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和青柠的下场最后究竟如何,已经没人去在乎,于万花谷,她们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事情很快平息了下来,日子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初瑶从开始对功法的一窍不通,也渐渐变的精通起来。

她虽没有仙魂加持,但有夙夜在,功法倒也是突飞猛进。

在这些日子里,初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就是一向不谙世事的夙夜,也会有人性化的一面。

他总是在初瑶没有来之前点上暖香,在她发呆的时候,打岔,偶尔也会说几个冷笑话。

只是这样的夙夜只在初瑶面前这般这样。

在外人的面前,他依旧高贵的如同神邸,神圣不可侵犯。

“你要静心。”夙夜品着香茗,在棋盘之下,认真地落着棋子,犹自绘成一副清幽的水墨画。

“我没有心。”初瑶似是故意气他一般,歪着小脑袋。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偏是一副认真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生起气来。

说到底,她认识夙夜的时间也不短了,却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就算初瑶做了特别出格的事情,他也不过是轻蹙下眉头,而后若无其事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初瑶这般想着,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站起来,走到夙夜的面前,踮起脚尖,手指轻触着他的眉心。“你,会不会生气?”

“会。”夙夜握住初瑶的手,没有放开。

“说谎,我从没有见过你生气。”初瑶不信,任由夙夜握住自己的手,并没有觉得这有多么的不适合。

现在的她,似乎并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就那么想看我生气?”夙夜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又向初瑶走近了两步。

他们近在咫尺,初瑶几乎都能听到夙夜心脏的跳动声。这一刹那她才觉得,夙夜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也食人间烟火。

“嗯。”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初瑶抬首撞见他深邃如星空般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初瑶散落在肩上的长发被夙夜轻轻挑起,他修长的手指缠绕住那一圈黑发,缓缓地转着。

明明如瀑的长发,却在夙夜慵懒的手中化成了海藻,似沾染上了天空中坠落的星芒。

“傻瓜,我怎么会在你面前生气呢。”夙夜在心底默默地道,对着初瑶,却只是但笑不语。

他完美的颀长的身材,一袭青衫却如同远山墨莲一般,清新如风,澄澈如湖。

不似仙人,胜似仙人。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初瑶烦躁地抢过手中的长发,额前的留海就像是一块墨色的珠帘,将她清秀的五官添了几分神秘。

明明是有些恼意,却可爱的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多了几分稚气。

“红莲一怒你练到第几重了?”夙夜揽住初瑶的肩头,认真地道:“天辰秘境危机重重,虽然有我在身边,你也得好好保护自己。”

“知道了。”初瑶一直以为夙夜会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听到他这么长的一句,将惊讶藏于心底,紧紧抿起了唇。

“也不用太心急,相信你自己,初瑶你一直都比旁人要优秀。”夙夜顺着她的黑发,缓缓落下,带走她紫色的缎带。

黑发如绸,披散在她整个肩膀,一丝丝,一缕缕,带着隐形般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那当然了。”初瑶灿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如钻石般在闪耀。

一向在外人面前设下防备的她,只有在夙夜的面前才展露剥了壳的自己。

夙夜是一个比她自己更懂自己的人……

在夙夜的看管下,初瑶的玄术和功法都有了很大的进展,在红莲一怒练到十重的那一天,夙夜带了一串冰糖葫芦过来。

他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青衫,若是眼睛不好,怕是直接会看成一棵树。初瑶为此对他的造型吐槽了好几次,偏偏他却是没有听到过一般,依旧绿的可以。

“我觉得你浑身上下就缺一个绿帽子了。”初瑶口中叼着冰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道。

“你给我带啊?”夙夜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他拿出一根云钗插在了她半垂的发髻上。端详了一会才道:“我们家的瑶儿开始像大姑娘了。”

“你们家的?”初瑶不悦地蹙起眉头,对这个自来熟的称呼显然不太习惯。

“错,是我们家的。”夙夜一本正经的更正初瑶的话。

“……”初瑶觉得他说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认真思考,初瑶倒觉得他的话没错。

她初瑶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了亲人,因为要跟夙夜学习功法,也从万花谷中出来了,现在吃的喝的都是夙夜负责,倒也可以算是半个家人了。

只不过,现在家人这个词,她还不敢轻易的去触碰。

初瑶还在想事情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夙夜拉到了外面。风一吹,山间的落叶都吹进了整个院子。

她还没搞清楚夙夜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一件墨绿色的斗篷已经披在了她肩上,更是系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们颜色深浅虽然不一样,配合起来却是相得益彰,乍一看还真的像是一对。

“要去哪吗?”初瑶被夙夜推到马车上时,还是一头的雾水。

“恩,今天花灯节。”夙夜扬起手中的长鞭,忽地一甩,整个马车就像是风一般抽了出去。

花灯节吗?

