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阳睁大了眼睛,哥哥居然骂她没脑子!
她再也压抑不住这么多天以来的隐忍跟委屈,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像是团了一只小猫在嗓子里,呜呜咽咽:“只知道数落我,你们知道我在王府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么?我不但要讨好王妃,还要讨好王爷的那个表小姑子,可泼出了脸面去讨好,人家还都不愿意给我一点颜面,好,这也罢了,让我回来我便回来,家里人总会将我视若珍宝,没想到回来还要被你们这样嫌弃,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事情交给我做?”
到底是在家中被娇惯着长大的,忽然经历这么一件事情,就仿佛是天被捅破了,回来又见到兄长跟父亲这样一副冷脸,她立即便大哭大闹起来。
徐兆麟心中叹息,妹妹这样的脾气秉性,哪里会是安亲王妃的对手?只怕在安亲王府的时候就落了下乘,被人当了靶子,可她反而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有些话只有明白人才听得懂,对上一个糊涂蛋,怕是唾沫说干了,她还会嫌你没有早些说清楚。
徐娇阳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哥哥来哄她,越发委屈的哭了起来,连徐兆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直到二门上的丫鬟说杜家的小姐来找她,她才醒过神来。
“她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的么?告诉她,我没功夫!让她回去吧,我不见她!”
徐娇阳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这个样子根本见不了人的。
而杜滟在外头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徐娇阳,忍不住焦躁起来,难不成真是传闻当中说的那般,安亲王妃留徐娇阳下来是为了给安亲王爷安排一个通房?不应该呀,安亲王妃连卓青眉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商贾之女?
还是说安亲王妃是嫌弃卓青眉的性子不够好拿捏,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了徐家?
可据她所知,徐娇阳的性子也绝不是那般软和,安亲王妃只要与她相处几日便会知道,这一次徐娇阳从安亲王妃家里小住回来,家里也是一直盯着,才会立即知道,她才会这么快过来。
现在徐娇阳避着不见,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焦不已,一再的叫小丫鬟去通报。
徐娇阳正拿鸡蛋敷着眼睛,眼皮上的红终于褪了些,加上想起杜滟从小就与她交好,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与她说话,正好杜滟在,有些小女儿的心事也好与杜滟说道说道。
想到此,她应允道:“叫她进来,正好我也有话要对她说。”
杜滟看到徐娇阳,连忙亲热的去拉她的手:“这么些天,可真是叫我挂念,偏你倒好,在王府住的乐不思蜀了,若不是今儿我跟母亲在街上的铺子里看脂粉,怕是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如何?王府是不是很气派?”
杜滟一脸的艳羡,就差没将自己的那点子心思都摆在台面上了,徐娇阳心中一冷。
“什么气派,不过是个四进的院子罢了,到处都小的很,花园里头也没什么名贵的花儿,吃穿用度上头倒是讲究,但毕竟是皇亲国戚,若这点子都不讲究了,怕跟咱们这些人家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大不敬,若不是在徐家,怕杜滟都要跳起来了。
杜滟心头狂跳,忙去捂她的嘴,低声道:“你可当心,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你还不明白现在的益州城压根儿就不是以前的那个益州城了?”
她一听徐娇阳的这话便知道王妃绝不会看上她,这样别人便有了机会,她就说徐娇阳这样的心性,若是王妃能看上她,那岂不是说王爷的后宅谁都能进得么?
徐娇阳冷哼一声,“怕什么?难不成王爷还有三头六臂?我不是没见过,也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罢了,跟我大哥没什么区别。”
杜滟细细的打量徐娇阳一眼,发觉她脸上带着一股子难言的情绪,像是恼怒,又像嫉恨,这样酸溜溜的话说出来总是不妥当的,一个是天子骄子,一个却是在凡尘俗世里打滚的商贾之子,身份便是天差地别,哪里是能够相提并论比得的?
看来真的是在安亲王府不受讨好,才会与自己说这些话。
杜滟心中的那点子焦躁一下就烟消云散,看着徐娇阳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语气也更加关切:“你说说你这样的性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那好歹也是皇亲贵胄,在咱们益州城,若是说第一,那绝对是安亲王府第一,然后才是其他人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根本都排不上号,知道么!”
