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梦?!”起初他还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柔的在她耳边问。
顾南溪却只是像只受伤的小兽,躲在他怀里,摇着头,始终不肯说话。
她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眼睛里是莹莹模糊的影子,迷茫的,掠过许多的影子。
都是走远的,不可能回来的剪影。
不想面对现实,扭头,将脸埋进盛世的胸前,声音干涩地嘟哝道:“没事,不记得了。”
并不期待他会相信,唯一祈求的,不过是别再追问的宽宥。
盛世抿了抿嘴,反手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用沉默代替回答。
这天晚上,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她忍受着内心的磨砺,天方才亮,她便醒了。
头昏脑涨的爬起来,隐隐的听到盛世在阳台打电话的声音。
顾南溪光脚站了起来,呆呆的盯着他的背影,翘长的睫毛在晨光里颤了颤。
盛世对着电话小声地说了几句,扭头,竟看到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或许是刚睡醒,她的表情有些呆,脸色更是有些苍白。
盛世的视线猛地落下去,瞬间皱了皱眉,收起电话,他快步冲过去,一把将顾南溪打横抱了起来,直往沙发的位置走去。
顾南溪由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怔怔地盯着他。
盛世沉着脸,面色紧绷,三步并作两步的拿回那双粉色的棉质拖鞋,半跪着替她穿上,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道:“怎么又赤脚踩地板!?顾南溪,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我的话!?”
似乎察觉到他的怒气,顾南溪却依旧不温不火,盯着蹲在面前的男人,开口,嗓音低哑地说道:“我刚才听你打电话,是要去美国出差!?”
盛世蹲在她面前,仔细的揉着她的脚踝,眉眼里倒是平静,淡淡地回到:“不去了!”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却又莫名的温柔。
顾南溪盯着他极其英俊的侧脸,并未做任何的思考,随口问道:“为什么!?”
揉着脚踝的手顿了顿,盛世突然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说道:“我不在,你不是怕吗?!”
他说话的样子,语气,倒极像是位顾家的丈夫。
顾南溪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才开口,“带我一起去吧。”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盛世突然僵住,“……”
感受到他的意外,顾南溪端起旁边的热水喝了一口,开口解释道:“近期的设计修改遇到瓶颈,想出去走走,找灵感。”
盛世看着她,眼里多了些试探,眉心微微地拧了拧,反问道:“是这样吗?!”
他的眼神太具有威胁性,仿佛瞬间就能洞察人心似的。
顾南溪撇了撇嘴,猛地将手里的水杯搁在旁边,力道没有收稳,些许热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
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顾南溪扭头,哼了一声,骄横地说道:“不带就算了。”
使性了!?
盛世的眼底含着情绪,但很快就收住了。
在顾南溪就要起身离开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想法。
俯身,两人视线相平,盛世盯着她,温柔地说道:“需要带什么东西,让钟妈帮你收拾。我们中午就走,好吗?!”
真人版的雕像立在面前,顾南溪的心竟然“噗通”地跳了起来。
只感觉脸突然热了起来,她咬着唇,轻轻地点头,说道:“嗯,好!”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钟妈进来帮忙收拾东西,生怕她在外冻着,硬是塞了好几件厚实的外套。
临走时,特意递过来一只精致的药箱,更贴心的交给黑曜一个小本,上面全是饮食的注意事项和具体的用药时间。
顾南溪一路都在沉默,鲜少与人沟通,大多时候,都是盛世在说,她偶尔点头或者嗯一声。
她这一路倒是昏昏沉沉,一酒店就没头没脑的睡。
盛世因为有紧急要事处理,留了字条就出去了。
房门被关闭的同时,原本还熟睡得一脸平静的女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猛地坐了起来,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抓起旁边的厚外套和包,慌忙往门口跑去。
酒店是总统套房,回廊除了固定时间会出现的客服外,基本不会有人出没。
她倒是没费多少心,带着帽子,一头栽进了电梯。
或许是圣诞节刚过,美国的街头还是保留着节日的气息,街边对方着些许逐渐被融化的雪人,轮廓已经变得模糊。
顾南溪拢紧了自己的大衣,揪着领口,防止寒气灌入。
顺着宽阔的马路往前走,这个片区住的都是富人,独门独栋,身份地位不允许任何的细节来败坏自己的涵养。
一路走来,门口的庭院,草坪被修建得平整完美,地上甚至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顺着那些闪烁的彩灯前行,远远的就看见了Eric的房子。
顾南溪顿了顿,迈开长腿,快步走了上去。
只是越近越觉得蹊跷,原本干净的地面上铺散着厚厚的落叶,有些是刚掉下来的,还有些似乎落下许久,叶片上甚至有腐烂的痕迹。
原本打理得极好的草坪里,那只由藤条植物编织而成的小鹿,因为植物疯狂生长而无人打理的缘故,如今已膨胀得再也看不出一星半点往日的轮廓。
如此邋遢的庭院,和平日里注重形象绅士——Eric,真的相去甚远。
她皱了皱眉,心里变得有些沉,刚才上前不过几步就被眼前的警戒线给拦住了去路。
警戒线!?
