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一阵锣鼓鞭炮齐鸣声，让方之乔的思绪回到现实，她才发现，婚车已经到了沂江大酒店，

酒店门口矗立着用五彩缤纷的气球搭的门，婚礼主持人李若彤一袭红纱裙，正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站在门厅的台阶上，在李若彤的旁边则是吴作义。

方之乔和刘凯伴随着婚礼进行曲踩着红地毯缓步走向彩台，闪光灯摄像机全都对准了他们，在礼炮声中上万只五彩缤纷的氢气球飞向天空，全场彩带纷飞，银光闪烁，洋溢着浓烈的喜气。

就在康庄在省党校学习期间，省委对沂临的班子做了调整。

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吴作义并没有如他所愿进军市委做市委书记。而是从省委直接空降来了一名市委书记，新来的市委书记叫陈鸿章，原来在省委组织部任第一副部长。陈鸿章在从政之前是省大副校长、政治学博士，后来才调任省委组织部任第一副部长。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刚刚过完四十八岁生日，刚在省委组织部做了一年副部长的陈鸿章会调到沂临市任市委书记。

陈鸿章调任沂临后，在沂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陈鸿章是省委书记李邦国看重的干部，也有人说是省委组织部长张超群强力推荐的结果，还有人说陈鸿章和中央的某个部委的主要负责人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有传闻说，陈鸿章就是那位领导的小舅子，朝里有人好做官，所以，他才得以升迁如此神速。

省委的决议，对吴作义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本来他以为自己坐镇沂临已经是剜到篮子里的菜了，就等着清洗下锅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省委突然做出了新的决定，从省委直接空降了一名市委书记过来。

在陈鸿章到沂临上任的当天，省委分管人事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张超群都分别找吴作义做了一次深谈，告诉吴作义，陈鸿章到沂临任市委书记是组织的意思，并且告诉吴作义，他刚刚提拔为市长，根据干部任用原则，不可能再连升。让他一定要安心工作，配合好新任书记把沂临的工作做好。

吴作义嘴中没说什么，但在心里把张超群他们骂了个底朝天，一连几天进进出出都是阴沉个脸，搞的下属们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上身。就连最得他宠的江珊也躲的远远的。

吴作义推测，他之所以败北，一定是有人在省委常委会上竭力反对他就任沂临市市委书记。

因为之前，他为了能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他是做了大量的工作，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让得力情人江珊给他培养了一批保姆，这批保姆比之前他们在点苍县培养的那批保姆还要优秀，这些保姆无论脸蛋还是文凭都绝对的一流。在这批保姆培训完成的当天，他就把这批保姆全部送到了省城，而且有一部分通过程高吉送到了北京。

当时，程高吉拍着胸脯向吴作义做的保证，说自己已经和省委书记李邦国打过招呼，李邦国也已经答应了他，一定会在省委常委会上全力推荐吴作义。而且程高吉还说，他和中组部某位领导关系不菲，他也向那位领导推荐了吴作义。那位领导也答应了程高吉，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推荐吴作义。

吴作义对程高吉深信不疑，程高吉的影响力他是知道得，省委书记李邦国不能不给他的面子。再说，他不仅有程高吉这一条线，他通过他培养出来的那批保姆建立了无数条线，每条线后面都拴着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人虽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但她们的影响力不可忽视。这路不通那路通，他吴作义深信，就凭他的庞大的关系网，一定能把市委书记一职搞定。因此，他认为自己稳操胜券。

并且，他不仅做了上边的工作，他在下边也做了大量的工作，那次借干部调整的机会，一大批不站在他吴作义一边的人已经被排挤出干部队伍，在刘天成出事的时候，他又铲除了一批强敌，所以，他认为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再完美的事情，往往也会出乎意料，这次，就出乎意料了。

省委不仅没让他继续代理书记，而且从省委直接空降了一名市委书记过来，虽然还是代理，但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再想进军市委，已经是无望了。

