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欢见没了支柱，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上好的苏锦之上满是尘垢。

“大姐姐还是回去歇息吧，嬷嬷，我进去瞧瞧柳姨娘，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二小姐进去便是，不过，还是得小心着。”

老嬷嬷也唯恐柳絮在这种时候还会做什么手脚，毕竟谢婉君为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事情，她恐怕得挨几十大板。

谢云欢正想同谢婉君一同而入，却被老嬷嬷伸出的手给一下拦了住。

“嬷嬷，难道，我就不能进去吗？”谢云欢眼底满是凄厉，声音沙哑之余也尖锐了几分。老嬷嬷轻轻摇头，脸上不再有对着谢婉君之时的那种笑意。

“大小姐，你也听见了，老爷不让你进去柳姨娘说话！”老嬷嬷本想与谢云欢划清界限，可一瞧见她那楚楚可怜模样，总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剐着。

不得不说，谢云欢那诱人的小脸完全可以俘获所有人的欢喜。

这便是谢婉君当初所奇怪的，明明顾寅、顾常远等人都会欢喜上谢云欢，为什么顾璟璿偏偏从一开始就看中了自己呢？

谢婉君不经意间悄悄抬手抚了抚脸庞，转身之余，抿着唇却是一笑。

房间之中，哪还有什么屏风、什么古董架子？

空荡荡的房间冷清得有些吓人。外边儿的天也有些暗了下来。

“柳姨娘，事情败露，不知你还有什么计策没有用呢！要不要我来帮帮你！”绕过笨重的桌案，谢婉君的神色陡然间便是变得彻底。

柳絮半躺在床榻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恐怕便是方才谢昊天出手殴打所致。

“你进来做什么？”

冰冷的言语猛地让谢婉君站定了脚，可是那灼灼的挑衅目光却是一下子就落在了柳絮的身上。

谢婉君从未见过柳絮这般淡然，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淡然，或许便是想要直面死亡了吧？

呵，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柳姨娘，不知你有没有忘记，以前给我的娘亲也下过药呢？”谢婉君嘴角笑意更深，只不过靠近之余，目光顿时犀利了好多。

柳絮稍稍抬眉，浑浊的眼睛盯向了谢婉君。

“哈哈哈，记起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死人还会复活不成！”柳絮果真如同梧桐所言的那样“破罐子破摔”，抑或是，她在挑衅谢婉君。

谢婉君可不吃这套。

纵然是生气，可所有的气已然化作仇恨压在心底。她既然能隐忍到这个时候发泄，自然也能巧妙地将其隐藏在眉眼之中。

柳絮见她仍是带着笑意，心底猛地一惊。

“怎么，方才不是你提起的药吗？倒是一点都不生气，若是你那死去的娘亲知晓，定会骂你不孝！”柳絮抬手正要指责，食指却被谢婉君狠狠一握，随即，只听“咔嚓”一声，柳絮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居然动手！啊……”柳絮根本就忍受不了骨头断裂的疼痛，若非不是腹中还有个孩子，她定是要在床榻上翻滚一番才是。

“怎么就不能动手呢？反正，爹都要把你给休了！”谢婉君耸耸肩，拍了拍手，仿佛柳絮的手将自个儿的手给弄脏了一番。

狡黠的目光不停地扫着柳絮笨重的身子。

“不过柳姨娘不要怕，你还年轻，生得又是一张可人的脸，即便是被休，定是也能找个好人家给嫁了，以后衣食无忧尚可，不过谢云欢就可怜了，谁知道，她最后，到底是会嫁给谁呢！”谢婉君托着自个儿的下巴故作疑惑状，话语之中却满是威胁。

她可好久没有说这般直白的话语的。

痛快，痛快！

平日对情绪的隐瞒令她痛苦不堪，现在，终是能够让柳絮看到一个真正的自己了。

前世自己所受的苦，她终是可以让柳絮偿还！

“你，那些事情，我一个人承担就是了，你何苦要去陷害云欢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啊！”柳絮尖叫一声，双手在身前凌空抓了几下。

好一个护犊的女人。

只可惜，你的女儿怕是都不要你了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柳絮，你还真的以为我是个傻子吗？”片刻之间，谢婉君脸上覆满了霜雪。柳絮只对上一眼她的目光，就觉得浑身哆嗦。

可明明，她正躺在温热的被窝里啊！

一定是，一定是房间里没有点火炉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害怕谢婉君！

谢婉君的手一下就扣住了她的下巴，光洁的下巴猛地收缩，柳絮只得是不停地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却什么都说不清。

“柳絮啊柳絮，我等了那么久，终是可以将你给扳倒了，不过，其实你也不用恨我，即便我这一次没有陷害你，祖母已经找到了新人来代替你的位置，你仍旧是回不到当初了！而谢云欢，一个庶女，也不可能再斗得过我！”谢婉君不停地收紧力道，看着柳絮脸上惊慌失措的脸色极为心悦。

自己以前，应当也是这样被柳絮拿捏在手中的吧？只是有一点不同，那便是此刻的柳絮其实什么都明白，却无能为力，而当初的自己，完全是被蒙在了鼓中。

狠狠一甩手，柳絮顺着那股力道猛地砸在了床帏之上。

“谢婉君，你莫要太放肆了，如果我现在出了什么事情，你也逃不了干系！”柳絮死死地咬着唇，隐隐血色陡然而出，鲜艳的血滴随即将她的唇给染红了。

“能出什么事情？大不了，我可以说你想要杀我，我下意识推了你一把，这才不小心让你出了事情！”谢婉君摊着手，仿佛自个儿也不愿意再为难她一般，“柳絮，如果我是你，我可一定会乖乖离开相府，然后重新找一个男人改嫁，痛快地过一辈子！反正，谢云欢，你也管不了了！”

“呸！”柳絮一口将血水唾沫溅到了谢婉君的衣衫之上，谢婉君眼底阴翳愈发深了，却没有一点儿要和她计较的样子。她仅仅是从袖中摸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了那些污渍。

“云欢会替我好好收拾你！”

“不错，她倒是个聪明人，她一定会忍辱负重好好收拾我，却不是为你！”谢婉君不介意再火上浇油一把，手轻轻地抚弄着琉璃甲，垂落的青丝更为她添了稍许诡谲，“当下，她一定已经想到了明哲保身的计策，要不然，你以为，她会一直替你求情到被谢昊天痛恨？”

“明哲保身，便是意味着放弃你！”谢婉君知晓外边儿无人，便是更加跋扈地说道着。

果然，柳絮精明的眸子一下就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