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川洗漱完后, 江与诚还躺在沙发上像是尸体一样的睡着, 二狗子的脑袋枕在他的屁股上眯着眼一脸相当惬意的样子, 昼川充满恶意地在心里嘀咕了句:狗东西和狗东西果然玩得来。

初礼慢吞吞地从楼上重新走下来的时候, 昼川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 见她下来后就扔了抹布,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初礼低头看了眼他手上正在忙的活, 唇角抽搐了下:“那是洗碗布,你用来擦桌子?”

“抹布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那你不如用擦马桶的抹布来擦桌子啊。”

初礼走过去,从男人手上抢过抹布,碎碎念着“能顶什么用”, 弯腰迅速将桌子擦干净后,轻车熟路地来到玄关柜子跟前, 打开最上面的柜子门, 然后回头看昼川。

昼川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初礼:“要么过来帮我拿,要么给我搬个椅子过来。”

昼川站起来走到初礼身后——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根据他的身高量身定做的一般,男人往那一站就可以轻易地将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看清楚,他压低了声音问:“……拿什么?”

初礼:“新抹布, 右边第二个格子。”

昼川身后去掏, 果然掏出了对应的东西, 惊讶地挑挑眉:“还真有啊, 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年前大扫除。”

昼川捏着抹布站在原地,惊讶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家里有了比他更了解这个家的存在——什么东西都放在哪,二狗子什么时候该吃饭, 厨房的消毒碗柜里碗筷怎么摆放才最科学,米缸里的米还够吃几顿饭……

——并不讨厌的无形侵入。

——甚至反而让人觉得心脏都活蹦乱跳了起来。

而此时,并不知道眼神突然变得热烈的男人又有了什么毛病,初礼冷鼻子冷眼从男人手中抽走抹布,转身走进厨房……昼川犹豫了下跟着初礼进了厨房,洗漱台干干净净的,自从她走后就再也没有战过油烟,只是每一次昼川都会特别请打扫的阿姨清扫干净厨房,就好像他有自信:还是打扫干净吧,至少擦擦灰,第二天也许就要用了呢,只要把需要使用厨房的人哄回来。

初礼低着头,将昨晚昼川和江与诚用过的碟子洗干净——整个过程男人就像是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她弯腰他也跟着弯腰,她挪动一厘米他也跟着挪动一厘米,她用洗涤精将盘子洗干净,他从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抬手放进高处的消毒柜里……

整个过程,他都盯着初礼手背上流淌而过的清水或者炸裂开来的细腻泡沫,看着它们热热闹闹地与她的皮肤亲热,然后又丝毫不知道珍惜似的炸裂开来或者流淌而过……她的手背隐约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昼川盯着看得挪不开眼——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来水,或者是洗涤精,也可以成为令他嫉妒的对象。

初礼:“……”

男人的目光过于灼热了。

她不是没感觉到。

有好几次,初礼都想回头问昼川到底要跟着自己跟到什么时候回,但是都活生生地忍了下来……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洗好,她发现自己被困于洗漱台与男人的胸膛之间,她艰难地转身:“你准备跟在我后面跟到什么——”

时候。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法,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人抱着放上了干燥的料理台!初礼低低尖叫一声,弯下腰手压在男人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男人微微仰着头,鼻尖就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呼出的灼热气息尽数喷洒于她的下巴上,他像是一条大型犬,有意无意地,以亲昵的方式,用自己的鼻尖蹭蹭她的下颚:“你还准备生我气到什么时候?”

下颚有些痒痒。

警示着初礼某人好像想要犯规。

初礼垂下眼,看着男人因为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前所未有的放大,强忍下了瞬间炸开的汗毛以及想要尖叫“你不如去犯罪”的冲动,冷着声音说:“不知道,大概是天荒地老吧?”

“你怪我不主动承认我们的关系,这只是认识的偏差,拥抱和接吻都有了,你的男朋友除了我还能是谁?”