顾南溪这才惊觉过来,放眼望去,这个警戒线几乎将Eric的整个房子给围了起来。
她有些后怕,仰着脖子,冲着紧闭的房门,一遍一遍的喊着Eric的名字。
或许是她太吵,惊扰了邻里。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男主人一脸怒气的走过来,冲着她大吼道:“你有病吗?!对着栋空房子喊死人的名字干什么?!”
死人的名字!?
顾南溪几乎是一脸的震惊,皱着眉,盯着对方,一脸的不可置信。
倒是女主人闻讯走了出来,知道是自己丈夫乱发脾气,立刻上前拦着他,冲着顾南溪友好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今天心情不太好,语气重了点。”
顾南溪还处于震惊中,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女主人盯着她,半晌后,突然大声地说道:“咿!是你啊!我见你在Eric这里来过几次。”
说着,她突然又一脸的伤感,看着自己的丈夫感慨道:“唉!Eric也真是可怜。”
顾南溪有些着急,立刻上前问道:“夫人,Eric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女主人一脸惊愕的盯着顾南溪,惋惜的说道:“你不知道吗?!Eric两个月前在家里遇袭,被对方当场射杀身亡了!”
那双漆黑的双眸猛地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慌乱地说道:“射杀!?死……死了?……”
顾南溪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女主人见她脸色有异,上前,企图唤了唤,“小姐,小姐……”
顾南溪已经晃神,一个劲的往后退,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
女主人细细地打量着她,见她一脸的沉痛,顿了顿,这才开口,欲言又止地说道:“请问,你是Daisy吗?!”
“……”闻言,顾南溪猛地抬头,一脸戒备的盯着她,冷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主人一听,立刻激动起来,完全忽略她脸上的戒备,拍了拍手,说道:“太好了,你先等等。”
顾南溪皱着眉,眼见面前活波的女主人蹬蹬蹬地从面前跑了回家,又如疾风般跑了出来,“……”
嗬嗬!这速度,还真是白瞎了她这副圆滚滚的身材!
女主人跑得有些气喘,将一个密封的袋子递给顾南溪,说道:“小姐,这是Eric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他出事时我正陪丈夫在国外参加研讨会,回来时他已经入土为安,袭击他的人因为反抗被当场击毙,当时人心惶惶,等我想起来时也已经结案。我因为太忙也没有将这封信给警方,正好你过来,我就将这给你。”
男主人闻言,立刻紧张起来,拽着自己老婆的手,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更何况,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Daisy?!”
女主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案子都破了,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再说Eric是做律师的,做事怎么可能这么马虎,他嘱托我东西的时候,当然是给我看了Daisy的照片的!”
男主人被奚落的沉了脸,当下就做了哑巴,不敢在开口说话。
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录音笔,大约只有钢笔的长度。
她皱了皱眉,指尖抚了抚录音笔的纹路,顿了顿,这才猛地摁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空间感极强,似乎是极度密闭的地方,安静几秒过后,内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做好你分内的事,别给再给我多管闲事……”
清冷而充满戾气,说的是一通流利的英文,或许是对方的声音太熟悉,才刚发声,她便瞬间辨别出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