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子里仿佛布满了一层灰尘。

谢婉君哼了几声，接过他又递来的盒子，刻薄开口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

蒋有志老脸已经通红，拳头握得死死的，恨不得上去就将谢婉君干翻在地。

“让你家小姐自己过来挑！二楼雅间多得是！”

气愤地说了一句，蒋有志不再被她摆弄，整个人身子一旋就离了她们数步远。

账房在一边偷笑，似是在看她们的好戏。

“蒋掌柜！”谢婉君突然提亮了喝停了他的脚步，蒋有志转过身来，洗耳恭听。

“我家小姐与谢家二小姐关系甚好，这才是过来光顾光顾，若不然，就你这店，看上去富丽堂皇，里边什么都没有，谁会过来！”

谢婉君一针见血，蒋有志又是吹胡子瞪眼，手握紧了身旁的货架。

“要不是你是尚书家的丫鬟，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让小厮给你打出去！”

话语上不甘示弱，蒋有志心里却有些虚了。

万一，万一这丫鬟把情况如实告诉了二小姐，二小姐再告知姐姐，那可就完蛋了！

听说最近谢二小姐拿捏住了府中所有的权势！

“你们家小姐过些日子也会过来看的，到时候，不用我们说，她自然会看到状况有多糟！”

谢婉君愤愤，一想到娘亲的铺子被蒋有志弄着这样，顿时火冒三丈！

“小莺，你听什么！等着回去告状？”

一扭头，把怒火一下撒在了黄莺身上，黄莺知晓那是假的，撇了撇嘴，别过脸去。

那一股不屑的意味装得也倒是挺像。

“呵呵！”蒋有志干笑了一声，双手使劲儿地搓着，“我这一个大男人，管理店铺不容易，铺子也就最近才走下坡路！”

虽说不想解释，可蒋有志仍旧不想让人认定自己是个没有能力之人！

胡子被风刮得卷了起来，差点儿被他吃进嘴里去。

“呸”了几声，蒋有志再开口，声音已经有点哑了。

“小四，还不把东西给两位姑娘送到楼上雅间！”蒋有志倒是看得清明，还没有说请她们上去，一句话倒也决断了。谢婉君回头扫了黄莺一眼，冷冷道：“不用了，她留在这里！”

“你！”黄莺小脸有些狰狞，双眼里活活瞪出少许怒火，再转身一跺地，整个人就在凳椅上坐了下来。

目送着谢婉君上楼，黄莺心里实则还是有些不明白。

本以为谢婉君要挑衅蒋有志几句从而挑起争端，却没想到二人心底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也罢也罢，她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其他的，自己还是谨慎些！

二人迈上楼梯，弾下了不少的灰尘，小四跟在身后，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恶言相向，不然待会儿等她们俩人一走，自己的工钱怕是都要被扣光了。

推进一间最靠外的房间，谢婉君转身之余瞥了黄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蒋有志瞧着她这样的小动作，心里打起了嘀咕。

待小四把整理出来的一摞脂粉盒子摆满了桌子，蒋有志便扫了扫手，不耐烦地让他走了。

小四本来就不想呆着，怕被挑出毛病，细细的双腿一跃就窜了出去。

“你这姑娘，倒不像是丫鬟！”蒋有志重新审视了一下谢婉君，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气势与雅致，不可能为一个丫鬟所有。

她该不会是苏家小姐吧？

不，不会，听说苏家小姐热情似火，话痨得很，一点也不像她这样乱发脾气、冰冷尖锐得像冬天挂在屋檐下的冰棱。

“不像丫鬟，还能是谁！”谢婉君随手挑了一下胭脂盒子，并没有要好好选择的意思，一双眼睛反倒是死死地锁住了蒋有志。

蒋有志还是第一次在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的女娃娃面前露出少许惊慌的眼神。

“蒋掌柜应该发现了，铺子光景一日比一日差劲，如果谢家的人知道，指不定该怎么责罚你了！”谢婉君语气稍有些缓和，一只手撑起了那细白如瓷的下巴，长长的睫毛扑棱着，似是要将蒋有志浑身的伪装给扫个干净。

蒋有志没有答话，放置在双腿上的手却暗中相互捏了起来。

“蒋掌柜，今天我家小姐让我过来，不是为了买胭脂的，这小莺并不知道！”

蒋有志一听这话就就明白她在苏府的地位应该不小，心底里更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满肚子的怒火想发也发不出来，有时候刚想出口反驳几句，可话一到喉咙口就泄了气。

“那你是……”

“让你在谢府面前露脸的。”谢婉君浅浅一句，却一下扎进了蒋有志的心口。

这些年来，除了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姐时常派人过来问候问候，倒也没有人会想着让他露脸。被蒋氏压着，他在京城，永远都只是一个笨拙的掌柜。

“你家小姐还真是玲珑心思！”蒋有志草草应答了一句，刻意别过脸去，现在的他与方才的跋扈乖戾已然完全不同，每一个小细节都让谢婉君明白自己没有选错人。

房间里满是各色胭脂的味道，蒋有志只觉鲜血充了脑袋，晕晕沉沉，“嗡嗡”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耳畔盘旋着。

谢婉君曾听说，蒋有志是个秀才，可之后就再也没有更进一步，谢昊天与程淇结亲之后，蒋家就让他放弃了考取功名一路，令他跟随着在京城当了个店铺掌柜。

对此，他心里一定颇有怨恨。

“我家小姐可不像你想得那么好！要是谢家的店铺在京城是这个样子，被有心人知道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谢婉君凝了他一眼，直言不讳，“不过，要是这一次扳回了店铺的局势，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家小姐一个条件。”

“嗯？”蒋有志狐疑地看了一眼，但终究没有精明到那个程度。

“不答应，那我就等你思量几天再过来吧！”谢婉君抬手伸了个懒觉，似是困倦极了，对他倒也是不管不顾的，刚起身走到房门前，正要抬手开门，却被他阴沉的声音给压了住。

“你说！”蒋有志不是个理不清局势的人，以前倒也好糊弄，经常给柳絮一点好处就行了，可那二小姐谢婉君，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一旦被她知道，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样不情不愿的同意，谢婉君依旧回头莞尔一笑，那个灿烂的笑容着实让他的心震颤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又消失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