼喽啰玩的不亦乐乎,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