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嫣昔回过头去,只见顺庆站在门外,一半身体倚在门上,他脸色铁青,嘴唇泛着猩红的血色,紧咬着牙低吼出声。

“我好痛!你说过,一个月会有一次痛!为什么我……还没有到一个月就痛起来?”

“你说你现在已经开始痛了起来?”曹嫣昔起初一惊,旋即心里便是一阵狂喜:顺庆的蛊毒发作了,这真是送上门来的好试验品。

不过,不对啊!曹嫣昔在心里想,顺庆大约是七月初五被自己感染了蛊毒,而现在不过是七月二十,算来算去,他感染蛊毒不过十五天而已,怎么就开始发作了呢?但是看现在顺庆的模样,倒也不象是在说谎,他脸色发青,身体佝偻成一团,五只手指深深地插进门框里,看上去仿佛一只巨大的虾米。

“你这个妖女!快点给我解药!”顺庆放开木门,跌跌撞撞地向着曹嫣昔扑过来,他的手指还没有沾到曹嫣昔的衣袂,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气息全无。

曹嫣昔急忙把顺庆拖到一旁的铁床上,铁床两头有铁制的脚镣和手铐,正好把顺庆牢牢地捆了起来。

曹嫣昔把三碗药编好号,放在顺庆身旁。

顺庆的身体在铁床上扭来扭去,面容狰狞扭曲,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

“宛儿,不要杀!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地!不要!不要啊!”顺庆在梦里发出嘶吼,显然在做噩梦。

“喂!醒来了!醒来了!”曹嫣昔拍拍顺庆的脸颊。

顺庆依然沉浸在噩梦中,他在铁床上扭来扭去,身体绷得象一张弦,铁镣铁床相击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曹嫣昔转过身索性拿起放在一旁的凉水浇在顺庆的身上。

“咳咳!”顺庆醒了过来,他一眼看见曹嫣昔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怀好意地笑着,那笑容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你要干什么?你这个妖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对了,你要叫我师傅!”曹嫣昔笑,她拍拍顺庆的胸口:“这里还痛吗?”

“痛!哎哟!痛死了!”顺庆大叫起来,他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地锁死在铁床之上。

“你要做什么?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一切都听你的!师傅,师傅!好师傅!”顺庆又痛又怕,不由得大叫起来。

曹嫣昔指指面前的药碗,微微一笑:“好徒儿,你别怕,你看这里有三碗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就会有治你这个腹痛的解药!”

顺庆痛得眉头皱做一处:“三碗啊!师傅,全是解药吗?况且,我身上的蛊毒不是您种下的吗?您居然不知道解药?而且您为什么又把我给我锁起来呢?师傅,我全听您的还不行吗?您把我放开,我乖乖地喝解药还不行吗?”

曹嫣昔知道顺庆并不相信自己,她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说:“这三碗里必然有一碗是解药,但是是那一碗,我却不敢确定!你吃下去会有什么反应我也不敢保证!所以最好还是把你锁起来,以免你做出弑师的大逆不道的行为来!”

说着曹嫣昔拿起一号碗来放到顺庆的嘴边:“这是第一碗!你先试试!”

“不要啊!”顺庆大叫起来:“师傅,你要徒儿死,徒弟不敢不从,您实在没有必要在徒儿身上试毒啊!”

“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曹嫣昔委实有些着恼:“我真不是骗你的!我也是被人下了蛊毒,如果我自己知道解药,我何不直接解去自己身上的蛊毒呢?这里三只碗,里面装着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解毒药的三种药,我建议你从一号碗开始服,因为我觉得一号碗是解药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 一定没得选的话,我也要从三号碗开始服用!”顺庆对曹嫣昔的信任度几乎为零,此刻听了她的建议,不但没有采纳,反而从反方向开始服用。

“那也行!”曹嫣昔点点头,拿起第三号碗放到顺庆的嘴边。

顺庆的腹中痛如刀绞,此刻手脚都被铁链缚住,他早已在心里把曹嫣昔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那碗药汤棕黑色,泛着亮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顺庆只觉得一阵作呕,他恨不得把药碗向曹嫣昔的脸上砸过去。

“快喝呀!”曹嫣昔催促道:“还有两碗呢!”

腹中一阵绞痛传来,顺庆闷哼一声:“如果不服这药,这痛就止不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你若是实在不想服用这药,想硬撑下去也行!”曹嫣昔把端药碗的手又缩了回去。

“不,不,我喝!”顺庆在身心双重折磨之下,终于接近崩溃,一口喝干了曹嫣昔手里的药。

最后一滴药汁被顺庆咽了下去,曹嫣昔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只见他咽下药汁后仿佛眉头舒展了一些,曹嫣昔心中一阵窃喜:“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话音未落,只见顺庆突然身体猛地一抽,身体反张成一只弓形,他的脸上连最后一丝潮红也消失了,整张面孔变得青黑可怖。

曹嫣昔吃了一惊,她后退一步,低声问顺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痛得轻一些?”

顺庆摇摇头,从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声音:“你这个妖女,多半是骗我的!这那里是解药,分明是蚀骨消肠的毒药而已!”

