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微微躬身,脸上露出谄媚却又不失敦厚的笑容,用一种无比诚挚的语气说:“小顺子时刻记得,自己和宛儿的一切都是拜毛医官所赐,侍候毛医官只求尽心尽力。”
“哦!”曹嫣昔笑起来,心想:换做从前的自己看到这样诚挚的笑脸,只怕头脑一热,就会告诉他真相,其实给他和宛儿服下的并不是什么‘五毒穿肠丸’,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伤药而已。
幸好老天开眼,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你难道不恨我给你和宛儿服下五毒穿肠丸?”曹嫣昔的目光越过托盘,落在小顺子身上。
“不恨!”小顺子斩钉截铁般回答。
曹嫣昔笑笑:“那就好!我还怕你和宛儿妹妹会因为‘五毒穿肠丸’和我心生罅隙!没有就最好!我会尽快配出解药交给二位!”
“没有关系!”小顺子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微微泛着泪光,用一种能感动铁石心肠人的声音说:“若是顺子身上有这个‘五毒穿肠丸’能让医官姐姐心里放心些,那就别解开了!只要姐姐觉得好,小顺子怎样都无妨!”
“哈!”曹嫣昔只觉得心里天雷滚滚,这得要多好的演技才能把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她一时语塞,觉得自己无法和这种影帝般的人物再飙下去,她怕自己会穿梆。
曹嫣昔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迈进门,便是一股凉气扑来,屋子中央一大快冰块正在丝丝地冒着寒气。
宛儿欣喜地向曹嫣昔禀报:“毛曹姐姐,您看陛下对您多好,赏赐给您这么大的一块冰呢!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夏天见到这么大一块冰呢!你看它多好看,晶莹剔透,就象一大块宝石!”
曹嫣昔点点头:“是不错,可惜我这几天不是很方便,不太喜欢冰凉的东西!宛儿,你把这冰块搬到你的屋子里去吧!”
宛儿一愣,她看着曹嫣昔:“姐姐可是癸水将至,所以不喜欢这寒凉的东西么?”
曹嫣昔怔了怔:“是啊!估计就在这几天了,你把这冰块搬去你的房间吧!”
曹嫣昔说着,越过冰块,走到廊下,拿了一把绢扇,轻轻摇动着。
“既然是姐姐癸水将至,那这些冰块放在这里是不合适,那宛儿就把它搬走吧!”说着宛儿弯下腰,把冰块连同下面的木盆一起拖了出去。
曹嫣昔脸上挂着怡然自得的微笑,看着宛儿连同木盆一起消失在门口。
等到宛儿消失后,曹嫣昔脸上的微笑土崩瓦解!
癸水!自己那里还有什么癸水!自从种上阴阳易蛊后,曹嫣昔的癸水已经三个月未至。
这个蛊虫对身体的损害极大,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曹嫣昔觉得自己象是一个表面上还很好看,但是内里都已经被虫蛀空了的大苹果!
阳光里,曹嫣昔举起一只手来,对准阳光细看,只见皮肤好象比从前更好,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皮肤下面隐隐约约露出淡青色的血管和筋络。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皮囊里装着的却是一只蛊虫!曹嫣昔在午后的阳光里无比悲凉地笑起来。
“哦!”曹嫣昔来了兴致,她坐直身体:“我上次托你办的事情?是什么事?我都已经给忘记了!”
万福笑:“医官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上次不是说过想要养一只爪哇猴做宠物吗?老奴一直记在心上呢!前些天有艘爪哇船到岸,正好船上带了几只爪哇猴,医官要不去看看,挑一只合意的做宠物。”
曹嫣昔眼珠转了转,笑了起来:“既然万福你都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万福面色一喜,立即吩咐人去备了一辆小马车,曹嫣昔换了一身男装,拿着通行金牌,同万福一同离开了禁城。
马车从侧门出来,曹嫣昔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望,只见午门外挤满了车马,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或站或坐或笑或哭,正和自己的亲人说着什么,看人数有数百人之多。
“这……是皇上要选的秀女吗?”曹嫣昔放下车帘,回头问万福道。
“是啊!”万福朝外面望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曹嫣昔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便放下心来:“皇上后宫空虚,尚无子嗣,朝中大臣们一直力谏,要他广纳后宫,增加子嗣!”
“哦!”曹嫣昔点点头:“于是皇上就同意了!”
“是啊!”万福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曹嫣昔沏了一杯茶:“皇上原本一直不同意选秀,可是现在边关吃紧,大齐在西域和哈兹国已经开战!这次选秀奎鲁藩国特地送来了他们的三公主,陛下若是娶了她,至少可以避免大齐腹背受敌!”
“哦!”曹嫣昔点点头,双眼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万福是上官云轩派来的说客吗?为什么自己听到他选秀的消息,胸腔里居然还会有痛苦的感觉传来。那个地方不是早应该被蛊虫吃空掉了吗?
万福又打量了一下曹嫣昔的神情,曹嫣昔脸上写着清清楚楚的失落和怅然,万福说:“医官不必伤心,依奴才看,医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无可替代!皇上这几天虽然白天没有过来竹华轩,但是他每天都命老奴向他汇报医官的衣食住行,就连给医官的冰块也是独一分的大!”
