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是谁教你的这些风言风语!”曹腾也是心中惊怒,但又十分心痛,不曾想爱儿竟会跟他说出这话。

原来曹嵩席间想出去寻赵嫣玩,皇帝虽下旨不让人跟着,但曹嵩趁着父亲正和一干内侍攀谈,凭着自己身形小又无人注意便溜出门外。

先去解了个手,后在府院中四处游逛却找不到赵嫣,只听得假山后有人低语,听得是赵嫣的声音,刚想去招呼却听见一个男子声音,心中一惊,伏在假山后偷听,他怕被发现亦不敢离得太近,故而两人说话内容也听不太清。却只听那声音竟是刚在宴席上的年轻皇帝,心中疑惑皇帝怎会跟嫣姐姐在一起。

接着却听到皇帝在痛骂着什么“大将军、梁冀”“咦,那不是跟爹爹很好的梁大将军吗?”曹嵩久在曹府,自是知梁冀是谁,只听得后来皇帝数说那些梁冀的罪行,真是让曹嵩听得咬起了牙根,只因为曹嵩年幼,这些官场朝廷上的龌龊之事从未有人向他提起,他那时便觉着这梁冀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了。

听着听着却发现两人不说此事,却说起什么“入宫”,“是谁要入宫?是嫣姐姐吗?”曹嵩大惊。却又听见“喜欢”之语,“难道嫣姐姐早就和皇帝熟识吗?”想到此处,曹嵩心中竟感到一丝酸楚,他也不知为何。之后又听见“朕的女人”,心中一震,如同被一个铁拳重击胸口一般,眼泪扑簌地从眼角留下,这时才明白之前那“入宫”是什么意思。

他这半年来一直和赵嫣一同习课、玩耍、共尝美食、穿新衣,还有赵嫣送与他的香囊,两人不知一同度过多少欢快的岁月,直到此时曹嵩才发现自己对赵嫣竟有说不出的依恋,有一种心爱之物被人夺走的心被撕碎之感,他虽一直把赵嫣当作姐姐一般,赵嫣也像弟弟般疼惜他,可这时曹嵩才知自己是多么喜欢赵嫣!“嫣姐姐!”曹嵩哽咽地心中唤着赵嫣。

“嫣姐姐,她不喜欢我了吗,她不要嵩儿了吗?她为什么要跟皇帝入宫?为什么不要在曹府中了?她害怕梁冀那坏人,爹爹与梁冀好,她也觉得爹爹也是坏人?觉得嵩儿也是坏人?便要离开嵩儿吗?嵩儿不是坏人,嵩儿喜欢嫣姐姐!嵩儿要待嫣姐姐好!一定是因为那叫梁冀的,一定是因为爹爹!我去找爹爹……让他不要再和那梁冀……”少年未经男女之情,不知刘志和赵嫣二人两情相悦,曹嵩只以为一切都因为自己的爹爹和梁冀,此时心痛和疑忌交加,哪里还再听得进去那两人说话,便不顾一切去找曹腾了。

那时曹福看到曹嵩也是就去未回,既担心又怕他扰了圣驾,便在府院附近寻曹嵩,果然看到曹嵩气鼓鼓地走过来说要见自己的爹爹,曹福看出曹嵩不对,不敢让他去找曹腾,便将曹嵩带到了自己屋中,不让他出来,因此桓帝离府时才未见两人。

这一老一少在偏房中,曹嵩也镇静下来,却向曹福询问梁冀之事,问他是否欺凌百姓、残暴不仁,曹福纳闷曹嵩从前从不爱听这些事,可现今为了拖住这小少爷等到皇上离开便好,况且少爷大了,也是时候让曹嵩知道一些朝中之事,便一五一十讲起了梁冀所作所为。

“嫣姐姐他们说的果然是真的……”曹嵩听着曹福所讲口中喃喃心中却无比难受。【零↑九△小↓說△網】

待得皇帝走后,曹嵩这才无比激愤地去质问曹腾……

“老爷!小少爷他……”曹福给曹嵩说完只出屋去拿个水的功夫便看到曹嵩不见了,心道,“不好,一定是又来找老爷了!”