话没说完,顺庆便晕死过去。

曹嫣昔一怔,心里也是一阵歉意,她坐在一旁,只觉得手掌心里都在冒汗。如果不是顺庆突然蛊毒发作,那这试毒的人便是自己,曹嫣昔不知道这种痛苦,自己能不能扛得下来、

曹嫣昔看着铁床上的顺庆,只见他痛得身体蜷成一只大虾,脸上青黑之气笼罩,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人一般。

“莫非他真的死了?”曹嫣昔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她走近用手往顺庆鼻下一探,还好,仍然有一口气在。

曹嫣昔放下心来,她靠在铁床边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曹嫣昔被一阵铁链滑动的声音惊醒过一,她睁开眼睛一看,四周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已是半夜。

她点亮蜡烛,借着烛光一看,铁床上的顺庆已经醒过来,他双眼发亮,盯着曹嫣昔满是恨意。

“怎么样?肚子还痛不?”曹嫣昔凑近他,问道。

“好象好一些了。”顺庆用低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真的吗?”曹嫣昔一阵欣喜,她快步上前,便想要解开顺庆身上的铁链。

然而,目光所及,顺庆的脸在烛光下青黑的颜色象是戴着个青铜的面具。曹嫣昔心中一凛,她想起莫小妹临死前蛊毒大发作时的脸,便是这个颜色。

曹嫣昔缩回了手,顺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师傅怎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顺庆的身体突然向上一绷,象一只出水的鱼一样,弹了起来,他的身体象一张架在铁床上的弓一样,只有头和脚尖接触着铁床,其它的部位都紧紧地绷在空中:“师傅啊!又痛起来了!”

顺庆发出一声嘶吼,他的身体绷到极致,又放松开来,终于晕了过去。

曹嫣昔拿出凉水来,浇在顺庆的脸上,把他唤醒过来。

曹嫣昔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两碗药,面无表情地说:“你选一碗吧!”

顺庆张口唾出一口血沫,用眼睛示意着二号碗里的药汁。

曹嫣昔把药汁递给他,顺庆一口喝了下去,他一边咽着苦涩的药汁,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曹嫣昔,那模样仿佛要在曹嫣昔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一样。

喝完第二碗,曹嫣昔把药碗收好,才回过头来,只见顺庆的脸上青黑之气更盛,他的身体竟然肿胀起来,变得又光又亮象个气球一般。

顺庆的喉间发出阵阵嘶吼,手足上的铁链徒然绷紧,深陷入他的手足中,他的四肢僵硬至极,看着曹嫣昔目光已经涣散。

“啊……啊!”顺庆已经发不出成段的声音,喉间只有些气流不断地吹出来,他的嘴唇无力的一张一合,象一只被扔岸的鱼,下一秒就要断气。

曹嫣昔吓了一跳:对不起了,顺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她端起一号碗里的药,一下子灌进顺庆的口中。

顺庆被呛了好几口,一些药汁顺着他的口角流了出来,但是大部分还是被顺庆吞进了肚里。

药汁全部吞下去后,顺庆突然没了声息,他“呯”一声倒回床上,一动不动。

曹嫣昔轻轻地靠近顺庆,伸手在他的鼻下一探,居然气息全无!

“死了!这么容易就死了?”曹嫣昔心里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她无力地在床边坐下来,两手捧着头,只觉得心力交瘁至极。

身后的顺庆身体在慢慢缩小,绷紧的铁链“哐啷”一声松了下来,摊在铁床上。

曹嫣昔低下头,她向来是不服输的性格,此刻虽然受了挫,却并不灰心。

突然从身后的铁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妖女……你害死我了!”

曹嫣昔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铁床上,顺庆已经清醒过来,他一双乌黑的瞳孔牢牢地锁住曹嫣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疲惫:“不过我好象真的不痛了!”

“你不痛了!”曹嫣昔大喜,她站起身来,将顺庆身上的铁链解开,把他从铁床上扶了下来。

顺庆说:“明明第一碗药就能解决问题,你却一直让我喝了三碗药下去!你存心害死我么?”

他相貌生得极美,这几句话说出来,再配上他疲惫不堪的面容,当真让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他遇上的人是曹嫣昔,曹嫣昔却不会对他有半点怜惜之情。

“我原本是打算给你喝一号碗里的药的,是你自己选择喝的三号碗,最后才喝的一号碗,这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顺庆张口结舌,想了一会儿才说:“明明是你,你知道我不信任你,不会选择你推荐的那碗药,你故意把一号解药推荐给我!”

曹嫣昔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是顺庆的话,同样也不会相信把蛊虫种到自己身上的人,就象自己永远也不会相信毛宇和色目人一样。

想到毛宇和色目人,曹嫣昔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她拍拍顺庆的肩:“起来吧!你不痛了,这就说明我的这个解药有效果!这可真是太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个蛊毒从你我身上解除掉!”

顺庆看着曹嫣昔,第一次眼睛里少了敌对,多了几分赞许!“你这么厉害的女人,能把蛊虫种在你身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利害呢!”顺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