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舅舅不说,不说行吧?你随便挑,想挑几张挑几张,真是个小姑奶奶!”谢砚宁头疼的看着婵衣,果然是不能太宠孩子,瞧瞧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行,咱们说好了,舅舅在这儿画的画,紧着我挑,我觉着好的,舅舅都不能私藏!”婵衣向来跟谢砚宁亲近,想也不想便提了要求出来,叫谢砚宁苦不堪言。
闵氏忍不住笑了:“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样儿,还以为是割你的肉似得,不就几张画儿么,放在晚晚这儿,她总比你要看重!”
谢砚宁苦笑着摇头:“你哪里知道,这些画儿未必就都是我满意的,我至今留下的几幅画里头,自己画的能占多少?”
自己看自己的画作总是觉得不太完美的,所以谢砚宁并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画作流传出去,这也是前世为何谢砚宁的画能够价值千金的缘故,而婵衣纯粹就是想跟谢砚宁撒娇,才会故意这么着紧,其实她也知道,这会儿的谢砚宁,名气虽然大但还没有到十年之后那般登峰造极的地步。
正说笑着,丫鬟来报,说是郑家二老爷携着郑家大公子跟二公子前来拜访谢砚宁。
“舅舅这才一回来,就有人来拜访,”婵衣眯起眼睛笑得颇有深意,“赶着送东西来呢,舅舅,要不要我陪着你去大杀四方!”
才说完这句话,脑袋上就遭谢砚宁拿书轻敲了一记:“什么大杀四方,你这小魔星,将客人当成什么了?”
不太严肃的训斥了几句,谢砚宁转身回房换了件待客的衫子,将头发挽起一个发髻,又是一副严谨光鲜的样子,看上去哄人的很。
婵衣小声在谢砚宁身后嚷了句:“舅舅就是那山大王,趟趟不落空!”
……
郑二老爷郑晟在王府的待客厅等了没一会儿就等到了谢砚宁,忙拱手行礼:“久闻谢五爷盛名。”
一边儿行礼一边儿将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郎也给他引荐,一个是他的儿子郑欣,族里排行老二,一个是他三弟家的孩子郑歌,族里排行老一。
原本郑二老爷是不打算过来的,但实在是谢砚宁的名声在外,他心中仰慕已久,一直想要结交,才贸然带了儿子跟侄儿过来。
仕子们聚在一处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除了下棋对诗就是喝茶画画,或者议论国事,现在在王府里头,议论国事是不适宜的,好在谢砚宁在谢家就时常处理这些事务,也不陌生,带着人从待客厅一路去了后园子里。
恰逢清明刚过,益州城四处一片花红柳绿之色,王府的后园里头几株海棠花开的正艳,因天气日渐暖和,府里早早的搭起了天棚,赏花的同时并没有什么蝇虫纷扰,几人便在树底下的石桌上架起棋盘来,一壶明前云雾茶香飘四周。
下的是围棋,不过并不像时人一般下慢棋,而是下的快棋,一步挨着一步,两个人对弈起来,若是其中一人稍微少想一步说不定就要满盘皆输,加之遇见的是谢砚宁这样的好手,更加如此。
“我又输了!”郑晟笑着将棋盘一推,“谢五爷棋艺高超,佩服佩服!”他一边儿想着之前对弈的思路,一边儿回味了一遍,再看谢砚宁时,就心悦诚服。
“我也想跟先生对弈一局,”郑欣低声喃喃,但一想到父亲都败下阵来,他又向来下不过父亲的,不由的有些沮丧,目光往过移了移,看见自己堂哥也正盯着棋盘看,眼睛一亮,将他往身前一推,“大哥棋艺好,让大哥跟先生对弈一局吧!”
“我的棋艺也没有特别好的,”郑歌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自个儿伯父都没下过谢砚宁,他这么说倒是有些托大了,“方才先生落的那一子,我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应对的法子来,且先生这样的人,怎么能跟我一个无名小卒……”
郑二老爷道:“年轻一辈里,也就大哥儿棋艺最好,你不要推脱,跟谢先生对弈对你只有好处!”
谢砚宁也跟着笑了:“下棋本就是闲来无事下着消遣的,棋艺有高低,可人却无贫贱,来。”
重新开了一盘,黑子白子落盘有声,清脆无比,不一会儿就分出了胜负,郑晟输了五个子,而郑歌却输了三个子,即便是有谢砚宁相让的嫌疑,但输的也比郑晟好看一些。
郑二老爷道:“先生不需相让的,如何便是如何,在族里这两个孩子就鲜逢对手,总要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砚宁笑着点头,他本就是长辈,安亲王府虽然不是谢家,却也是自个儿嫡亲外甥的府宅,自然是要尽尽地主之谊,总不好一开始就一点儿不让。
所以这样一连下了三四盘棋,开始的时候谢砚宁还有意相让,但后来就大开大合,渐渐的下到最后,郑歌输的子数已到了十几子,且他隐约能感到,即便这样也都是谢砚宁在照顾他,这也让郑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谢砚宁的差别。
从王府里出来,郑歌忍不住跟叔父郑晟感叹:“二叔,咱们家若是也有谢先生这样的人,何愁家族不兴起?”
郑晟也有些发愁,来王府之前他没有想那么多,直到见到了谢砚宁之后,他才发觉,有些人真的是生下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回到家中,郑晟直接去见了自己大哥郑大老爷郑旦。
“……有些事儿不能只看一面,”对于家中往事,郑晟知道的不比大哥郑旦少多少,他觉得当初家里遭遇重创,并不是父亲决定有误,而是父亲没有看明白局势,“现在的川贵,以安亲王爷为首的便占了多数,且看王妃的外家,便能知道王爷从小的教养是如何。”
这一点上,郑旦也同意,即使是没有多接触过安亲王爷,但安亲王爷向来对他们这些读书人是很客气的,在川贵的这段时间当中,他重新将书院办了起来,以前关掉的那些书塾,也都让人整顿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