当然，吴作义的推测也没错，在省委常委会，的确有人强烈的反对吴作义就任沂临市市委书记，反对吴作义的人主要是省委组织部长张超群和省纪委书记张为民。最主要的还是李邦国没看好他，李邦国看好的人就是陈鸿章。

在商讨沂临班子问题的时候，一开始就有人抛出沂临的班子最好维持原状，继续由吴作义全面主持沂临市委、市政府的工作，而且强调了八大理由，说吴作义办事果断，作风正派，敢于碰硬，懂经济建设，会团结同志，协调关系能力强，是地地道道从沂临起腿的干部，了解沂临，对沂临有感情，还有，就是吴作义已经主持了一阶段的工作，如果再安排一个市委书记去，势必影响到吴作义的情绪，给下一步工作的开展制造障碍。因此，他们主张，不宜调整沂临的班子，即使调整，也要等党代会召开的时候再调整。

张超群和张为民马上予以反对，他们的理由是：沂临的问题太复杂，象刘天成这样一名市委书记竟然莫名其妙的腐败掉了，刘天成的下马，在很大程度上暴露了沂临的班子问题，刘天成的腐败不仅是刘天成的个人问题，一定还有更大的谜团，但这个更大的谜团却始终没有揭开，所以，要重新安排一个市委书记到沂临，把沂临的问题真正找出来，告白于天下，用来警示世人，这是其一。其二，在沂临，不是没有反映吴作义的，反映的人和信件也不少，然后吴作义却毫发未损，继续做他的市长，张超群他们怀疑吴作义背后一定有问题，所以，他们强烈要求省委一定要重新安排一个市委书记到沂临，去揭开这一系列问题的谜底。当然，张超群他们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得很含糊，并没有挑明，但很多人还是听出来。

李邦国听完后，也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

之前，不少的人都是跑到他的面前替吴作义美言，在他们的赞誉中，吴作义是完人，没有任何缺点错误，是沂临市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他们鼓吹，吴作义能坐镇沂临，沂临不出五年就会成为全省的工业强市，甚至是全省第一大工业城市。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吴作义做沂临市的市委书记。

当时，李邦国也深信不疑，感觉一个干部能获得如此的殊荣，能有这么多人替他说好话，一定应该是个好干部，所以，他决定听从众人的建议，由吴作义全面主持沂临的工作，一直主持到沂临党代会的顺利召开，再最终决定市委书记的人选，吴作义当选最好，吴作义不当选的话，就让他继续做市长，由省委再重新下派书记，并且，他也认为，那时候吴作义一定会当选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沂临不少的人站出来反映吴作义，写信的有，打电话的也有，还有到信访办信访的。

一开始，李邦国还感觉很正常。李邦国认为，一个干部有人告很正常，如果都不告你，那才不正常。但是告的人多，也让人感觉不正常。

特别随着刘天成被省纪委“双规”后，更多的人赶到省委、省纪委反映吴作义在排除异己，培植个人势力。

其中有个县的原副县长，就因为是刘天成的亲戚被拿了下来，所以，他是坐住在省纪委反映问题。这样，李邦国才真正意识到沂临有问题，特别张超群和张为民又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沂临存在问题，所以，他才动了调整沂临班子的决心。

让李邦国感到意外的是，他这边刚有打算，那边吴作义就听到了风声，跑到沂临来协调了。

程高吉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推荐吴作义，让他务必要让吴作义做市委书记。

程高吉的话，他不能不听，程高吉影响力太大，在中央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所有，程高吉的推荐，他不得不考虑。

程高吉的意见要考虑，中央某部委领导的意见他也要考虑，那位领导也强烈推荐了一个人物，就是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陈鸿章，不仅这两人，其实，还有很多人。

但在这些人中，陈鸿章是他心目中的最合适人选。不仅是中央领导推荐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陈鸿章是政治学博士，他了解政治，有政治的敏锐感，这样的干部到了沂临，一定会凭借他政治的敏锐性协调好沂临的一切关系，李邦国有个观点，工作要靠做，还要靠协调，工作做的再好，不会协调也不能是个好干部，再会协调，一点不干工作，也不是个好干部，他感觉陈鸿章懂政治，而且工作很出色，和组织部长张超群配合默契，这样的人下去，他放心。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超群和张为民都马上举手表示同意。

