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阳,你怎么回事?”
“二皇兄,我不过是不小心才脚滑了一下,我这不是也担心着,速速地叫人了吗?”
“不小心?我可分明瞧见你故意伸出手将婉君给扯了下去!”
耳边涌动的水声与一男一女的谈话之声交缠着,谢婉君想要睁开眼睛,却是艰难得很。似是比上一次更难受了呢!
“皇兄,上次也是你救了婉君妹妹,说,你是不是欢喜婉君妹妹?”顾晨阳一改方才楚楚可怜的认错状,直截拧着眉头质问道。
上一次?顾璟璿救了她?
谢婉君心头一颤,突然间一股恶心感在喉咙间蔓延开来,随即,她拼命地吐着嘴里的污秽之物,伏在地上,狼狈至极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声将所有的质问与反质问都给遮掩了过去。
顾璟璿眼见她清醒过来,揽着她的手更加收紧了。
“婉君,你觉得怎么样?”沉稳而又布满磁性的声音猛地在耳边炸响,谢婉君挣扎着将眼睛给睁开,这才在夜色下瞧清了他眼底的仓皇。
“顾晨阳,若是婉君有什么事情,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婉君妹妹出了事情,我也担心啊!”说着,顾晨阳忙是将谢婉君给搀扶起来,也不管她是否浑身无力,外人瞧起来全是关切,可这一拖,差点儿就让谢婉君再一次晕厥了过去。
“没事。”谢婉君刚一出声,喉咙间又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赶忙扶住了一旁的朱柱。
“多谢二殿下好意!”
可顾晨阳终归是顾常远的胞妹,若是自己与顾璟璿之间再传流言,这皇宫怕是也不得安宁了。
方才还是漆黑一片的亭子,现在却铺着层层叠叠的月光,不经意间望去,月光细碎,如同是被打破的冰一般,照耀在谢婉君的眼底,折射出了隐隐的淡漠。
“婉君妹妹,我陪你去换一身衣衫吧!”顾晨阳顺势正要扶着谢婉君的手臂,谢婉君却一把拂落了她的手。
浑身湿透了,站定原地,水不停地从阶上淌了下去。
她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晨阳公主,若是做不得朋友,我谢婉君没有逼你做,可是,我毕竟也是你未来的皇嫂,你为何这般害我?”当着顾璟璿的面,谢婉君当即训斥出声,眼底的凌厉让顾晨阳猝不及防。
顾晨阳本以为,不管是就着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她公主的身份,谢婉君都不可能会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
她只是想要教训教训谢婉君而已,她知晓,谢婉君对自己很好,可是……她始终是容忍不下……她本想着,就这样让谢婉君难堪一次,自己就会释怀的。
“婉君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说做不得朋友?”顾晨阳装傻道,眼神忽闪,飘忽不定。
“方才,二殿下的话,我都听到了!”水渍不停地从散乱的青丝往下坠着,谢婉君只觉眼前的世界都被水渡过一层似的,湿淋淋,叫人难受得很。
“你……”顾晨阳猛地回头,死死地盯住了顾璟璿,正要出口解释什么,谢婉君索性盘明了事情。
“晨阳,我知晓你以为我与许玉衡之间有什么,可是,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不过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而已。”谢婉君撂下话来,目光扫过顾璟璿,又扫过顾晨阳。
若是不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事情给说个清楚,以后可就麻烦了。虽说顾晨阳不懂尔虞我诈,但偏偏,这样刁蛮的高位之人才最为可怖。
谢婉君的手扶在朱柱之上,身子摇摇欲坠。顾璟璿想要去搀扶,却被她狠狠睨了一眼。
“晨阳,我既然已经是你未来的皇嫂,便不会做出任何又是皇家的颜面来。”
“不过,许玉衡毕竟只是待定的翰林学士,陛下一定不会同意你们这门婚事的!”
“我不管!”顾晨阳眼眶泛红,隐隐的,有波光浮动着,“我这辈子就是要嫁给他!”
为什么呢?他们相见次数屈指可数,为什么这顾晨阳突然间就被许玉衡俘获了芳心?
谢婉君自然不明白。
不远处,大红灯笼越来越近了。
顾璟璿凝了谢婉君一眼,拳头再一次捏紧:“晨阳,待会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婉君所言不假,你若是还不信,大可去找那许玉衡对峙!他是我提拔上来的人,我知晓他的秉性!”
说着,顾璟璿轻轻拍了顾晨阳一下,随即整个人消失在了夜色当中。顾晨阳还奇怪着他为何要走,但一见那一齐宫人纷纷而来,七嘴八舌间,她便是懂了。
若是顾璟璿在这儿,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顾晨阳撅着小嘴,冷着瞧着谢婉君一眼,略显不情不愿地搀扶着她。
“你们还不快过来,瞧瞧四皇妃成了什么样子了?”
满是呵斥之声,顾晨阳完全将这些愤懑撒在了迟来的宫人之身。不过,她方才说着要叫人,实则是躲在一边看着,而另一边早已经让自己的贴身宫婢提前准备好了。
贴身宫婢眼见她们二人还是这般亲近,甚至还有些疑惑。
“公主,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皇妃,还望你能随我们一同去侧间将衣衫给换了!夜里凉,莫要伤了身子!”贴身宫婢恭谨地说道着,完全不露任何端倪。
谢婉君沉着地盯了他们一眼,迟迟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顾晨阳的手往前走去。顾晨阳心头仍在焦灼之间,却被这一步又一步的安稳给沉淀了情绪。
谢婉君会不会去父皇那儿告发自己?
对了,皇兄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呢?
顾晨阳焦躁不安,只觉浑身热得不太自在。
“还不快紧跟着,干嘛呢!”顾晨阳扭头间又是狠狠呵斥一声, 看着那一片映照着血色的灯笼,她每走一步,似是都在颤抖。
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计划。
谢婉君便是如此。
帘帐间,烛影摇曳,唯独顾晨阳一人于屏风之外站着,面色稍稍有些僵硬。
身为公主,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惶恐。
甚至于,在想要教训谢婉君之时,她心中欣悦高于紧张,可现在……
“婉君妹妹,哦不,皇嫂,你能……原谅我吗?晨阳只是一时乱了方寸,才会这样做的!”顾晨阳手扶着青玉屏风,抿着唇,迟迟才发出几句细弱蚊蝇的声音。
她只听得间里头“窸窸窣窣”的更衣之声,房间里的安静更加让她心生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