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嫣昔在虎皮草前蹲下身来,一手刨开草叶,另一手拿起匕首正要挖,突然一呆,只见一条金黑红三色相间的蛇盘在草叶下。

这是冬季,气温极低,照理说蛇应该在冬眠,但是这只蛇或许是冬眠途中醒了,腹中饥饿,出洞觅食,又或许是有些失眠,总之就是它在原本应该冬眠的时候却没有冬眠,反而在虎皮草下瞪大了眼睛。

曹嫣昔刨草的时候,惊动了蛇,它忽地一下立起身来,三角形的脑袋竖起来,翼膜张开来,长长的红色的蛇信在空中不停地吞吐,眼看就要朝曹嫣昔扑过来。

曹嫣昔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身体顿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蛇头离曹嫣昔的手不过数寸。

她在心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第一,现在不能动,据说蛇并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是个近视眼,对于停住的事物,它们多半没有兴致,第二,蛇在冬天的时候胃口并不好,没有什么食欲,估计这条蛇也多半如此,第三,森林里幽暗,远在火堆旁的上官云轩和顺庆一时半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若是出声呼喊,只怕他们还没有跑过来,就先惊动了这条大蛇,等他们跑过来时,自己多半已经被蛇咬了一口。

三色蛇的头竖在曹嫣昔面前,一对幽深的蛇眼和她对视着,开叉的红色蛇信在空中乱舞,它仿佛感受到了曹嫣昔的手,蛇信朝着曹嫣昔的手方向移动过来。

曹嫣昔僵住!但是身体僵住,尚能控制,但是呼吸却不是想屏多久,就能屏多久,就在她胸中气息用尽之时,曹嫣昔终于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完了完了!曹嫣昔在心里悲鸣,这一下多半会被蛇咬了。

气息呼出后,果然惊动了三色蛇,它在空中一跃而起,扭头向后,向着森林深处飞快地游走了。

曹嫣昔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上官云轩和顺庆终于发现了曹嫣昔的异常,两人向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曹曹,怎么了?”上官云轩问道。

“师傅!你没事吧!”顺庆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以为她是蛊毒发作。

曹嫣昔摇摇头:“我没事!”

她朝着三花蛇消失的方向望去,觉得自己好象是做了场梦一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上官云轩和顺庆的好。

曹嫣昔挖了一些虎皮草,拿回营地。用虎皮草熬了些药汤,三人一人一碗,服了下去。

所谓营地,也不过是个半圆形的口,这是上官云轩用大刀砍倒四周的植物围成的,中间燃烧着一大堆篝火。

火在森林里是个好东西,一来可以加热食物;二来可以取暖;三来,还可以吓跑野兽。

才入森林,刚才又躲了半天的雨,上官云轩没有打到野兽,三人把在草原上积攒下来的兔肉干拿出来烤来吃。

吃完兔肉干,顺庆在外围另点了一堆篝火,把刚才的那堆篝火熄灭掉,在灰烬上把两张狗皮袄摊开来做成一张床,足够两人睡下。

上官云轩和顺庆轮流值夜,曹嫣昔原本也想值夜,但两人死活不允许,曹嫣昔只得做罢。

白天都累得不行,一倒在狗皮袄上,身下的篝火灰烬的余温通过狗皮袄透上来,只觉得通体舒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了身粗粗吃了些干粮,便继续往山上走。

司南和地图在这个环境里就变得分外重要,在森林里没有路,上官云轩举着司南和地图在前方开路。

越往山上走,气温便越低,林间开始出现积雪,树木的种类也渐渐变成了松柏一类的长青树。

顺庆向来对饮食极挑剔,他走在最后:“今天吃什么?”

“不知道!”曹嫣昔拍拍空了一大半的粮袋:“干粮也不多了!这个林子里又不象草原上,野兔,野羊什么都有!”

“别担心,林子里总会有野味的!”上官云轩从前面回过头来安慰两人。

顺庆说:“我只知道林子里会有老虎!我们别碰上老虎就好!”

曹嫣昔跟在上官云轩身后向前走,突然“呯”一声响,她头顶一痛,一枚松果落在地上,弹跳着滚到远方。

曹嫣昔摸摸自己的头,抬起头来,只见头顶几只硕大的松鼠正在树枝间跳来跳去,松鼠的嘴里塞满了松果,显然刚才落下来的那一枚,是其中一只嘴里放不下,掉落出来的。

看见下面的人抬起头来,这松鼠显然很少见到人这种动物,它们对下面的三个人毫无惧色,依然在枝头打闹追逐。

“痛不?”上官云轩回过头来问曹嫣昔!

“还好!”曹嫣昔揉揉脑袋,有曹嫣昔拳头那么大的一枚松果,从数十米高的树上落下来,不痛才怪。

“我们快走吧,不然呆会儿还不知道会落些什么下来!”曹嫣昔推推上官云轩,让他快走。

“不走了,居然敢扔松果下来砸你的头,今天晚上我们就吃这些家伙吧!”