既然是省委提出的人选，而且还有人表决了，所以，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就这样，陈鸿章得以调任沂临市任代理市委书记，而主持了几个月的吴作义继续做他的市长。

新任市委书记的到来，让康庄很兴奋，当他接到孔轩在电话里给他传来的喜讯后，立刻邀请了几个要好的学员一起来到了酒吧，他要好好的庆祝一番，为吴作义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而庆祝，也为他自己庆祝。他感觉自己该时来运转了，只要吴作义不做市委书记，他就没办法把康庄的市委秘书给拿下来，新来的市委书记也不会立马把正在任上的他拿下来，所以，他相信，时间不长，他就回到沂临继续做他的市委秘书。

在省党校学习这一阵子，他是想明白了，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有位置，有了位置，做起事来才方便，不在位置上，根本没人理你，这点，康庄最有体会，当初在人事局做办事员的时候，除了小唐，没有人和他来往，后来做了副科长，满科室的人都开始恭维他，做了市委秘书后，就连那些县区的一、二把手都巴结他，现在被吴作义挂起来之后，原先的那些朋友又都离得他远远的，生怕他给他们带去晦气，他终于体会到世态炎凉的含义了。他相信，只要他重新回到秘书的位置上去，那伙人马上又会蜂拥而至，对他一定又是另一副面孔。经过刘天成的案子后，对于人性的丑恶，康庄又有了新的认识。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等康庄回去，那伙人就先找到了康庄。

第一个给康庄打电话的是苍南县副县长李作栋，李作栋非常关切地问康庄在省城学习情况，询问康庄什么时候能回到沂临，让康庄回沂临后务必到苍南县做客，他要给康庄接风。这边电话刚放下，那边电话又响了起来。

一晚上时间，康庄接了足有几十个电话，都是向康庄问好的。

那一夜，康庄感慨万千。

这一阵子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让他的人生观有了很大的改变，也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另一种规划。

第二天，康庄刚来到教室，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接通了电话后，康庄一阵欣喜，电话是市委办公室主任赵大年打来，他感觉赵大年一定会给他带来好消息的。

果然，赵大年在电话中说道：“康秘书，我是市委办公室主任赵大年，我现在郑重告诉你，经组织研究决定，让你马上赶回市委办公室。”

康庄和赵大年的私交很好。

虽然赵大年是办公室主任，康庄只是秘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没的说。

按理说，康庄应该归赵大年管辖，但康庄这个秘书的身份特殊，刘天成下马之前，他是刘天成的贴身秘书，只要刘天成不在家，康庄就可以代刘天成决定一些事务，尽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务，但这点权力也是让很多人望而生畏，再说，平时谁要是想见刘天成的话，如果不事先和康庄约好，不征得康庄的同意，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即使是下边县区的一、把手，各大局的主要负责人以及市委市政府的副书记、副市长在某些时候想见刘天成也要先过康庄这一关，所以，他们都努力协调和康庄的关系，就连身为办公室主任的赵大年也不例外。当然，不管怎样，赵大年毕竟是康庄的直属领导，他也必须服从赵大年的领导，因此，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这种特殊关系一直维系着。

就是在刘天成下马之后，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情感。所以，当初吴作义要把康庄挂起来的时候，赵大年极力反对，但他的反对并没能阻止了吴作义，康庄还是被挂了起来，而且被赶出了沂临，安排到党校学习。也因为这个原因，吴作义很不喜欢赵大年，在各种场合都极力排挤赵大年，把一些本该办公室主任做的工作，都安排给了刘凯。康庄知道后，更加感激赵大年，他们的友谊也进一步升华。

现在听到了赵大年的声音，他倍感亲切，于是放心的问道：“赵主任，你能把沂临的情况和我说一下吗？你能知道市委让我回去的具体原因吗？”

