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遭遇杀手的事情夏老夫人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她心疼的搂着过来行早礼的婵衣仔细端详,嘴上却埋怨起来:“早前就说今年你这娃娃是犯了太岁,时不时的就有小人作乱,让你出门仔细些,怎么还敢往那些没人的地方跑?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让祖母可怎么活!”

夏老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原本这几日养的有些精神气儿了,这下看着好像又不济起来。W W. VM)

婵衣忙开口劝解:“祖母,我就是怕您担心才没敢告诉您的,那人看上去厉害,实际上却不怎么样,孙女还捅了他一刀呢,您瞧,我都没伤着一点儿。”

说着还转了个圈儿给她看,夏老夫人见她还有说笑的心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就说你是个猴儿,越大越皮实了,那样穷凶极恶的人你也敢上手捅他刀子,你这才多点大,万一他功夫好,一下子要了你的小命,看你怎么办!”

婵衣吐了吐舌头,“就算孙女不捅他那一刀,他缓过劲儿来也会要了孙女的小命,何况他是对着四妹妹下手,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夏老夫人虽不喜娴衣,但毕竟是在府里养了多年,又是儿子的闺女,再不喜欢也不会看着她这么死了去,听婵衣这样一说,夸赞的点点头,道:“晚晚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一家人要兄友弟恭姐妹之间相互扶持,只可恨不知是哪家黑心烂肝的,竟然买通了这样的歹徒来作恶,”说着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夏世敬,“枉费你还是大理寺少卿,自己家的闺女都保不住,你今儿去五城兵马司衙门立了案子,将这事儿调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将歹人抓到,不然我们一家老小以后都不用出门儿了么?”

夏世敬知道母亲这是在气头上,也不敢违抗,当下沉声应了。

一家子大小又劝慰了夏老夫人几句,这才摆了早膳。

婵衣陪着夏老夫人跟谢氏一同用早膳,期间说起想请几个护卫来,夏老夫人想了想,觉得是该请几个护卫了,不然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事儿,岂不是生生的就要把一条命折在那里了?

夏老夫人道:“这事儿交给你父亲,他认得的人多,四处打问打问,看看有哪家的武馆或者镖行有退下来的武师,咱们请到府里来做护院,以后出门的话带些护院出去,省的三天两头儿受伤。”

婵衣这其实是为了两日后的沈朔风报备,不过说到武馆或者镖行的话,她倒是不认为夏世敬会有那么大的人脉,她想了想道:“祖母,我倒是知道二哥哥跟沈尚书家的儿子有些交情,想他是在五城兵马司做东城指挥使的,不如让二哥哥跟他说一声,让他帮着打问打问,他是武将出身,说不准能打问出合适的人选来呢?”

“哦?”夏老夫人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时候彻哥儿跟沈葳家的小子有来往的?”

婵衣笑着回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二哥哥说原本沈公子是跟萧二公子相熟的,您也知道,萧二公子是大哥哥的朋友,过年前的时候大哥哥不是武试么,估计是那段日子熟稔起来的。”

夏老夫人点头笑道:“这样好,多个朋友就多一条路,既然彻哥儿有这样的朋友,那让他帮忙打问打问倒是比你父亲更方便了。”

这样一来,也算是过了明面儿了,到时候二哥安排沈朔风的时候,就可以说是沈伯言推荐的,祖母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去明明白白的问清楚。

婵衣笑着往夏老夫人碗里夹了一筷子素炒双菇,眼睛略抬,一眼就瞧见东次间挂着的那副农耕图,前头是几个小娃娃在田里拾稻穗,后头却是几个农夫将地翻过,播种第二茬农物,她知道这样的一副图画的是南方的田庄,因为南方暖和,一年能播种三茬儿农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副景象。

一直坐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的谢氏见婵衣对着一副画微微愣神,夹了一直虾饺放到她的小碟子里头,温声道:“赶紧吃,别东看西看的!”