男人抬起手,将她面颊边垂落的发别至而后,手指腹部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垂,他放在她腰间的另外一只手,悄悄钻进外套里,只隔着很薄的睡衣贴上她的腰际,紧了紧——

她启唇,无声喘息了一声。

腰部完全是他大手传递的灼热温度。

“后来你说L君,对了,你老生气为什么我不告诉你L君就是昼川,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

初礼瞪圆了眼。

却在下一秒听见男人用理所当然的声音缓缓道:“因为L君是你的,昼川也是你的。”

他说这话时极为认真,像是戴着眼镜的教授站在大学教师里宣读《宪法》,从头至尾都没有一点儿讨好或者花言巧语的意味,他这样的人说话从来都是为了称述事实——

这反而让这句话成为了不得了的情话。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下滑,顺着她的腰际,和睡裙的边缘,之后滑落至下方一把扣住她因为坐在料理台上甩掉了拖鞋这会儿有些冰凉的脚趾上,他的手一只可以将她的一只脚完全笼罩在手掌心了,那指尖揉捏了下她圆润的脚,又缓缓上升……

从裙底探入。

落在她的小腿上时,初礼再也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下,闭上了眼。

男人扶在她面颊一侧的手稍稍使力,将她的唇瓣压至距离自己非常、非常近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他尽情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沐浴**,然后用自己的气息将她笼罩,吞噬……

“我生气的,恰好是因为你在我生气之前,从来不去在意这些……”

厨房里安静得可怕。

初礼撑在男人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看着那双薄唇近在咫尺,她几乎差点儿又抑制不住地想要去亲吻——

“我气的是,你从来不会主动,不主动跟我说你喜欢我,不主动给我拥抱,不主动肯定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初礼嗓音沙哑,柔软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住男人的脸,“你看,现在,明明是应该有一个亲吻,你却还是停了下来,等着我主动去吻你。”

“……”

“一个人能主动第一次,能主动第二次,她还能主动一辈子吗?”

初礼的声音又轻又温柔——

“昼川,我不可能永远追在你的身后,仰望着你的背影,追随你的步伐……一生致力于期待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逗弄宠物一般稍微回过头看我一眼,我为之欢呼雀跃。”

捧在男人面颊上的手拿走,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收紧成一个拳头。

然后她将他推开。

跳下料理台,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下摆以及脸上的情绪,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问:“昼川,什么时候,换你主动?”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厨房,刚才那番话更像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离开时脚步有些仓惶……她没有回头,所以当然也没有看见男人定格在被她推开的姿势,只是拧着头看着她的背影。

眼底晦涩暗沉。

……

中午江与诚醒来后,屋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自然。

江与诚不知道早上在厨房里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一整天昼川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眼珠子只知道跟着初礼跑,像一个眼巴巴看着吃不到的糖的臭小鬼……

直到下午晚餐的时候,外面晴转阴,又开始下雨。

初礼叼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摁着遥控器三秒换一个台;江与诚时不时跟她讨论一下现在热播电视剧的剧情;昼川抬起脚踹了江与诚一脚,挑眉:“你怎么还不走?”

江与诚低下头扒了口饭:“吃你一口大米,让你破产了吗?初礼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嗳,毕竟你俩不是正式男女朋友关系,我怕你们尴尬啊?”

昼川的白眼翻到了天边,想就地打爆江与诚的头。

初礼嗤笑一声反而没怎么反驳,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上的遥控器一摁,电视机换到某个频道,电视机里有个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在接受采访,讲话非常领导范儿——

【我还是很高兴,啊,我儿子的作品能够得到评审组前辈们的认同,这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他小时候也并非大家说的那种天才儿童,也是很喜欢,啊,很喜欢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总是告诉他:你不要乱写,文以载道,文章是要有自己要表现的灵魂,表现的思想的,这样的东西写出来才有意义——你要写东西,就好好写这些有用的、有意义的……】

初礼叼着的筷子翘了翘,心想,这谁,有点眼熟。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听见旁边的江与诚乐了:“握草,阿川,你老豆(*老爸)!”

初礼的一根筷子掉落在地。

定眼一看,发现在接受采访的男人确实眉眼之间都是中老年版“昼川”,采访下一小行新闻标题是——

【新生代当红作家昼川新作《洛河神书》入围“金枝奖”】

初礼当时就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放下了碗。

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想好这会儿应该去找谁问啥情况,那边于姚的电话就来了——

电视机里的是现场直播!

三十分钟前,昼川《洛河神书》被公布入围今年“花枝奖”,成为了众多经典文学作品里唯一一部青年东方幻想题材小说!

这是今年元月社第一部入围作品!

元月社新刊《月光》终于有且唯一的一部作品杀入这作象征着国内最高荣誉的文学殿堂……

如此高大上的地方——

哪怕进去看一眼也好!

《月光》杂志编辑部上下为之欢欣鼓舞!!!!

初礼握着手机,也跟着激动得说不上话,那种“苦尽甘来““儿子长大”的感觉,大概比电视机里接受采访的昼顾宣还要强烈……

天知道她为了让昼川点头同意把《洛河神书》送审花了多大力气!

