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家的连忙阻拦:“王妃,您可不能这样不顾身子,您还在坐小月子!您可不能!快坐下……不不,是快躺下!”

“躺下?你是让我这么躺着叫人抬了去王家?”朱瑿瞪了李申家的一眼,“王爷话都说出来了,他能让我安生?弱柳,你男人没有与你说过王爷的脾气性子么?当初我将你嫁给李申,你是如何与我说的?这才过了多久,你竟全不记得了?”

李申家的一噎,她自然记得,王妃将自己许配给王爷身边儿的管事,为的不就是拉拢人心么?可王妃却是挑错了人,她丈夫李申根本就是个一心为主的痴人,嘴巴严的即便是婆母都撬不开,更何况自己。

“王爷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往常这种宴席,您都是送过礼便了事的,如今您身子不便,更说的过去了。”李申家的低声劝着,她不敢将话顺着王妃的意思接下去,便默默的岔开。

朱瑿却已经起了身,眼风一扫:“你如今嫁了人倒是越发胆怯了,行了,今儿你就留在府里不必跟着了!”

身边儿没有了管事嬷嬷跟大丫鬟固然是不方便,但朱瑿不耐烦身边这些总是阻拦自己的下人,尤其是从云浮城跟过来的这些个人,就没有一个能猜透自己心思的,倒还不如从外头买来的下人伶俐。

随意梳了个圆髻,穿了一身儿的素衣,朱瑿脸上连粉都没有敷,就那么蜡黄着一张脸去了王家。

王夫人对于朱瑿的到来十分意外,王府里头消息都埋得深,即便是朱瑿小产的事情已经过了有半个多月了,可四皇子硬是没让消息流出来,除了身边亲近的人知晓之外,便再没有别人知晓了。

“王妃这是,这是……”王夫人一边儿将朱瑿让到了首位上,一边儿暗暗打量着朱瑿的脸色,看着朱瑿这副明显亏损的样子,心中狠狠的纠起来,“身子不舒坦何必还硬要走这一遭呢?又不是外人,如何就这样的与我见外?”

“不要紧,还死不了,”朱瑿冷淡的笑了笑,蜡黄的脸上浮起的笑容哪里像是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夫人生辰的帖子昨儿就收到了,原是备了薄礼的,可后头王爷说,今年夫人的寿辰是个整数,应当大办的,我这个王妃如何也不该缺席才是,我便拖着一身病气来了,夫人可万万不要嫌弃。”

朱瑿说话的声音不高,却也不算低,至少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一屋子的人精,即便心里回味过来朱瑿话里的意思,却都朗声笑着将话题扯开了,王夫人脸上紧张的神色明显一松。

“既是身子不舒坦,便到屋里歇一歇吧。”也不顾朱瑿到底愿不愿意,便擅自去安排了。

朱瑿没有拒绝,她的这副病恹恹的样子骗不了人,且也不愿与这些人有多牵扯,目的达到了便坐了肩舆转去内室躺着了。

王夫人眼皮跳的厉害,好端端的一个生辰宴因朱瑿的到来,而叫她心中生出许多不安,打量了一遍满屋子的女眷,虽嘴里没有说半分关于怡郡王府的什么话,可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睛,恐怕没有一个是看不明白的。

忍着等到了宴席的结束,面上浮着三分笑意送走了最后一位太太,王夫人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急的转身回去与朱瑿说话。

“王妃,您说您这是何苦?”

朱瑿垂下眼睛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夫人是明白人,我何苦不何苦的,在夫人眼里大约都算不得什么,可我就是不甘心!”

“诶!我哪儿是什么明白人呐,不过是经的事比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经的多了些罢了,想必一些劝慰的话王妃是听不进去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一条儿,做这些事儿有什么结果,还得靠王妃自个儿想清楚,您的这份不甘心,到最后指不定要害了您的,您可得仔细想想清楚了,您家里可还有兄长跟父亲可以依靠,怎么就要闹到这一步了?”

朱瑿勾了勾嘴角,父亲跟兄长……倒是听上去好听,但左不过都是为了朱家,连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也都是为了两个兄长铺路的,她几乎都能猜想到祖母会说些什么话,家中长辈哪怕有半分可靠,她都不会这么全然不顾,可到底是指望不上。

“夫人好意,我心领了,今儿原是夫人生辰,怪我这个不速之客,将夫人的生辰搅合的一团糟,在这儿跟夫人陪个不是。”

“哎哎哎!王妃您这是干什么!”王夫人哪里敢受朱瑿这盈盈的俯身一拜,忙侧身避让,“您这是折煞妾身,妾身虽虚长了您几岁,可却没您这份孤注一掷的勇气,否则也不会一直挨到了今日,若论当初妾身遭遇的事儿,可比您这个还要叫人心窝子疼个几分,可没奈何,除了忍着受着,竟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来,如今儿女们算是长大成人,丈夫也不敢再轻瞧了妾身……”

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王夫人竟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拉着朱瑿从刚成亲那会儿一路细数这些年所经历的种种,竟也是历经了千帆磨难。

朱瑿静静的听着,心中愁思半点儿不散,她岂会不知道王夫人说这些话为的就是劝自己收手,可她越听的多,心里头就越不能释怀。

回了府中,四皇子早已经回来,在内室里头正挑剔着一屋子素色,叫人换了颜色鲜亮的帐幔跟祭红瓷花瓶来装点屋子。

“今儿的宴席可吃好了?这么晚才回来,叫爷等了好一阵子!”四皇子有些不耐烦,他从来不愿意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只不过碍着朱瑿是他的正妻,他先前又做的不太对,才一直忍着不发。

朱瑿说不出自己个儿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但总归是不愉快就对了。

“王爷没瞧出来么?我这样儿的出去赴宴了,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安排我跟人坐同一张桌用同一份饭食,王爷故意这么安排,到底是有意折辱我,还是折辱王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