“你说呢？”赵大年不仅没回答他，反过来反问了康庄一句，不过，马上又说道：“这个时候让你回来还能有其他的事吗，还不是市委缺不了你，让你马上赶回时协助我的工作嘛。”赵大年知道康庄的心情，所以，把他掌握的情况告诉了康庄。

康庄是感慨万千。

在官场上，信息比什么都重要，有时候能在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信息，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像刘天成如果能早知道联合调查组进驻沂临对他展开调查的话，刘天成就能早做安排，也不至于被调查组查出问题。如果刘天成不出事的话，今天的沂临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天地，虽然刘天成不喜欢和吴作义斗，但最起码能保住他那伙爱将，就是刘天成离开了沂临，他的影响力也还是有的，吴作义也不敢那么早就拿他的下属开刀。

好在现在云开雾散，沂临来了一个新的市委书记，市委书记的为人怎样，他虽然还不清楚，但他坚信，经过这一波折，他已经成熟了不少，他感觉自己一定能处理好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吃一堑，长一智，他康庄再也不是以前的康庄了，官场争斗，给了他很大的教训，生活教会了他太多的道理。现在的康庄，内敛了很多，也老练了很多。

他赶到住处，简单收拾好东西，准备马上赶回沂临。

现在的康庄，简直是归心似箭，他要重新回到沂临，他要好好把握机会做一番事业，他还要和孔轩朝夕相处，珍惜他们来之不易的感情。弥补以前对孔轩的伤害。

眼前的局面对他来说已经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这一阵子笼罩在他心灵上空的乌云一扫而空，曾经如坠千斤的身体一下子变的无比轻松。

晴朗的天空中，飘散着几朵白云，很像蓝色的海面上泛着洁白的帆，顷刻间，康庄便觉得世事真是如同这天际间的白云，去来无迹，卷舒不定。

康庄回到沂临后并没有马上去见孔轩，而是先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市委大院，他要先见到赵大年，见完赵大年后马上找新任市委书记陈鸿章，向新任书记陈鸿章报到，当然，他还不知道陈鸿章对他的态度，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时候回来到底是福还是祸，新来的市委书记对他是什么看法，但既然来了，他就要硬着头皮走进去。

原先的那些同事看见康庄后，都围了上来，主动和康庄打着招呼，这也难免，之前，他们迫于吴作义和刘凯的势力，轻易不敢和康庄来往，现在康庄回来了，局面又要发生改变，他们都怕康庄会记恨他们，所以，见到康庄后都是热情地打招呼。

康庄理解，并没有怪罪他们，也热情的回应着。

走进赵大年的办公室时，赵大年正在整理文件，他见康庄走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握住康庄的手不放，康庄非常感动，虽然他们以前关系很要好，但毕竟赵大年是他的领导，一个领导能如此的对他，他怎能不感动。

“康秘书，你先等一下，陈书记正与吴市长在谈话。”

听说吴作义也在，而且正和陈鸿章谈话，康庄的神情随之一变，他不知道吴作义这个时候找新任市委书记的目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吴作义再跑到陈鸿章的面前搬弄是非，再给自己小鞋穿。毕竟他新来乍到，很容易受一面之辞的影响，从而对自己有不好的看法。

赵大年注意到康庄面部的变化，给康庄倒了一杯水，送给康庄后说：“是陈书记找的吴市长，陈书记好像是为了你的事情才找的吴市长。”

康庄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下来，只要不是吴作义主动找的陈鸿章就好，他怕的就是吴作义在陈鸿章面前给自己使坏。

“赵主任，这几个月我在省城，沂临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你知道孙宏志的去向吗？

康庄平时和孙宏志很好，孙宏志和他一样，都因为刘天成的事受到了吴作义的打击，本来定好去发展委任办公室主任的，但随着刘天成的下马，孙宏志没去成，刘凯就在吴作义面前吹风，还了高启明一个人情，把高启明的小舅子推荐过去做了办公室主任，后来虽然落实出孙宏志并没参与到刘天成的案子中去，但发展委办公室已经有了主任，吴作义又不让他给开车，他一气之下辞去了工作，跑到南方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