好不容易他才勉强点头答应了——

如今。

书入围了。

入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初礼吸了吸鼻子,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抬起头看看昼川又看看江与诚,正准备想些台词官方打发一下于姚然后挂了电话自己找个地方好好激动地哭一顿,这时候就听见于姚在那边说:“我们现在带着元月社里的编辑赶去昼川家做个专访,这么好的素材,自家作者总不能让别的媒体头彩……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你人在哪呢要不要也过来,毕竟责编,说两句也是好的——”

初礼:“……”

惊喜一下子变成了惊吓。

过什么过,老子人就坐在昼川家沙发上,捧着他家的碗,吃着他家的米,拿他养的狗当脚垫。

初礼当时就挂了电话蹦哒起来,无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等昼川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问她怎么回事,她这才六神无主地说:“于姚老大他们来给你做个专访,人都到院子门口了……”

此时现在外面倾盆大雨。

看着初礼身上穿着的单薄睡裙……

昼川顿时也是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江与诚则不厚道地直接笑出了声——

说话之间,昼川的手机响了,是于姚打电话问他家那个号怎么走……

昼川支支吾吾,站起来将家里所有“属于女人”的东西胡塞乱藏,在江与诚“上次我来你们也这样啊”的小声询问中,昼川大受启发,一把拎起初礼,拖进自己房间,塞进柜子里——

与此同时。

门铃声响起,

初礼“嗷”了一声,拎起裙摆躲进了昼川的衣柜……

江与诚站起来去开门……

二狗子嗷嗷乱叫……

初礼正欲关上衣柜门……

与此同时窗外突然打过一阵响雷!

抓在衣柜门上的手抖了抖,猛地缩回,外面闪电亮起照亮了衣柜里她有些惊慌苍白的面容,紧接着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声劈下——

黑漆漆的衣柜里,初礼蜷缩起膝盖,用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挡外面的雷声:她其实不那么怕雷雨,只是今晚这狂风暴雨的动静,未免太大,像是要活生生劈死谁。

“昼川老师呢?”

“屋里,你们来得太突然,他还穿着裤衩满屋跑呢!”

“江与诚老师怎么也在啊!”

“我在不是挺正常的吗,哈哈,我可能是眼下存在于他房子里各种选项里最正常不过的那一个了。”

门外的交谈声传入耳朵里。

初礼:“……”

玛德。

江与诚老师瞎说什么呢!

初礼往衣柜里缩了缩,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摸黑随便扯了件昼川的大衣服盖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丝丝安全感……正胡思乱想“老大他们怎么这么会选时间”“到底是做编辑的还是做记者的啊还跟记者抢新闻什么鬼喔”“一会儿不会又打雷吧,真倒霉,这他妈要在衣柜里藏多少次才能好我自己又不是没房间为什么每次都是衣柜啊超委屈”……

这时候,外面安静了下来。

初礼捂着耳朵的手稍稍拿开:昼川,走了吗?

身体稍微舒展发送,她小幅度地将脑袋从膝盖上拿起来,就在这时,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突然发现好像原本站在衣柜前的人并没有离开的样子……

他干嘛啊?

还不走?

初礼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手扒在衣柜边缘又拉开一条缝,抬起头对视上沉默站在衣柜前的男人,她犹豫了下:“你傻站着做什么,快出去啊,我在这没……”

想说,我在这没事的。

恰巧又一道惊雷落下——

她话语一顿,差点儿咬着舌头。

与此同时,那被她小小拉开了一条缝隙的衣柜门突然从外面被一只大手拦住,强行拉开——

初礼又被这般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站在衣柜外的男人,她错愕地张了张唇,刚刚说了个“你”字,下一秒,突然眼前一黑……站在外面的男人双手撑在衣柜边缘,弯下腰,含住她的唇瓣。

初礼猛地愣住……

被雷鸣、于姚等人突然拜访带来的各种惊慌失措在这一秒全部从身体里抽离——屋外滂沱大雨冲刷屋檐的声响之中,她于黑暗之中瞪大了眼,耳边,只有男人平静又沉稳的喘息……

他冰凉的唇瓣覆盖着她微微颤抖的唇。

舌尖安抚似的细细描绘着她唇瓣的形状……

他的呼吸变得越发的灼热,客厅里有很多人谈话的声音响起……直到初礼感觉自己的唇瓣也跟着变得灼热,甚至因为对方的啄弄有些刺痛,他这才放开她。

”你问我,什么时候换我主动一次……”撑在衣柜旁,男人沙哑生涩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的回答是,不如,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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