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盛世拿起旁边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宽大的房间,头顶上一盏昏黄的灯,打落在长毛地毯上。顾南溪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她望着头顶上的灯光,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去。
侧过身,整个身子蜷曲起来,拥成婴儿的姿势。那只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尖的血已经变暗便稠。她抬起头,将那只手抬了抬,对准灯光,背部插着的玻璃片寒光粼粼,像极点了盛开的黑色玫瑰。
一滴猩红的血液砸下来,掉进那只漂亮的瞳孔。眼白顿时因为血色的溅入,瞳孔变得猩红,像极了满月时的红色月亮。
手心处的疼痛牵扯,让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人生,总在经受这般血淋淋的教训,真是丰富又多彩啊!
顾南溪,你活得真TM下贱!
顾南溪从楼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时,半岛别墅的大厅里并没有人。她晃着身子,换上门边的平底鞋,迈着步子跑了出去。
半岛别墅的花园一场的大,草坪里镶嵌的地灯,将漆黑夜空下的的绿地变成闪着星光的银河。顾南溪捂着不住滴血的右手,翻过草地,向外跑去。
兴许是方才盛世的离去,门口处的警卫顿时放松警觉,脱离了岗位。顾南溪管不了太多,绕过铁门走了出去。
半岛别墅外,是一条宽阔平静的马路,沿着墨绿色的山脊往下延伸。确实如管家所言,看不到任何车辆。
右手处筋骨拉扯着疼,顾南溪一咬牙齿,干脆步行下山。
她不想打电话叫车,也不愿意惊动别墅里的任何人。即使她恨着盛世,但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这些伤疤。
垂落下的手,不断的往外溢着血,打在顾南溪的长裙上,星星点点。原本身体就较为虚弱,加上此刻血液的流失,顾南溪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整个人虚晃起来。
“咚”的一声,禁不住头昏目眩,她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被摔远的手机磕碰到旁边的石子,竟鬼使神差的碰到了电话簿。紫色的荧光照亮在面前,她看了看上面陆西顾的名字,终于喘着粗气,奋力的支起身子爬了过去,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名字。
陆西顾刚泡完热水澡,全身裹着浴巾,拿着身体乳正准备吐吐沫沫时,皮包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踩着室内拖,慢悠悠的拿起电话。看到顾南溪的名字时,眉眼顿时有了笑意,快速点开,语调轻快的说:“怎么,这么晚来找我讨饭吃?”
话音刚落,滋滋挠挠的电波里传来顾南溪虚弱的声音,“……救……救我……”
仿佛多年前,美国哪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也是这样气若游丝的声音。陆西顾慌了神,立刻跑去衣帽间,换了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抓起桌上的包,快步冲了出去。
车库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急转时发出的刺耳声,打碎夜晚的平静。陆西顾已无暇顾及太多,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马路两旁漆黑的树影,如掠影般快速往后倒去。世界急促的奔跑、旋转,就像他此刻动荡不安的心。
顾南溪与她,并未有血缘关系。
初见时,顾南溪才刚到美国,而她也不过是高她两届的学姐。
仿佛是经过人生波动的冲击,她整个人病怏怏的毫无生气。她怯懦、惊恐、拒绝与任何人交流。
那双黑亮圆润的双眸,像极了从小黑屋出来,慌乱不知错所的孩子。她很心痛,或许不只是在心痛她,更多的是在感触当年被扔进小黑屋的自己。
天性使然,感同身受,她与顾南溪的靠近,更像是一面镜子,将自己所有的软弱倔强变得鲜明。
她并不是容易让人亲近之人,却唯独允许顾南溪在她世界里放肆。自己的人生惨不忍睹,所以更希望,那个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获得更好的珍视与对待。
陆西顾双眼怔怔的看着前方,稳稳的抓着方向盘,左脚踩下油门,油门“轰轰”直响,沿着前往半岛别墅的方向,不断加速。
爬上山时,她将车速放缓,车头灯光打量,一遍遍的拨打着顾南溪的电话,视线却始终未错过路上的半点痕迹。
顾南溪的电话迟迟无人接听,电话里不断传来系统女声,陆西顾心里难免焦躁起来。嘴里不断的重复:南溪,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啊!
