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当孟景珩准备今天就领着莫雨扬去向白建明赎罪的时候,狱警忽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跟他说:“孟、孟长官,不好了!莫雨扬出事了!!!”

孟景珩面容一滞,飞快的对狱警说:“走,看看去。”

狱警跟在他的身后,如实的汇报情况:“虽然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但怕是来不及了。”

孟景珩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大步的往关押莫雨扬的单人间走去。

此时莫雨扬的单人间外,还没有什么人聚集。

首先,负责给他治疗的医生和护士在他退烧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其次,负责巡逻的狱警一发现他出事,立马跑来向孟景珩汇报。

因此,事情还没有声张开。

孟景珩走进去一看,只见莫雨扬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势靠在墙边,耷拉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双手则虚虚的环在胸前……

乍一看,就像是在睡觉的样子,孟景珩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大喊一声“莫雨扬!”,对方立刻就会像弹簧一样的跳起来并清醒。

“孟长官,他怕是已经……”狱警趁着孟景珩打量莫雨扬的时候,说了句:“死了。”

孟景珩闻言走上前,探出一指到莫雨扬的鼻子底下,别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是根本就已经没气了!

孟景珩随即把手按向了他的心脏,结果得到的依然是身前之人已经死亡的信号。

人是怎么死的?

孟景珩还不至于为莫雨扬这样的人感到悲痛,他现在只想验个尸。

下一秒,他蹲到地上,伸手将莫雨扬低垂的脑袋给抬了起来。

只见莫雨扬的脸上残留着十多条被白苏划出来的指痕,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孟景珩的视线继续往下……

然后他的视线便凝住了。

莫雨扬的喉咙处,正在不停的往下流着血,但因为他刚才一直低着头,而孟景珩又是俯视他的原因,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

再加上莫雨扬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仅从颜色上,确实和干涸的血差不多,但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不,孟景珩就看出来了。

他收回手,偏头对身边的狱警说:“你去把局里的法医叫过来。”

“是!”狱警马上去了。

片刻后,一名女法医跟在狱警的身后快速出现。

孟景珩用眼神指了指莫雨扬后,女法医立刻上前,手脚麻利的检查起来。

结果很快出来。

莫雨扬的致命伤来自于他的喉咙,其他地方除了白苏留下的划痕外,均没有什么损伤。

女法医还从莫雨扬的喉咙里找到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针头。

在找到它的时候,它正死死地钉进莫雨扬的喉咙里,只留下一点点轻微的凸起,不然女法医还真摸不着它。

孟景珩看着女法医递过来的凶器,沉思了起来。

“啊!我知道了!”旁边的狱警忽然想起什么的说:“前天莫雨扬发高烧的时候,把输液架给打掉了,弄得医生没办法,只好给他打针,这个针头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被医生不小心留在这的?”

闻言,孟景珩沉声道:“也有可能是莫雨扬趁着医生和护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是的,一个针头而已,医护人员每每用完便将之丢弃在垃圾桶里,谁会去在意这种东西的去向呢?女法医在这时说道:“孟长官,犯人的喉咙是被针头多次反复的刺穿,才会形成这么大面积的创口的,可以说,他的整个咽喉都烂掉了,可见他当时必定承受着极大的折磨以及痛楚,不过从他周围的摆设来

看,他似乎并没有失控。”是的,莫雨扬周围的床褥,水杯,鞋子,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般人要是痛起来的话,或多或少都会借助点外界的东西分散注意力,比如扯被子、咬被子,砸水杯,踢鞋子之类的,但莫雨扬却完全没有这

么做。

用狱警的话来说,那就是:莫雨扬昨天一晚上都十分的平静。

“对了,他的身上还藏有这个。”女法医接着把一辆玩具车拿给孟景珩过目。

孟景珩一看之下,说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是他从他母亲那里带回来的,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就给他留着了。”

“哦,是这样啊。”女法医点点头后,揭过了这茬。

*

莫雨扬的尸体终究需要他的亲人来认领。

一想到这件事,孟景珩就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刚和莫雨扬签订不久的合约,上面“莫雨扬”三个字活灵活现的,没想到人却已经死了。

