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瑿直起腰来,坐回到罗汉床上,奶嬷嬷过去将窗户紧紧关好,才折过身来将炖盅里的鸡汤盛了一碗出来给她。

“王妃您不要嫌弃奴婢多嘴,您便是没有怀身子,也不能这样任由着自个儿的性子,这天儿看着是一天天的暖和起来了,可早晚却冷的紧,春天里头的风最伤人,您若是有了什么病病痛痛的,这一府的人谁替得了你受罪?”

奶嬷嬷看着朱瑿长大,几乎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的,见她这样不当紧自己,尤为的痛心。

“知道了,知道了!”朱瑿不耐烦的应付几句,将鸡汤接过来,慢吞吞的喝了几口,“明儿别熬这东西给我了,腻死人了,在云浮城的时候,祖母就不许我们这些小辈们成日的喝汤,说要坏了身子。”

鸡汤里头都是油,那个时候朱瑿还是待嫁之身,自然不能让她将自个儿身段儿养成个胖子,奶嬷嬷深知这一点,但也不好直接与朱瑿讲,只含糊着道:“明儿王妃想喝什么汤,奴婢去吩咐大厨房熬,您现在不比从前,都嫁了人了,还这样的瘦,往后如何生儿育女?”

“王爷这几日都在哪儿歇着呢?”朱瑿听她又开始老生常谈,径直打断她,“府里头是不是又进了歌姬舞娘?听着南院有些吵闹,你去打发个小丫头去看看,若是真的又进人了,将规矩给她们讲一讲,不要让她们做出来什么损伤王府颜面的事儿。”

“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事儿!”奶嬷嬷一拍手,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便一直想着要将这些事禀告给王妃知道的,可后头见王妃不当紧身子,不由得又说多了几句话,这会儿才想起来,“南院的事儿还都是小事儿,奴婢这儿有一件大事儿要王妃决定!”

她凑到朱瑿耳旁,声音压得极低:“王妃可还记得先前奴婢曾经说过的事儿?奴婢得了准信儿,那个莺娘确实是怀上了!”

“什么?”朱瑿震惊极了,蓦地睁大眸子,一脸的愤恨,“她怎么敢!这贱人,竟然不将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所谓王府的规矩,实则是朱瑿自个儿定下的规矩,其中便有正妻未育有子嗣时,通房妾室都不得生下庶子,等到有了嫡子之后才允许通房怀孕。

但却因为四皇子一直没将朱瑿当回事儿,所以她的这些规矩,一直都是个笑话儿一样的存在。

奶嬷嬷叹了口气:“王妃,您还在这儿做梦呢?若是那些小贱人当真将您放在眼里,也不至于您送去了避子汤,她们都敢明目张胆的倒掉。”

朱瑿恨得咬牙切齿:“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莺娘有什么本事能护得住她肚子里的孽障!”

“这话可不敢这么说!”奶嬷嬷连忙伸手去捂朱瑿的嘴,“这话说出来若让旁人听见了,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又是一桩官司!”

“嬷嬷,你去抓一副落子药来,不拘哪一种,越烈越好!”朱瑿眉头一蹙,她在先前被关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牢牢的将权利抓在自己手里,才不会被人辖制。

“诶!”奶嬷嬷一脸欣慰,“奴婢还怕您拎不清,您能这样想是最好的,往后再遇见这种事儿,就灌她们落子汤喝,看她们有几条命,能享这荣华富贵!”

朱瑿轻轻抿嘴一笑,“总归是没了莺娘还有芸娘还有萱娘,还有无数前仆后继的女子,多一个少一个王爷总不会太在乎,大不过我赔他几个美人就是了。”

世家婚姻向来就是如此,之前她想尽一切法子要留个子嗣下来,却被四皇子用那样的言语侮辱,欺人太甚,她若不是为了朱家,又怎么会嫁给他?如今拿朱家教养来折辱自己,却不想若不是他不亲近自己这个王妃,她又如何能想出这些主意来?

朱瑿的奶嬷嬷是朱老太太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干人,不消半天的功夫,就将事情办妥了,趁着四皇子不在府里,府里头王妃独大,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莺娘的住所,面对莺娘软娇娇的哭求,奶嬷嬷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硬是让几个婆子压着她,将一大碗浓浓的落子汤都给她灌了下去。

莺娘在汤药入口的时候,一直左右摆头,不肯乖乖喝下,可人被几个婆子死死的按着,嘴被银勺子撬开,那些汤药到底还是一滴不剩的都入了肚子,没一刻钟的功夫,就见了药效,莺娘缩在床脚紧紧捂着肚子,哀声的哭嚎。

“……你们…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王爷…王爷……您的孩子要被人害死了……您快回来……”她反反复复的哭着嚎着,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娇柔魅惑。

奶嬷嬷眼睁睁的看着她身下的长裙被鲜血打湿,直直的看了一刻钟,直到那些鲜血染了整个床榻都是,才让丫鬟将大夫叫了来。

“是什么人,就要认什么命,王妃不与你这样的下等人计较,可你不能越过王妃去,妄想着能独占王爷的第一个子嗣之名,你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腌臜货,生出这样腌臜的心思来,还指望着王爷回来救你?别做梦了!你进府头一天,我便告诉过你这府里头的规矩,可你这贱人是如何做的?只知道勾的王爷在你身上,被你这样的贱货脏了身子,王妃大度宽容,从不发落你,你却倒好,偷偷的倒了避子汤,还妄想一步登天不成?”

奶嬷嬷口齿伶俐,几句话骂的莺娘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连入的气都快没了。

“哼,你要怨就怨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奶嬷嬷看见她这个样儿,觉得十分解恨,她从药铺抓的是最烈的落子药,一副汤药下去,即便是坐稳了的胎,都能给落下来。

大夫进来,瞧见床上的狼藉,心中立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伸手过去诊脉,莺娘却将手一缩,整个人也缩到被褥里头去,不管身上有多痛,就是不肯让大夫诊脉,几个婆子上前就将莺娘拽出来。

“脉息微弱伤了根本,”大夫摇了摇头,叹一声,“怕是这位娘子往后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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