初瑶听着这三个字,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片灯海,黄灿灿的就像是跳动的火海,也像是天边闪耀的星星。

初瑶已经记不起第一次看花灯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和父母在一起,那个时候她很小,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她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的记忆似乎被人抹去,空缺一大块。

从记忆回神过来之时,初瑶已经满脸泪水,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上。

“怎么哭了?”夙夜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擦拭干净。“今天是花灯节,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我以为没了心,就不会痛。”

初瑶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就像是一只断了翼的枯叶蝶,再怎么都无法展翅。

“因为它刻在了你的脑海中。”夙夜将初瑶搂进怀中,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背,上面说不尽的疼惜。

初瑶,你的伤痛,以后我会抚平。

等到她的眼泪终于停止的时候,夙夜才将她从马车之上抱了下来。

此刻的夜幕虽然还没有降临,但是花灯已经铺满了整个街巷。或许是夙夜太过锋芒,初瑶才落地,便感受到了如芒刺在背的目光。

夙夜似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在这个封闭式的时代,他们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会被人耻笑的。

或许是夙夜的光芒太盛,即使他们观望的目光有许多不满,却终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语。

他们来到了一条如琉璃般的河流,夙夜将初瑶轻轻地放在河边,取下她的鞋履,捧住她那双如珠光般的脚丫,轻轻地放进水中。

“有些凉。”初瑶挥动着自己的脚,折腾了满身的水花。

“哈,才说你是大姑娘,现在就小孩子心性了?”夙夜的声音带着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

“人活着,谁知道哪天会是尽头呢,倒不如随性些。如果我真的是个孩子就好了。”初瑶抬头满天的星星,而后对着夙夜扯了扯嘴角。

“小孩子也有烦恼的。”夙夜摇摇头,终是没有再烦她。

初瑶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像是没听到夙夜的话一般。

夜空突然绽放起了烟花,初瑶手里拿着夙夜买回来的冰糖葫芦,一边咬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绚烂的烟火,一瞬间填补了她整个空虚沸腾的心脏。

“瑶儿,你的愿望是什么?”在烟花盛放的时候,夙夜凑近初瑶耳旁,说了这么一句。

“报仇。”初瑶的声音带着无比坚定的语气,用尽一生的力气。

夙夜平静的心被狠狠地震荡了一下,许久他紧紧地抓住了初瑶的手,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

手间的糖葫芦掉了一地。

初瑶离开夙夜,看着那一盏一盏的花灯,随着流水从上至下的飘落,似凄惶地笑了下。

“会吹笛吗?”夙夜与初瑶对立而坐,将竹笛从腰间取了下来,送至唇边。

初瑶摇摇头,“这里这么吵,你吹了,能听到吗?”

“我教你。”夙夜说着,闭上好看的眼眸。

只一会轻扬的笛音便从那根小小的竹管中飘荡起来。

周围的喧闹在这一刻突然安静起来,所有的行人都停留驻足,闭上了眼睛,听着这异常动听的笛音。

此曲只应一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原本静寂无声的琉璃河,突然涌上了无数的水花,一些常年不露面的鱼,纷纷冒出了头。

随着笛音,跳跃着,欢腾着……

初瑶从没听过夙夜吹曲,这下倒是愣住了。

这曲子有毒……如蛊般侵蚀她的耳朵,腐蚀着她糜烂的伤口。

一曲罢,夙夜将手中的笛子递给初瑶。

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夙夜就像是教导学生的老师,极为耐心地教初瑶指法。

"这样就可以了吗?"初瑶学的认真,对着笛子吹了几口气,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出来。

"气息要平稳,要轻,想象轻风拂面的样子。"

"这样?"初瑶又试着吹了一下,一个清亮的音符跳了出来。

她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按着夙夜之前教的指法,断断续续地吹了一小段。

看着笛音上的气孔,初瑶脸忽地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