徐娇阳瞥她一眼,你既然也知道排不上号,又何必来我这里打问这些?难道我们徐家排不上号,杜家就排得上了?杜家可是依附着徐家的,若她这个嫡小姐都不成事,杜家更不可能了。
而杜滟想的却不是这一桩,她与徐娇阳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回家了。
家里杜太太正等的焦急,见女儿终于回来了,连忙拉她过来:“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爹那里都备好了人选,可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出,将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杜滟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事情,连忙点头:“娘,您别着急,这件事还有转圜之地,”她说着,将徐娇阳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杜太太听,后又道,“徐娇阳就是个蠢的,若换做是我,绝不会这样就被安亲王妃厌弃了,可见她还是不会做人。”
杜太太却想到了另外一桩事,杜家跟徐家向来是合作互利的关系,但实际上在私底下他们家却是跟贺家有着往来的,只是这一层关系徐家并不知道。
贺家这几日因为安亲王妃的关系,吃不下也睡不好的,才反复的送信来让他们帮着打探。
而先前送去给安亲王妃的那几个茶园,虽说并不是杜家打理的,但大部分的利也都是杜家掌着的,徐家这样拿了杜家的出息来换了安亲王妃的青睐,这叫他们如何也不能接受。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杜太太道:“这件事还要我与你爹再商议一下,你记得出去不要对人说,至于人选,咱们家总之不做这个出头的鸟就行。”
杜滟杏眼一弯,“娘你放心吧,我的嘴风向来紧,不然徐娇阳也不会与我这样要好,我晓得轻重。”
杜太太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懂事听话的。
等到天色黑了下来,杜老爷从商铺回来,杜太太一边给杜老爷盛饭,一边低声道:“徐家那件事没成,我瞧着大约是王妃没看上徐家大小姐,才会这么快就将人送了回来。”
杜老爷眼睛一亮,抓着筷子的指骨一用力,便将筷子上的豆腐豆夹得稀烂,他顾不得许多,连声道:“我这就去跟贺家说,这一次定要赶在其他人前头将人送进去,我就不信安亲王血气方刚的,能忍得住,况且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甩脱了这些人,还有谁能供得起他这个挥金如土的王爷?”
自古书里就说的清楚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安亲王既然要在这里造势,那就绝对少不了银钱的支持,可他毕竟是半路回宫的皇子,哪里比得过其他皇子有得力的外家,自是要辛苦一些周旋的。
杜太太连忙道:“先吃了饭再去,不急于一时!”
杜老爷却跟火烧眉毛一般,扔了筷子起身便走,“这事情不安排好,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
楚少渊跟婵衣吃过了晚膳,就着宫灯一人一碗冰过的绿豆沙,婵衣一勺一勺吃的香甜。
“真没想到益州城里竟然比云浮还要热,且连冰都储不住,这些还都是从十几里之外的地方拉过来的,也只这么一点,用完就没了。”
婵衣一边吃一边感叹,言语之中虽然没有提及云浮城多少,但楚少渊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她跟他在一起,就连冰都不能想用多少用多少,是他没本事。
这样一想,便连眼前的绿豆沙都吃不下了,往她面前推了推:“那这一碗也给你吃吧。”
婵衣嫌弃的看他一眼:“大晚上的谁要吃两大碗这么冰的东西?先前也是你一直说热,我才叫大厨房做了绿豆沙的。”
竟一副若不是他要吃,她才不吃这玩意的样子,叫楚少渊一愣,愣过之后,忍不住便笑了,便是宽慰人,也是这样不着痕迹,实在是体贴。
婵衣又道:“先前你不是说有好消息么?”
“嗯,”楚少渊点头,“今天收到了福建的消息,大舅已经跟扶余人和谈过了,扶余的二王愿意归降,但条件是要朝廷帮他夺回王位,这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消息,你猜猜看是什么。”
难得的听楚少渊用这样轻松的口吻来与她说福建的政事,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她咬着挖过冰沙的勺子,侧头想了想,“是不是跟殷朝阳有关的?是他出什么事了么?”
楚少渊笑了,“晚晚真是冰雪聪明,猜对了,殷朝阳在海上巡视的时候,遇见了海盗,险些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