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在半山腰的位置,车头灯光打落的地方,蜷曲着一个身子,白色的裙边,漆黑的头发散乱开。咋一看,有些吓人。
陆西顾蹑手蹑脚的打开车门,快速的冲了过去,扶起地上的人,撩开长发,定睛一看,顿时面色煞白。
这不是顾南溪是谁!
顾南溪白色的长裙上,到处是血迹,脸色异常的苍白。翻动的动作唤醒了她的意识,车头灯的光线过于强烈,晃得睁不开眼。顾南溪软在她怀里,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南溪,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说罢,扶起意识涣散的顾南溪,踉跄着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将顾南溪安顿在副驾驶,慌忙拿下旁边的安全带,刚准备给她带上,却发现顾南溪搁置在旁边,那只无力的右手。
黑色的蕾丝手套掩盖得极好,将红色的血液浸染,丝毫看不出一丝痕迹。露出的葱白指缝间,血液已经干涸,贴合着皮肤。
陆西顾顿时感觉呼吸一滞,快速抓起那只手,果断将面上的手套脱掉,撕扯的疼痛让昏迷的顾南溪颤抖了一下。车内的灯光打落下来,顾南溪手背上的那片镶嵌的玻璃片,划乱了陆西顾强作镇静的心。、
她快速的拿起储物盒里的电话,拨了过去。不到五秒,电话就已接通,已顾不得寒暄,陆西顾急切的吼道:“我要你立刻安排全院最好的外科大夫出诊,南溪出事了!”
说完,并不等对话说话,快速的挂掉。油门一踩,急促打转,快速的往山下的方向开去。
暗夜,后视镜里灯火通明的半岛别墅,不断的在缩小。陆西顾黑亮的眼睛瞟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看旁边的顾南溪,眉心皱得跟紧,抿着嘴,轰着油门直奔皇家医院。
陆西顾一路勇闯红灯,到达皇家医院时,李晨光早已携院内的两位权威外科医生在外等候。
护工很尽责的过来,将顾南溪抱到担架车上。李晨光见她一身的血,眼睛反射性的瞄到她的右手,仰着声音对旁边的护士说道:“病人情况紧急,立刻准备手术。”
随后对着旁边的医生说道:“该病人情况比较特殊,手术过程将由协助你们完成。”
两位医生顿时愣住,皇家医院的院长要协助他们手术,难道是怀疑他们的能力?
见两位医生有些局促,李晨光立刻解释道:“她是我以前在美国的病人,右手出现过严重的手筋断裂,几乎丧失右手运动能力。作为朋友,我想尽量抱住这只手,待会我将把她的情况与你们做详细的交接,现在尽快手术。”
面对李晨光的诚恳,两位医生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严肃谨慎的说:“马上进行拍片手术,病人的失血量严重,安排进行输血。”
很快,三人达成一致,换上手术服,准备进入手术。
陆西顾要求手术陪同时,被李晨光立刻阻止,“西顾,你冷静一点,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一切都交给医生处理。”
陆西顾抓着李晨光的手心,着急的说:“李晨光,务必要保住她。”
李晨光将手中的药递给她,安抚着说:“西顾,别太激动。把药吃了,在这里好好等。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顾南溪,你要相信我。”
陆西顾抚着跳得有些过于快速的胸口,接过他手中的要,仰头吞了下去。
李晨光顿时安心许多,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然后快步往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内,两位医生正在研究刚才排出来的片子,见李晨光走进来,立刻说道:“李院长,情况不容乐观啊。”
李晨光接过他手里的片子,眉心紧蹙,“陈医生,此话怎么说?”
姓李的医生立刻指着片子的一处,严肃的说:“碎片的位置正中旧伤点,原本缝合的手筋痊愈得就不甚良好,加上这一重击,在原处愈合的地方开始出现断裂。碎片的取出,但凡出现细微的偏移,就会将崩断整个手筋。手筋一绷断,要想再接上,可就是再无可能了。”
李晨光将片子对准光,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的筋骨。越看眉心蹙得越紧,“你们两谁有把握在保证手筋不被切断的同时,取出里面的玻璃碎片?”
面对他的问题,两位医生顿时噤声,不敢说话。
半响,那位姓李的医生颤颤巍巍的说:“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李晨光看了他一眼,现在根本没办法让冷诀安排Johnson过来,事出突然,只能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