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白雪纷飞,黑色风衣俊冷的身影微微一个虚步,身子后仰,敏捷的旋转,伴着衣角飞起的弧度,右手擎着的黑色枪管露出狰狞的弧度。
周遭空寂肃冷的气息里,黑漆漆的钢管,在一声划破长空的滋鸣声,褐黄色的弹头以极度迅速的动感,顶着锋口锐利的尖刺,猛地从黑管里冲了出来。
弹头猛地钻入肉体,只听见沉闷的中弹声,以及身躯的匍匐卧倒。
冷诀站定身子,背对着突然死寂的景致。
冷诀的眉心凝着冷气,五官轮廓如冰雕般森冷,在雪花冰晶折射的光芒里,更显出几分戾气。
几米远落满飘雪的藏身处,幸免于难的枪手匍匐前行,企图趁乱逃走。
他拖着被命中的腿,往海边缓步爬行,就在他即将跃海逃离时,黑暗里,一声清脆的枪响,“砰”地一声,穿过他的胸膛。
生命的瞬间消散,对方的不甘心,以致于卧倒时,死不瞑目的大睁着双眼,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人。
至始至终,冷诀并未转过头,方才不过是简单的抬手,凭借敏锐的听力,准确无误的发现目标并且一击即中。
暗杀部队的枪支全部装有消音器,以致于珀西等人有所察觉时已为时过晚。
珀西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看着满色黑沉的冷诀,着急地说道:“BOSS……”
冷诀肃着脸,将手中的枪递给珀西,瞄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语气冰冷地说道:“不留一丝痕迹,给我全部处理掉!”
底下的人得到示意,立刻开始行动,趁没人发现,开始着手处理。
珀西看了看地上的人,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说道:“Delcan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李家门口对我们下毒手。BOSS,要不要我们带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冷诀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他没有脑子,你难道也没有吗?”
珀西被吼得愣住,“BOSS,这……这口气,可不能让我们吞下去啊!”
冷诀的双眼如炬,泛着沧底幽蓝的火焰,魅惑至极,语气更是邪魅地说道:“珀西,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处事原则!?”
珀西默了默,低下头,等着冷诀发话。
“对于这种屡教不改的人,惩罚的手段当然要变本加厉,”冷诀的瞳孔漆黑幽深地盯着远方,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现在带着人马冲过去,最多能伤几个无名小卒,并不能让人真心痛快!”
珀西有些弄不明白他的心思,顿了顿,开口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冷诀的眉锋冷凝,双目如鹰隼般阴沉恐怖,语气更是冰凉地说道:“要反击,就势必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无翻身之日。”
听到他这样说,想必是内心早有计划,珀西问道:“BOSS有什么计划!?”
冷诀看着地上的被人抬手的尸体,面色一冷,语气薄冷地说道:“开始联系能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人,筹划反扑行动!”
这次的暗杀行动,看来是让冷诀动了怒。
珀西表情凝重,点头应允道:“是!”
冰寒的空气里,夹杂着极其浓重的血腥之气,雪白的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出现些许褐红色的痕迹,死亡带来的冰凉裹着寒冬的霜冷,直鄙人的肌肤。
冷诀面向着茫茫白雪,开口,淡淡地问道:“知道南溪在哪里落脚吗?!”