便匆匆跑到书房,一进门便听到了他父子对话,听到曹嵩说梁冀的话心便虚了,听到曹腾说,“谁教你的这些风言风语。”只道是曹嵩听自己说的,更是不敢再说一句,曹腾看到曹福如此,哼了一声,心知这话原来是这老管家说的,又想到那梁冀的恶行想想曹嵩也并未说错,叹了口气道,“曹福你带少爷出去吧,让他冷静冷静……”

“是,老爷,您休息吧……”曹嵩也从未和曹腾有过如此情状,适才只是难抑悲愤,才这般无礼,天晚了,也不便再和父亲说这事,便被曹福拉着出了门。

“少爷,老爷与那梁冀并非你所想那样……”在路上曹福又给曹嵩讲起了十年前的往事,而此时曹腾在书房中一边叹息一边忆起了往事……

…………

汉顺帝永和四年,公元一三九年,正是曹腾刚将曹嵩收为义子后,便赶忙回京,谁知刚一到洛阳城门,便被兵士拦住,曹腾拿出腰牌,显示自己中常侍的身份,谁知那兵士拿着那腰牌看了一眼道,“中常侍曹腾,就是你,各位差大哥,交给你们了。”

那守城军士转身对四人说道,见这四人身着捕吏官服,腰间挎刀,对曹腾说道,“我等是廷尉府的衙署,奉皇帝圣旨廷尉令捉拿中常侍曹腾。”

曹腾心中一惊,心想自己并未犯何罪,此时刚才老家回来,不明就里,看这几人却是廷尉府的公人,不似有假,问道,“不知在下所犯何罪?”

“我等也不知,等你见了廷尉大人自会知晓。”曹腾也不再分辨,虽知被冤枉却知也是无法反抗,心想等见了廷尉自有分晓,便被这四人带走了。

曹腾跟着这四人在城中走来走去,却不见他们走正道,七拐八绕,天色已晚,他也看不太清所走路径,只知最后进了个小门,进那门中,却见一个个宫室极为熟悉,却不知到了何处。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宫室中,进去才发现这宫室竟被改成了一个个囚牢,一个衙役将其中一扇牢门打开,将曹腾关了进去。曹腾自进那小门之时便心中疑惑,此时进了这宫室心知这绝不是廷尉府,便大嚷起来,“我要见廷尉吴雄、吴?父子,我要见皇上!”谁知那衙差早将牢门锁上,冲曹腾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和那三人径直走出了宫室,只剩的曹腾仍在牢中叫嚷不停。

“曹大哥,是你吗?你也被……?”正当曹腾叫嚷之时,却听不远处另一监牢里有一人正对他说话。

“你是孟贲!?”曹腾细听那声音有些熟识,再一听正是与他同在顺帝身边侍候的中常侍孟贲。

“是我,曹大哥,你怎也被抓到这来?我与那些小黄门博钱时被些个衙役就被带到这了,曹大哥,你不是回老家了吗?”原来这孟贲也是被不明所以的带到这来,也说不出什么,曹腾则将如何被抓到这来告诉了孟贲。

“大哥,你看你身旁关着的是谁?”孟贲对曹腾一旁的一个牢房指了指。

曹腾向一旁一看,这才发现这旁边的牢房还关着一人,这人五十多岁光景,不说一句,双眼只瞪的大大的,怔怔看着前方,不时叹一口气,对曹腾、孟贲两人视若不见。

“莫不是梁商梁大将军!?你怎也?”曹腾连看向孟贲,孟贲点头示意曹腾这人正是梁商,说道,“梁大将军被关在这之后一言不发,只是叹气……”

梁商,便是梁冀之父,凭外戚身份先做郎中,后因女儿妹妹进宫为顺帝妃,升为侍中,后女儿被册立为皇后,封执金吾,这人为人却与其子为人真可谓天差地别,梁冀嚣张跋扈,他却极为忠正恭谨。

顺帝欲封梁冀为侯,梁商却谦让不受,再封梁商为大将军,梁商却成病不上朝,直到顺帝派太常将将印送到梁商府上方受,而后更谦恭温和,只道自己的大将军是因其外戚身份才得来,竭力为朝廷推举人才,名臣李固、周举皆是梁商所荐,于是京中无人不称其贤。若遇灾年,将自家所收稻谷去赈济百姓只说是皇上的恩德;更是约束家人亲属,不得借自己权势胡作非为。

曹腾虽只在朝上见过梁商,并无私交,心中却对这位身居高位,却贤良恭谨的大将军崇敬已久,却是顺帝严禁外戚与宦官勾结,两人皆是恭谨之人,自是无缘私下相见,曹腾此时见梁商竟与自己关在一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沉吟片刻,只听曹腾大声对梁商说,“梁大将军,我等皆是被陷害至此,我与孟贲一死无妨,难道你要眼见汉室江山落入奸人之手吗!?”这话说得言辞悲切,却见梁商缓缓转过头,看向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