他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着说:“今天出宫,也是皇上命令奴才陪医官外出散心,皇上说因为选秀,他怕你不开心,不然的话,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出宫来啊!”
“依奴才看来,医官这样挺好的,虽然只是个从五品,但是您自由啊,您可以想出宫就出宫,宫里那位娘娘有着您这样的待遇!您说是吧!”
曹嫣昔抬起头来,有些愠怒地望着万福,说:“万公公,您搞错了两件事,第一件,我虽然住在宫里,但是我是医官,第二件,我和皇上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君臣的关系,可没有半点儿女之情!您现在在我面前如此大胆妄为议论皇上,莫非是不想活了么?”
这句话说得严厉,万福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跪倒在曹嫣昔面前:“医官,我错了!奴才刚才一时糊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请医官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曹嫣昔从桌上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小口,抬起头来缓缓地说:“算了,你也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偶尔说错一句话,皇上也不会怪罪你,起来吧!您跪在我一个从五品的医官面前成什么样子!”
万福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他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教你嘴贱,明知道这个女人厉害得很,还敢去惹她,就连皇上见了她都要让三分!
他一边想一边在座位上委屈地坐了下来,心想:能让自己跪下来的,这后宫的女人还是头一个,只怕皇后也不过如此了!马车向前转过一个街口,耳畔传来阵阵海涛扑岸的声音,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
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万福扶着曹嫣昔下了马车。
面前是一个巨大而繁忙的港口,无数大大嫣昔的船泊进进出出,装卸货物。
一个头上裹着黑色头巾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过来,他向万福行了个礼:“公公,这边请!”
万福点点头,带着曹嫣昔跟着头巾男人在港口停泊的船只间穿来穿去,终于来到了一艘巨大的海船前面。
海船上悬挂着一面黑色的大旗,旗帜上绣着一只巨大的海鸟,正从海里捞起金光四射的太阳,在太阳的周围用曹嫣昔不认识的文字写着些什么。
万福回头低声对曹嫣昔说:“这便是从爪哇开来的商船,医官要的爪哇猴,我上次向他们定了一只,前些日子告诉我说到货了,我便想着让医官自己来挑选更好一些!”
曹嫣昔笑笑:“有劳公公!”
头巾男子带着万福和曹嫣昔踩着舷梯走上船去,船上的水手们见到头巾男,纷纷向他弯腰行礼。头巾男任由水手们行礼,黝黑而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却并不还礼。
曹嫣昔和万福在船上站了一会儿,几名水手从船舱里抬出来一只铁笼!笼里关着几只体型巨大的爪哇猴。棕红色的长毛,扁扁的面孔,透过铁笼用一种愤怒中夹杂着恐惧的眼神盯着周围的人群。
曹嫣昔绕着笼子走了一圈,整个铁笼子散发出一处令人恶心的气味,她原本是打算在地下室里养一只猩猩,但是现在她有了更好的主意,再加上这些爪哇猴子看上去凶猛又强壮,让人害怕!曹嫣昔摇摇头:“这些爪哇猴子我都不喜欢!一只也不想要!”
万福好象对曹嫣昔的反应一点也不吃惊,他点点头,低声对头巾男说了几句什么,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想要交给头巾男。
头巾男只是不接,两人在船头拉扯起来,最后头巾男大获全胜,用一只戴着巨大蓝宝石戒指的手把钱袋塞回了万福的口袋里。
万福扫了一眼曹嫣昔,他发现曹嫣昔一直盯着海面,并没有看见那只钱袋被塞回了自己的口袋,他心一宽,捂着钱袋的手松开来,缓缓朝着曹嫣昔走过来。
“医官既然没有看上这批爪哇猴,下次我让他们再找些好的来!”
“不必了!”曹嫣昔摇摇头:“我突然觉得不再想养一只猴子做宠物了!”
“哦!那也好!”万福笑笑:“猴子这种野性的畜牲,医官一个女子,养起来也不甚方便!如果医官以后还想养宠物,老奴给医官找只可爱的猫咪。”
“我们走吧!”曹嫣昔说:“我突然有些乏了!”
两人正准备下船,几名水手突然走过来,打开铁笼从里面抬出来一只死了的猴子尸体,准备扔进海里。
曹嫣昔不经意地朝那死猴子望了一眼,突然心里一震,只见一只嫣昔的仿佛一只小猫般大小的幼猴,伏在死猴的胸前,它闭着眼睛,仍然用嘴牢牢地叼着死去了的妈妈的奶头。
水手们抬起死猴准备扔下水去,小猴不知道妈妈已经死去,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冰冷的海水,仍然牢牢地吊着母猴胸前干瘪的奶头,不愿松口。
“住手!”曹嫣昔猛地一声大喝,拦住水手们的去路,她指着母猴尸体胸前的小猴说:“这里还有只小猴活着呢!你们没看见吗?”
水手们被曹嫣昔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到反应过来,便摊开手,嘴里叽哩嘟噜地说了一串爪哇语。
曹嫣昔一句话也听不懂,只能回过头去望着头巾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