珀西的面色一沉,顿了顿,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最近Delcan的人盯我们盯得紧,不敢太明目张胆得调查南溪小姐的情况,所以……”
“算了,也不怪你!”冷诀皱了皱眉,语气淡淡地说道:“往后见到她,回避着些,万不可让Delcan抓住什么把柄。”
“是,您放心!”冷诀早已告知他,往后见到顾南溪,要以陌生人相待,这无疑是保全她的办法。
珀西顿了顿,语气恭敬地说道:“南溪小姐做事,向来知分寸,懂进退。这次抛开Daisy的身份,想必是有她的缘由。”
冷诀皱了皱眉,良久,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希望这一次将她推开,是最好的保全办法。”
珀西站在原地,看着冷诀迈着步子,踩着悉悉索索的雪,背影落寞的往远处走去。
他跟随冷诀多年,早已习惯他的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却倒是从顾南溪出现的这些年,见过他太多次的欲言又止、身不由己。
这些杂糅纷乱的感情,到底困住了这个西方主宰,让他柔软许多。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簌簌的下,身处莲城得人呼吸着同样冰寒凉薄的冬日气息。
大抵是怕极了再见到她受伤羸弱的样子,原本握住不放的人,突然间纷纷放开了手。
醉生梦死里,我遇见了你,你纠缠了我,隐隐暗露的烟火,被漆黑干燥的木炭掩埋,它在等候,一场蓄势勃发,绽放接踵而至的感情高潮。
打从沈凉城来过以后,顾南溪便长期处于神游状态。
钟妈只当她是烧糊涂了,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道:“南溪小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给我说,我待会回去给你做?!……”
大概是怕惹她烦心,钟妈的语调硬是格外的温柔。
顾南溪脑袋有些晕,勉强着扯了扯嘴角,嗓音嘶哑地说道:“钟妈,我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可以,你现在病着,多少是要吃点的,”钟妈抚着她的额头,一边小声地劝慰道:“我待会回去给你煮点雪梨,润润嗓子,然后再给你炖个排骨汤。你的身体真的是太差,前后才来半岛别墅几个月,已经看医生好几回了,钟妈看着都心疼。”
钟妈说着,一边将身边的被子压了压,拿起旁边的水杯,轻声说道:“我先去给你倒点热水,把药吃了,得赶紧好起来才是啊。”
顾南溪并未吱声,只是面容憔悴的躺在病床上。
细想一下,回莲城已有些时日,她与盛世的反复折腾,彼此之间的相互戳伤,让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变得更加严重。
情绪的极端,将重伤反噬,最后落得两败俱伤。
沈凉城的话说得隐晦,有些药物虽不至于要命,但后果无法估量。
她并不是无知的人,可是宁愿将自己逼至绝境,她也不想落下隐患,往后无颜面对逝去的人。
这些付累太重,已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甚至连她都怀疑,如此以往下去,她是否能坚持到“月光半岛”竣工。
仰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视线朦胧的放空,多年前神采奕奕,没心没肺的女子,到底是经过些许匆匆岁月,落满一脸哀愁。
记忆的寡淡,与近日频繁的感情冲击,让她渐渐磨平脑海里刻骨铭心的爱情,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明晰的仇恨,以及心尖处浓厚的隐痛。
她被剥去嚣张不羁的外壳,被人掐住命脉,逼不得已,或许也要反击挣扎。
钟妈从外面接了水回来,看见顾南溪满脸伤痛的表情,不由得上前将她扶起来,一边关切地说道:“南溪小姐,我们把药先吃了,然后好好睡一觉。”
药盒里放着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药片,钟妈见其中有一种直径较大的圆形药片,怕不利于吞咽,正准备帮忙掰成两半时,却被顾南溪接了过去。
只见顾南溪毫不犹豫,仰头,利落的将药盒里的药物放嘴里倒,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咕噜两声咽了下去。
沈凉城开的药有些杂多,放在手心都有半把来多,要是换做寻常人,铁定得分开吞服,顾南溪竟一口吞了下去,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钟妈被愣住,只感觉面前的顾南溪,越来越像是一团迷雾。
小护士进来替顾南溪打点滴时,钟妈正好在收拾房间,准备回去熬点补身体的汤药过来。
钟妈见是新换的护士,生怕她照顾不周,上前拉着她,反复告诫她,自己不在的这几个小时,务必要细致体贴,方方面面的照顾到位。
小护士耐心的听着她吩咐,笑得温和柔软,拍了拍她的手心,笑着说道:“阿姨,您放心,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小护士的眉眼清亮,梨涡浅浅,笑得十分甜美,加之她身上独特的亲和力,倒是让钟妈放心不少。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提袋,拍了拍顾南溪的手,小声地说道:“南溪小姐,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拿着手提袋就要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顾南溪的呼声,“钟妈,等等!”
钟妈顿住,转过头,满眼疑惑地看着她,“南溪小姐,怎么了?!”
顾南溪抬起那只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扯了扯嘴角,嗓音嘶哑地说道:“麻烦你从我的皮箱里,拿几只手套过来,好吗?!”
“手套!?”钟妈更是不解,看着顾南溪,问道:“还需要我带其他什么吗?!”
顾南溪靠着枕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用了,就手套就可以。”
“噢!”钟妈更是疑惑不解,点了点头,“那您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