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菲一走,相府立即安宁了许多,可月棠院却是暗潮汹涌。
小曲儿日日不绝,直直听到天色尚晚。
从窗口觉察到凉日落山,谢云欢才挥挥手让雅南下去。雅南讨喜得很,一嘴的甜言蜜语不断。听得柳絮也止不住掩唇轻笑。
“那个小妮子终于走了,留在府里,本想用来对付谢婉君,反倒把自己给搭了去!”谢云欢脸色变得犹如三月的老天爷,雅南前脚刚走,她便捶着床榻出气。
为了博得谢昊天的零星好感,她只得日日装病得下不了床,不然,谢昊天恐怕还得责罚柳絮。
见柳絮不说话,她再次忿忿道:“姨娘,你不是说这次计划万无一失吗?我就躺了几天,形势转变得这样之快!”
质疑地盯着柳絮,柳絮不安分地挪动着屁股,心底同样不爽快。
“女儿,姨娘本是算得精密,可千算万算,也算不得四殿下会来啊!”一提到顾常远,柳絮捏紧了衾被,精致的容颜有些拧得失了模样。
“嘁!四殿下,这下四殿下喜欢她,咱们以后可怎么办?”谢云欢不屑地撇了撇嘴,极为不信般开口,“我看就是那小贱人太精明了,咱们看错了她,她根本就是装成那副样子。”
说着,她抬手扯了扯床幔,不悦地甩着。
柳絮一听这话反倒是“呵呵”大笑起来,抬手摸了摸谢云欢的脸颊,温馨百般。
谢云欢不解,狐疑地瞟了一眼,柳絮挺直了腰杆,这才是不慌不忙道:“姨娘在那紫萝院有人,那谢婉君根本就不怀疑咱们,她还以为江菲是个坏人,立志将她给赶了出去呢!不然,你以为江菲心甘情愿走?”
“而且,四殿下与大殿下想比,谁更厉害呢?”柳絮听谢云欢提起过那个被勾引得魂不守舍的大皇子顾寅,笑容间不自觉露出了隐隐算计。
“原来如此,还是姨娘厉害!”谢云欢猛地将头钻进了柳絮怀里,拼命地蹭着,如同一只乳猫,“之前云欢还觉得姨娘是为了续弦之位利用女儿呢!是云欢心胸狭隘了!”
一切已有那个细作告知,她们还慌张什么呢?
“大殿下那边,云欢自有办法!”她猛地钻出了脑袋,嚣张地厉喝了一句,正见清影推入房间,不免瞪了她一眼。
再回神清影已然木讷地端上了食盒,母女二人浅浅地抿着笑容,尝着那被削减的菜样,倒也不觉得心闷。
谢婉君所绣的鸳鸯戏水帕子在三日之内完工,阴沉的乌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去的,闷热之气一阵阵席卷着,颇为怪异。
在黄莺震惊的眼神下,谢婉君从衣柜里扯出一套准备已久的普通男子装束,竟是自顾自换了起来,最后再将满头乌发用一墨蓝色绸带给绑了住。
随即,谢婉君又给黄莺丢过来一身,一句话不说,仅仅是抱臂直勾勾地盯着她。
似是在说,换吧,换吧,换了咱们去好地方玩。
黄莺不得己,只好磨磨蹭蹭换上,对着梳妆镜,她才发现,自己竟才是少爷装扮。手稍稍摸上谢婉君身上所穿的粗糙布料,只觉扎得刺痛。
“小姐,你穿这个吧!”一瞬间,黄莺热泪盈眶,她似是明白,谢婉君这是唯恐她浑身的伤口没有恢复,刻意调换了身份。
“嘁,我就是想当当下人,不行吗?”谢婉君不屑地瞥了一眼,却别过脸去勾了勾唇角。“这么点小事还哭鼻子,你是当奴婢当习惯了吧!”
黄莺瞧着镜子映照出的红鼻子、红眼眶的自己,猛不丁“噗嗤”笑了一声。
赶紧准备了些银两,二人这才是偷偷从后院侧门溜了出去。
谢婉君知晓在母亲死后,院子里凡是贵重的东西都被柳絮拿了去,甚至于母亲的嫁妆都被其保管。不管怎么说,她平日里需要打点下人,一定不能没有银两。
总不能去找顾常远?
呵,那个贱男人,总会腆着脸来找她的。
欲擒故纵,才是最好的计谋。
黄莺没有想到,谢婉君带着自己所来的地方,是京城的赌场。
站在门前,她迟迟不敢走进去。隐约能够听到其中大喊大叫的声音,她只觉额头不停地渗出细汗,双腿打着颤,一步都迈不出去。
“呦,这是哪家的少爷,第一次来吧!没事没事,我们那儿有上好的厢房,定会让你们来了一次还想来两次呢!”守门的小厮诡异地笑着,猛地靠近黄莺,正要将她拉进去,黄莺吓得“啊”的一声尖叫片刻,将路上行人目光都给引了过来。
“没事没事,我这少爷,不太出门,不必你们引导了,我可来过很多次了呢!”谢婉君眼见让黄莺对付不行,只好自个儿亲自上阵,与小厮随口扯了几句粗话,二人面对面咧嘴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谁又认得出来,这是相府的嫡小姐呢?
黄莺满是震惊,可谢婉君已然将她给拖了进去,她不能给自家小姐丢面子,只好假装很有底气般挺直了腰杆,可刚从小院绕进大厅,听着那嘈杂的声音,她就有些泄了气。
这种地方,她着实想不到谢婉君什么时候来过。
掀开帘子,一股子的汗臭与震耳的掷骰子与压牌声音猛地将黄莺与谢婉君包围了。
或许是看着她们二人极为秀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正在招呼其他人的小厮连忙给她们推荐厢房。厢房当中只有一张桌子,但有一个庄家,只是一对一,想玩多久,想吃什么,甚至于想要女人,赌场都会一一满足。
谢婉君曾见过有人将抢来的民女关进厢房,待输了之后再进去将其蹂躏,女子哀嚎声与嘈杂声混成一片,男人觉得格外刺激。
而她更明白,这家赌场,背后的主子是顾璟璿。
本不想牵扯上他,但自己当下最容易弄到钱的地方,就是赌场。
“慢!”谢婉君大手一挥,颇为豪爽,“我们就在这里!”
小厮有点儿不甘心,软磨硬泡了几句,再瞥到谢婉君那冷若冰霜的眸子,直抖了几下身子,这才是讪讪陪了其他客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