从法律上来说,莫雨扬罪不至死,但从情理、人伦上来说,这人却是死有余辜,因为他活着的时候,实在是辜负太多人了。

心思流转间,孟景珩叫来之前那几个负责监视莫雨扬的便衣,问他们有没有莫雨扬弟弟的联系电话。

正巧了,莫念确实留了号码给其中一人,主要是希望便衣扮演的“好朋友”一发现莫雨扬有不对劲的地方,能立马打电话给他。

没想到一不联系则已,一联系却是要传达莫雨扬的死讯。

几个便衣的眼中俱是闪过了一丝无奈,他们不想伤害那个心地善良的少年,但没办法,天意弄人。

最后是那个当时记下莫念手机号的便衣打了过去。

少年应该是在上课,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对方掐断了。

十几秒后,一条短信传来,上面写着:大哥哥,抱歉,我快要下课了,待会儿打给你。

便衣原本是想一鼓作气告诉莫念这件事的,结果被他这么一打岔,反而流失了些许勇气,只觉度秒如年。

过了十几分钟后,只听手机铃声响起。

便衣面色复杂的滑下接听键后,轻轻的“喂”了声。

莫念朝气蓬勃的声音中,夹带着些许困惑响起:“大哥哥,前几天你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呀?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大哥平安到达北城了没有,为什么你和我大哥一样,都不接我的电话呢?”

这要他怎么说呢?

算了,实话实说吧!

便衣迟疑了下后,说道:“莫念,我是警察。”

莫念糊涂道:“大哥哥,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是在请问你我哥哥的事……”

“我没有开玩笑,你听我说……”便衣严肃道:“我们这几个跟在你哥身边的人,其实都是警察。”

莫念失语了半响后,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们是警察,那我哥是……”

便衣接口道:“你哥是犯人,我们只是负责监视他,并非他的什么好朋友,只是你哥不希望你和你母亲知道这件事,所以临时要我们陪他演戏罢了,对不起莫念,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你。”

此时,莫念的全部重点都落在了“你哥是犯人”这句话上,他急切的问道:“不会吧?我哥是个好人,他不会犯法的!大哥哥……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哥他……他怎么会是犯人呢?”听到少年快要哭出来的语气,便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说道:“莫雨扬在北城犯了数桩罪,只是你和你的母亲不知道而已,其中包括了贿赂政府官员,在施工中偷工减料,下毒谋害自己的岳父,还有越狱等

……总之,他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怎么会这样……”莫念在对面哽咽道:“怪不得我哥看起来瘦了那么多,行为举止也有些反常,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

便衣道:“这次莫雨扬回来,只是想看看你和你们的母亲,好回监狱度过余生而已。”

闻言,莫念忍不住呜咽起来,旁边传来“阿念你怎么了?”的询问声。

只听莫念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后,便飞快的拉开椅子,跑动起来的声音。

片刻后,一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

便衣猜测莫念此时应该已经躲进洗手间了,便开口问道:“现在方便说话了吗?”

莫念边哭边喘气:“方便了……您、您继续说吧!我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少年……倒是出奇的敏锐啊。

便衣心想,并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发生什么事的?”

莫念在慌乱之中,逻辑反而清晰了起来:“因为您刚才告诉我,我哥这次回乡下,只是为了来看看我和我们的母亲,这说明他并不准备把他犯的事告诉我们,

而你们既然愿意假装成我哥的好朋友,就证明你们并不打算拆穿我哥,可您今天却跟我来电话了,还把我哥的犯人身份告诉了我,

这不就违背了我哥的初衷了吗?所以,请您告诉我,我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的都没错。”便衣承认道:“你哥他……自杀了。”

“啪——”的一声。

莫念那边传来了摔手机的声音,紧跟着,便衣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震得他的心头跟着有些发慌。便衣等了又等,却发现电话虽然一直保持着接通状态,但却迟迟没人接听,因为少年在哀嚎过后,开始悲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