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头疼起来,“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当初派你跟着去金陵的时候,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定然会好好的看着大小姐,这就是你好好的看着?”
过的不顺,朱老夫人脾气越发不如先前的好了,对着奶嬷嬷便是一通责骂,骂得奶嬷嬷直缩头,她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待人温和的老夫人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性情大变。
“要打要骂奴婢都决不敢有半句怨言的,”奶嬷嬷在听了将近一刻钟的臭骂之后,终是忍不住提醒,“王妃如今境况不太好,日日哭泣,奴婢如何劝也劝不住,只盼着老夫人能给个主意!”
“她小时候性子就倔,在云浮城养了几年才将性子扭过来一些,好不容易温顺起来了,却又遇见这种事儿,杀子之恨你要她如何看开?”朱老夫人冷着声音,心中纷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又道,“这样,总之四皇子马上也要回来了,你先回去收拾,将瑿姐儿接回来,往后再从长计议,你听着,就不要在她跟前说些什么看开不看开的话了,你越这么劝,她越不会听!”
“诶!奴婢省得了!”奶嬷嬷心中长出一口气,老夫人看起来太疲惫,平日里遇见这种事儿,定然是要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当,可这会儿却只能暂且安抚……奶嬷嬷觉着朱家这个家,等老夫人没了是不是就要垮了?
念头百转而过,奶嬷嬷刚要退下去,就听朱老夫人又吩咐:“今天就去吧,早些将人接回来,我也好提早安排!”
奶嬷嬷拖着一身的风霜刚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睡一觉,便又被撵了回去,心中难免有些不太高兴,偏生府里头又没有给她准备充足的车马船只盘缠,她这一路从云浮城赶回金陵城去,几乎将老胳膊老腿给累得散架了。
路上遇见了四皇子的车驾,奶嬷嬷心中的不平越发的难受起来,冲着四皇子车驾便呸了好几声。
四皇子沿路赶来,倒是没有停留多少时辰,但也绝不是如同楚少渊那般日夜兼程的赶路,他一心想要将宸妃之前的旧部都联络起来,好助他成事,这一路上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到达云州的时候,已经联络到了好些旧部。
“回了云浮城,不能立即生事,”四皇子与幕僚商议,“父王将本王召回,若只为了责骂的话,也未免小题大做了些,必然还是有别的事。”
“只怕王爷进了宫,就……”幕僚担忧,实在是天威难测,若是皇上真的有心立一废一,四王爷这么自投罗网的行径,只怕要糟糕。
四皇子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变:“你说父王他不会这么糊涂吧?不过是一个外来的野小子,真的能委以大任?这事儿说出去只怕要笑掉大牙!”
“可四爷忘了当初的太子爷可还是太子,不过是一趟西北之行,太子爷就被皇上扔到一边,自生自灭了,您可要提早做准备!”
四皇子背着手在船舱里踱步,半晌才沉吟道:“加紧准备,务必要让那些旧部信服!到时候若是本王在宫闱里头没有消息传出来,就立即行动!”
“这事儿还得再合计合计,”幕僚对四皇子的这个法子有些不太看好,一直保留着意见,“那些人到底不是一心的,若是到时候合起伙来,只怕王爷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哼!怕什么?”四皇子一脸得意,“将他们召集起来的人可不是本王!他们即便要坑也是坑了老三而已!”
成事固然是好的,但若是败了,名声却都臭了老三一个人,这也是四皇子有恃无恐的地方。
幕僚担忧的看着四皇子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劝阻。
“王爷,那个周崇明,这几日越发的不对头了,”服侍周崇明的侍卫急匆匆的进来禀告,“他好像有些晕船,自从上了船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这几天更是滴水不进,再这么下去怕是人要挨不住了!”
“什么?”四皇子一直忙着大事,没有闲工夫管周崇明的死活,将人带上之后,便再没有去看过他一眼,更别提在谈事情的时候,将人放在跟前了,他心里对周崇明并不是全然相信的,但这会儿一听周崇明要死了,整个人却坐不住了。
“随行的大夫呢?不论什么法子,务必要保住此人的一条性命!”幕僚心急如焚,他清楚若是这个人死了,那些计划说不定真的要成了砸自个儿脚面的石头。
“瞧过了,日日过去看,可常大夫说这种症状,他也束手无策!”
若非如此侍卫是如何也不可能在四皇子谈事情的时候过来打扰四皇子的。
“本王去看看,”四皇子抬脚就走,也不顾自己还在谈的大事,“他若是要死,也得死得其所才行!”
周崇明这几日觉得身上很轻松,他似乎魂魄出体似得,整日听着船舱外头的吵嚷声,仿佛回到了还在盛年的时候。
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天,也是这样的船,也是从金陵城去往云浮城,唯一不同的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闭上眼睛那抹倩影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帘当中,他在暗处站着,本是发愁回云浮城之后要如何交差,身上刚领的差事没办好,满腹的郁结之色,无人能纾解,对着一江明月独自饮酒。
或许是酒香引来了容貌这样精致绝伦的人,或许是他一腔的愁思被上天所发觉,不忍心让他仕途太过坎坷,总之在对上那个少女一双清亮的眸子时,他就被狠狠的惊艳了。
她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燕云卫,所以说话行事也没有多少顾忌,谈天说地的样子尤为引人,他本就是世家子弟,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可偏偏就是没有见过如同她这般,对政事款款而谈,却不缺自己主见的女子。
若是寻常时候,他遇见这样深夜里从船舱出来的女子,定然会觉得是个不正经的女子,但偏偏她身上的那种气度,叫人连这个念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