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昊天尚在他城,谢婉君书信一封过去,两日后才得了消息,说是将柳姨娘草草掩埋便是。而这时,实则连柳姨娘的尸首都已经见不着影儿了。
既然是她的提议,谢昊天自然不会辩驳什么。
紫萝院中,一切如往常一般循规蹈矩。唯有不同的,便是风亭伫立院中,不再需要隐在某个事物的背后。
谢婉君怎么都没有想到,风亭会独自去参与谢府的招收侍卫的考核,而且还过了关,自然而然就成了她院中的下人。而且,就那么两日,风亭将一班侍卫治得服服帖帖,可他,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小侍卫而已!
小师父莫言仍旧是一言不发,平日都跟随着黄莺,一步不落。谢婉君总是觉得,莫言盯着自个儿的眼神之中稍有仇恨。
这样一个人安置在自个儿身边,似是不太妥当。
风亭站在屏风之外,听着她将这些事情徐徐道来,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儿才是重新开口道:“主子,若是莫言的存在威胁到了主子的利益,大可将她安置在其他地方!”
“可听风楼总归不是她能去的,而且,她已然这样恨我,我又怎么能将底牌暴露在她面前?”谢婉君半趴在美人榻上,身下垫着柔软的被褥,她稍稍晃着纤细的双腿,颇有小孩子玩耍姿态。
风亭冷着眉,一丝不苟:“风亭就不该将她给带回来!”
说着,风亭当即往外走去,谢婉君心头一惊,忙是将他给呵斥了住:“你要做什么?”
“把她杀了,一了百了!”
还真是个一了百了的办法!
谢婉君长叹了一口气,明白自个儿不该同一个习武之人商讨这种事儿,在他们眼中,能够用武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她要做的是招揽人心啊!
纵然莫言对她并无实际用处,可莫言的眼神总是令她发颤,难不成,她要让这样的事情持续一辈子吗?
风亭站在原地,拱手间猛地跪倒在了地上:“主子,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风亭是否可以告知二殿下?”
是否可以?
谢婉君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询问自己。按照以往,他难道不就是当即将事情禀报给了顾璟璿吗?当初的自己还以为,他们就是顾璟璿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一想到此,她便是稍稍摇着脑袋,似是在笑自个儿这种多虑的想法。
“去吧,等等,将这个给他!”谢婉君从袖间摸出一个书信,信封之上,一片空白。这是她昨日夜间百无聊赖所写,正想着什么时候给顾璟璿呢。
“好!”
“你这样出府,不会被人怀疑吗?”风亭走起路来,腰间佩刀“哐哐”作响。谢婉君眉头稍稍蹙了起来,不太习惯他这般。
风亭这才一愣,突然间摸了摸鼻梁,似是紧张。
“是,主子提醒得对,风亭已经不是暗卫。”
谢婉君还是第一次觉得风亭这般有趣。
“让火蛾去吧!”反正他们俩也都是一样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谢婉君本以为是顾璟璿的决心,可是,当她无意之中听到火蛾与风亭之间的对话,这才发现,原来是风亭想要以侍卫的方式出现,以免被谢婉君委派了事情,而误了她自己的安危。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情!
谢婉君摩挲着桌案上的墨笔,犹豫着再落,却不知晓该写些什么。自从莫言紧跟着黄莺,黄莺也有些看出来了端倪,不再随身跟随着谢婉君,生怕二人之间摩擦出了什么问题。
如此一来,只会让谢婉君自个儿更为矛盾罢了。
谢云欢已然回去,苏寒与顾寅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这两日,她将后院好好整顿了一次,也是困倦不堪。忽地听见了敲门声,谢婉君抬首说话间打了个哈欠,正是对上了风亭那恭谨的眸子。
“还有什么事情吗?”
“黄莺让厨间特意熬制的燕窝粥,说是让主子补补身子。”风亭将锦盘放下之后便是离开,并没有什么特别。
黄莺,那她为何又不自己过来呢!
谢婉君当真不明白,莫言的出现对她而言到底是好是坏了。
一刻钟过后,风亭又进屋将东西给收拾了。小心翼翼地端着锦盘行走,姿态颇为怪异,甚至连他自个儿都想不到,自己平日拿剑的双手,举着这一块锦盘居然会颤颤巍巍。
“风亭,二小姐待你一定甚好!”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见他微微勾着浅笑,不停地调侃道。风亭不善同他人的言辞,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为了遮掩自个儿的性子,也是与所有人打成一片。
“那是自然,你们又不是不知晓二小姐的脾气!”风亭浑厚的声音不停地传响在空气之间,侍卫们懒得理会他,只是让他买酒,怕误了时辰,匆匆忙忙快走了几步,却也不忘回头催促好酒。
风亭抿着唇,不太明白自个儿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兄弟,真正的情感?
若不是顾璟璿将他与火蛾安置在一块儿,或许他与火蛾也会一辈子不相识,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信任罢了。信任彼此不可能会背叛主子,因而不会去争夺功劳,也不会因为谁劳累几分,叫苦连天。
可在这群侍卫之中混了两日,好像什么都变了。
变了吗?
他稍稍蹙着眉头,又是一步一步地缓缓往前走去,可终是不大习惯,趁着周围无人,他双足轻点,身子便是腾了起来,熟悉的破风之声在耳边呼啸,被护在怀中的盅碗“铛铛”作响。
风亭再从厨间回来,便听见房间之中多了说笑之声。听得出来,应当是苏寒来了。他正想轻叩房门的手突然停了住,转身回到自个儿该站的地方,神色稍有几分落寞。
习惯了耳边吵吵嚷嚷,没人说话的站岗日子,还真是有些难过呢!
谢婉君同样没有想到苏寒会那么快又来了谢府,高兴之余,眼神之中也存了少许的担忧。
“苏姐姐,那日你与顾寅……不对,大殿下怎么样了?”谢婉君眼见她不停地欢笑着,愈发忧虑。
现在的苏寒就是这样,用兴高采烈来掩饰自个儿心中的悲哀之色。
“还能如何呢?就这样,在人前装得亲近,人后……呵呵……”苏寒扯动了一下嘴角,恍惚间而起的烦闷又即刻被遮掩了下去。
谢婉君似是可以明白。正如她与顾常远,只不过,佯装的那个人,是她罢了。而他们之间,也没有真实的感情。不管怎么说,都不如苏寒与顾寅。
谢婉君在心头呢喃着,却又发觉二者截然不同。
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