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眉头皱了皱,就这样留夏瑾瑜在这里,以他的性子若当真帮王御史查到些什么,只怕秦伯候到时候真的就无路可退了,虽说他也有意让秦伯候吃些苦头,但毕竟有了先前的商谈,他不能让秦伯候这个跟头栽的太大了,否则往后还如何用他?

他开口道:“你就是太逞强了,才会染上病症,如今瘟疫未退,你的身子又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就随我一道回去吧。 ”

四皇子越劝,夏明彻就越是摇头,一脸隐晦的模样,到最后,他索性贴近四皇子,状似无意道:“我大舅舅已经查到了秦伯候跟户部往来的凭证,现在这个时候若是我再走了,留下我大舅舅跟张青圭两个人又要忙着安置灾民又要调查,人手上头难免有些吃紧,殿下先回去,等有了什么消息我再递消息回去。”

四皇子一愣,这是让他留在云浮等消息?眼睛转到夏明彻身上,见到他一脸笑容直暗示自己,四皇子心中原本的好心情霎时间散的一干二净。

就是怕他留在这里追查到底,他才会这么说,没料到谢砇宁就真的查到了些什么,这样一来他又怎么开这个口让夏瑾瑜跟他回云浮?弹劾的折子都上了,却一直迟迟没有动真格的,想来父王那里也不好轻易糊弄过去,他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四皇子的亲卫捧着厚厚的一摞包着书的包裹进来,给他行礼。

“殿下,已经全都收拾妥当了。”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没有理由让亲卫再跑一趟。

徐公公道:“既然都妥了,那咱们就赶紧走吧,早一分离开这里早一分安全,奴才也能早一点交差。”

徐聪都这么说了,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总是不好反对,毕竟他是父王身边最近的人,若是得罪了他,他时不时的在父王面前给自己上点眼药,日积月累,父王难免不会对自己有偏见。

只能作罢,等回到云浮之后再做安排。

……

夏明彻目送四皇子远远的离开,直到人影彻底看不见之后,他才敛了笑容,回身往河沿方向走去。

魏青道:“四皇子临走之前定然是将账册还了秦伯候,才会耽搁了那么久。”

夏明彻笑着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四皇子回去之后安亲王也会有后招,而且既然大舅舅已经查到了十来年之前户部派发钱粮的文书,想必仔细查看定然会有所收获。”

夏明彻很确定,如秦伯候这样重权在握的人,双手不可能会干净到什么地方去,既然工部上头的事情他沾染了,那么户部这样直接给金给银的衙门他会放过去,想来也知道不可能。

说着话,他在河沿上头找到了正观察水位的谢砇宁,顺着谢砇宁站的方向,他的目光移到在另外一旁正看人测量堤坝的张瑞卿,一身湖蓝色长直缀穿在张瑞卿的身上,显得他更加的风雅。

一直都知道他跟四皇子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他会这样替他着想。

河沿上头正忙着,他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只好踱步走到派发赈灾物资的棚子跟前,几个差役正分着手中的米粮跟铺盖,人群中不时传来吵杂的说话声。

谈话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夏明彻听了个清楚。

“……朝廷施的米粮一天比一天稀了,往年都是稠得能立住筷子的粥,今年反倒不如往年了。”

“说的是,也不知怎么想的,派了那么多花架子过来,字儿写的倒好,却空无用处。”

“听说侯爷已经递了归隐的帖子,也不知会不会真的放侯爷归隐,这么个贫瘠的地方,侯爷空有一身的才华,却施展不开,还得跟六部衙门的人扯皮。”

“李大人已经替侯爷上好了折子,只要这次过了,往后咱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看看这些人,当真可怜的紧……”

他们口中的李大人夏明彻是知道的,此人向来是秦伯候身边的一把手,常常替秦伯候处理一些政事。

夏明彻眼睛半阖,心中渐渐冒出一个主意,他转头往张瑞卿的地方看了一眼。

张青圭,既然你做了选择,那只好分道扬镳了。

……

天擦黑,四皇子一行人刚走出泉州,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四皇子忽然觉得腹痛,连忙飞奔去茅厕。

驿站就是太脏,茅厕的味道简直是要熏死人!

四皇子一边心里抱怨,一边系腰带,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小声的谈话声。

他耳朵动了动,恍然大悟,是跟他同行的徐公公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他不由的有些想笑,这两个人说话也这么大声,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他一边快速的系着腰带,心中微微摇头,一会儿出去别吓着他们两个才好。

就听两人最后一段话跃进耳中。

“…安亲王可真是看中夏家小姐,你瞧就连身边一等一的护卫都派过来护着自个儿的舅兄。”

“去去,你懂什么,这叫爱屋及乌,皇上都赐了婚,又是王爷亲自挑的人,自然是要护着些了,更何况又是打小一道儿长大的,情谊更加深厚,旁人哪里比得上?”

“说来也是,咱们走的时候毓秀园里头的宅子已经修缮的**不离十了,想必咱们回去之后宅子就能修好了,啧啧,皇上也真是宠爱安亲王,连毓秀园也划起来赐给了王爷,前些天还听桃香说镇国夫人又来跟淑妃娘娘抱怨,说往后连个赏花儿的地方都没了…”

“嘘!你不要命了,背后议论这些事情!”

谈话声便戛然而止,却让四皇子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毓秀园是从明祖皇帝传下来的皇家园林,向来是给宗室族人游玩观赏用的,据说先皇还曾经想要将毓秀园圈起来,作为行宫,甚至都已经在碧湖旁边修建好了避暑的宅子,后来因为宗室中众人的反对,才作罢了,怎么忽然之间就给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人?

而且,之前那两个人说的夏明彻身边有他的亲卫,难不成就是今天来送他的时候一直跟在夏明彻身边的那个一身短打的男子?

四皇子脸色阴沉,一把将茅房的门推开想问个究竟,结果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楚少渊!你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