婵衣回过神来,将那只虾饺几口吃掉,大概是用的虾不是很新鲜,吃到嘴里有一股土腥气,她嘟了嘟嘴道:“今儿的虾饺做的不好吃,以后得跟大厨房的人说,若是虾不鲜了,就不要上桌了。”

谢氏好笑的看着她,“如今东南那头水患盛行,连一些大的船坞都不运作了,虾子哪里有那么多新鲜的,只怕运过来的时候就隔了好几日了,咱们在云浮城里头还能挑三拣四的吃,你想想你大舅,他常年在泉州赈灾的,一天当中能吃两顿热乎饭菜就不错了。”

婵衣扁了扁嘴,又想到米粮的事情,忙道:“祖母、母亲,有个事儿我还想跟你们商量。”

是之前跟夏明彻说起的,在云浮城中收米粮的事情,因为她病了几日,一直没机会说,才会隔了这么些天才提起来。

“……不是说东南那头有水灾么,我记得之前从二哥哥那里看到过一本书,其中有段是写前朝发生过几次水患,有一些流民从受灾的地方过来,那会儿的都城还是西京,米粮囤积的不多,城内每日都有流民饿死,而城外一些流民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婵衣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谢氏,“母亲,我在想,既然大舅年后会继续回泉州,那东南的灾情大舅一定比咱们更清楚,咱们是不是囤些米粮,若是有流民涌到云浮城里,咱们支几个粥厂施粥,这样也算是支持大舅了。”

谢氏脸色大霁,笑着看向夏老夫人:“母亲,您说她这是像了谁?今年不过才十三岁大,就能想到这些事情,”说着又转过头来,轻轻抚了抚婵衣的头发,“难为你有这份心,就照你说的,咱们家屯一些米粮在家里吧。”

婵衣道:“我们要屯的话,就多屯一些,米粮屯多了也不怕的,总能卖出去,但屯少了赶上要用的时候再买的话,恐怕价格就要翻一番了。”

她说着又将家里头的结余跟谢氏和夏老夫人报备了一下,夏家如今大概还能有五六万两银子的结余,也就是说最少能够屯个五万两银子的米粮,这样一来就能屯很多了。

谢氏没想到女儿会这样细心,不觉间有些失笑。

夏老夫人倒是觉得婵衣这个想法不错,赞同道:“咱们家里留下一万两银子做周转,其他的银钱都去买了米粮吧,若到时候当真要用,咱们也能拿出来许多,不会捉襟见肘的,”她边说边看着婵衣,眼中皆是夸赞之色,“既然这事是晚晚想的法子,就由晚晚来管吧,祖母把张盛全拨给你用,你有不懂的就问他。”

张盛全是夏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大掌柜,现管着夏老夫人陪嫁铺子中规模最大的古玩铺子,那个铺子经了张盛全的手,一年的结余也有一两万两银子,下人们直管他叫财神,有他在的话,定然不会被人骗了去。

婵衣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忙笑着点头。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婵衣手里头算是有了五万两银钱,但如何能够抽出两千五百两,却成了个难题,她不由的有些抓耳挠腮,看得夏老夫人跟谢氏齐齐一笑,都以为她是在发愁收米粮的事情。

她们二人各自安慰她道:“你还小,不打紧的,这个事儿就当是给你练练手,若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有张盛全在,他见多识广,总不会让咱们家亏了银子。”

婵衣胡乱的点头扒饭,脑子里却在过着云浮城中个大米粮铺子,以及上一世自己知道的一些大的米粮铺子,一顿早饭就在她满脑子乱飞的思绪中吃完了。

半晌午的时候,她跑到隐秋院去跟夏明彻说了沈朔风的事。

夏明彻却是狠狠的训斥了婵衣一顿,“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大的事情自己一力承诺下来,万一他图谋不轨你该如何?更何况他之前还要对你下毒手,你也敢用他,更许给他那么大数额的银子,到时候他熟悉的我们府,又见钱眼开对家人下手,你就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件事我不同意,等他后日上门我亲自与他说,不论如何我们总是救过他一次的,他若是敢乱来,我就让沈伯言全程通缉他,让他以后再不能在云浮城立足!”

婵衣等到夏明彻训完了,才开口道:“他若是想取我的性命,昨天我早就死了,又何必废这么大的功夫,二哥哥说的这些我也都懂,可是如今的局势这样不好,我们难道真的要一直被动挨打么?而且以他的功夫来看,熟不熟悉我们府,对他来说有区别么,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地?据他所说,他们楼中需要钱,若是再有旁人出钱买我们的命,你说他还会不会手下留情?”

夏明彻的脸色一变,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些问题,他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没有一句可以反驳妹子的话。

“二哥哥,我虽然比不得你聪明,但遇事的时候不会一点脑子都不动的,”婵衣声音很轻,话中却透着股子凉意,“他那般缺钱,想来若再有一次,必然不会顾及,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若是下回遇见那功夫高强的,自有他拼命,总能保得我们一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