上官云轩说着,向前奔了几步,一跃而起,脚尖在树干上一点,身体便上了树。

松鼠在树枝上好象被实然出现在面前的庞然大物吓傻了,竟然呆呆地立在枝头望着上官云轩,没有动弹。

上官云轩从腰间拨出大刀来,一刀一只,砍下了四只松鼠。

曹嫣昔欢天喜地跑过去,把松鼠捡了回来,顺庆见有新鲜肉吃,也忙乎起来。

他四处找了些干柴来,点燃一堆篝火,然后舀了满满一盆积雪,放在火上烧化了,把几只松鼠就着热水剖开来,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去树下找了些干枯的松枝来,拿来做柴火。

松鼠都极肥,剥开皮后,一层厚厚的脂肪。

顺庆把松鼠穿在松枝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白腻的脂肪渐渐变得焦黄,顺庆从包袱里拿出盐和胡椒,均匀地洒在松鼠身上,一股香气在树林间弥漫开来。

烤好了松鼠,顺庆又把刚才剖松鼠的盆拿过来,从一堆内脏里挑出心和肝,串在一只树枝上,也架在火上烤起来。

然后他顺手把一盆血水沷到了雪地里,又装了一盆水来,架在火上烧成一锅粥。

三人就着粥吃了松鼠,一致认为这是离开草原后吃得最为美味的一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上官云轩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个巨石,巨石下有个岩缝,便决定去岩缝里栖身。

三人朝着岩缝走去,在岩缝前升起一堆火。

和往常一样,上官云轩裹着一件狗皮袄守在最外面,曹嫣昔和顺庆分享一件狗皮袄躺在里面。

也许是吃得太多,曹嫣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半夜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喀嚓喀嚓的重物压断树枝的声音,曹嫣昔朦朦胧胧中想:“怎么半夜还会有人走动!”

忽然她醒悟过来,现在自己是在原始森林里,怎么会有人半夜走动。

她猛地一翻身坐了起来,发现上官云轩也坐了起来,双手握着大刀,两眼望着不远处的密林里。

曹嫣昔轻轻地靠过去,上官云轩回过头来,轻轻地竖起一只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曹嫣昔凑过去,顺着上官云轩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密林里一只黑乎乎的阴影在林间晃动。

它在白天烤松鼠的地方转了几转,还有余热的灰烬好象让它很是忌惮。

顺庆在曹嫣昔身后翻了个身,突然发出一声梦呓!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森林里便已经足够。

正在灰烬上寻觅的猛兽突然抬起头,朝着岩缝处望过来,一双绿色的双眸在黑暗里灼灼生辉。

“嗷!”一声虎啸响起来,树林被震得直抖!

老虎一躬身,朝着三人藏身的岩缝扑了过来。一阵风吹过,带去人肉的香气。老虎象打了鸡血一样地激动起来,撒开四蹄朝着岩缝冲过来。

老虎的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扑了面前,发出一声长啸。

它被称做百兽之王,不是没有道理的,曹嫣昔单单听它嚎了几声,就觉得脚发软。

几声吼叫,把顺庆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扑到曹嫣昔身边往外一看,正碰上一张血盆大口冲着三人张开来。

上官云轩一声低吼:“你们俩退回去!”展开大刀将老虎拦在了岩缝外。

曹嫣昔和顺庆缩在他身后,曹嫣昔前世虽然在动物园里看过老虎,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种猛兽。

只见它两只吊梢眼,和猫眼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首先,它的眼睛可比猫眼大得多,两个眼角斜向上掉,其次,它的眼中的光芒和喵星人那种乖巧顽皮的眼神可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绝对王者的森然霸气和杀气。

吊梢眼当中是一个工工整整的“王”字,一笔也不多,一笔也不少,比曹嫣昔的毛笔字还写得好些。

曹嫣昔瞟了两眼老虎,便不敢再看,她怕自己会吓得腿肚子抽筋。

老虎仿佛深知敌不动我不动的斗争哲学,它看火堆后的三个人久久没有动静,它索性在火堆的另一侧卧了下来,象一只猫似的团成一团黑黄相间的茸毛,间或还伸出鲜红的带有倒钩的舌头舔舔前爪上的毛。

曹嫣昔很想跑,但是她觉得自己估计跑不过面前这只四脚的猛兽,但是这样一只老虎卧在自己的对面,她也无法安然入睡,但是她又很困,这种完全肉体上的困意,在被老虎出现的惊吓过去之后,就变得特别突出。

顺庆轻轻地在曹嫣昔肩上一拍:“师傅!”他把下巴朝着老虎一呶:“它在这里守着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曹嫣昔摇摇头:“你去问它!”

火光中,一团雪忽然落到顺庆的头上。

顺庆有些诧异地抬手摸了摸头发,因为雪早就停了。

他仰起头来,向上望去,突然大叫一声:“老虎啊!老虎!”

“别叫!”曹嫣昔拍拍他:“大家都看见了!”

顺庆说:“不是啊!上面!在上面!”他惊恐地举起手来,指着头顶的岩石。

曹嫣昔抬起头,只见头顶的山石上,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自己大张着。

“啊!”曹嫣昔大叫一声,从怀里掏出匕首就朝老虎扔过去,匕首没有落在老虎身上。它趴在岩石上,距离曹嫣昔和顺庆还有一定距离。

与此同时,蹲在火堆前的那只老虎开始行动了。

它用两只粗壮的后腿在地上一蹲,象一道黑黄色的闪电,越过面前的火堆,扑向上官云轩。

上官云轩有些分神,他被曹嫣昔和顺庆的一声大喝所吸引,正想回过头去看看身后是不是也有一只老虎,他的头才转了一半,耳畔便是一阵腥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