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鱼下了马车,恭敬垂首,“皇……”

苏泽恒挑了车帘,微一抬手截口打断她,“朕是微服出宫,莫要惊扰了百姓。”

蒋小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奢华的马车,又有几人家中有?尤其那车上的徽标,九爪龙啊!只要长着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您的身份好伐?

“怎么?不欢迎朕?”苏泽恒一声轻咳,由一身便衣的徐海伺候着下了马车。

“不敢,只不过我也才到郡主府,只恐府上脏乱,招待不周。”蒋小鱼原本就因为苏渣渣分了宅邸给她而有些不高兴,此时看到他,心里自然是格外闷堵。

“难道你就打算让朕站在这郡主府外跟你说话吗?”苏泽恒瞧着她那不太高兴的脸色,心里亦有些不悦,只是将你与苏瑞寅分开你就这般不高兴?

蒋小鱼勉强扯出一丝笑,“恭迎皇上。”

苏泽恒嘴角轻轻一勾,率先拾阶而上。

蒋小鱼原本以为自己来的这么晚,府上定然拿不出什么好茶叶,苏渣渣小坐一会儿便会离开,哪里知道这府邸相当的大,最为重要的是收拾的极为干净,一箱箱赏赐之物整齐的放在院子里。

一众宫人恭敬的侍立在两侧,在他们进了厅中落座后,便有宫女端着香气袅袅的茶水走进来。

蒋小鱼皱了下眉,心里直呼苏渣渣太特么狡诈!不悦的扫了一眼这些态度恭敬的宫人,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这些人根本就是苏渣渣的移动摄像头好不好?想到日后要生活在这样的一处宅邸里,每日都要被监控,她就想掐腰骂人。

“这宅子你可喜欢?”

蒋小鱼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谢皇上赏赐,这处宅邸我很喜欢。”

那“喜欢”二字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苏泽恒心里的不悦又深了一层,“既是喜欢,为何这么晚才回郡主府?”

尼玛!

蒋小鱼握杯的手骤然一紧,吸气,呼气,来回几次才终于压住心中的暴怒。她抬头,眸子微微眯成一线,你特么诚心来给本姑娘添堵的是不是?可惜本姑娘就不顺你的意!

微微一笑道:“难为皇上记挂,竟然已经派人收拾好了。皇上不知,我这人不拘小节惯了,可是这段时间跟着阿寅,哦不,是忠义王,养出了不少毛病。这睡的一定要舒适,一点儿声音都不能有,因为我睡眠浅。这吃的一定要顿顿有药膳,且一定要合口味,因为我这破身子实在太虚了。所以呢,我以为这宅邸还没有收拾好,就能拖一时是一时。”

苏泽恒虽然知道她这话中处处言不由衷,却也不点破,只一声浅笑,自袖中取出一个红木镶白玉的匣子递给她。

蒋小鱼狐疑的看他一眼,他笑道:“这里边的是房契,宫人们的卖身契以及各屋里的物品清单,你瞧瞧,若是缺了什么,告诉朕,朕再派人去给你准备。”

蒋小鱼一怔,据她所知,这宫人的卖身契可都归宫中统一管理,就是忠义王府的一些太监的卖身契也都在宫中。还有这房契,想来大邑也只有公主才有资格拿房契。

苏泽恒扫了她一眼,“若非宫人通禀你迟迟不归,朕也不会出宫走这一遭。”言外之意便是朕也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会来一趟。

蒋小鱼心里不安的打开匣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折叠好的物品清单。打开一瞧,脸色瞬变,越是往下看着越是惊讶,她记得圣旨上并没有这么多的东西,这神马情况?

将清单放到桌子上,她恭声道:“皇上赏赐府邸已经是天大的恩典,我实在不敢也不能收这些贵重之物。”

这些清单上罗列之物比之圣旨上的那些可说是贵重了不知几何,她反复快速的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苏渣渣要么脑子进水的把她当成了拜金女在诱惑她,要么就是别有深意的正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联想到很快便是阿寅的大婚,她心里冷笑一声,“而且,这份清单若是让太后知悉……”那肯定没有她好果子吃啊!

苏泽恒笑望着她浅啜了口茶,“这些清单上的东西,朕也送与太后瞧过了,太后并没有反对。”

蒋小鱼讥讽的笑笑,太后当面不反对可保不准背地里不使什么阴招。而且这些送来的宫人也保不齐到底是苏渣渣的人还是太后的人。

想到这一层,蒋小鱼脸色铁青。

这一对渣渣母子还真是过分,当她是软柿子不成?先是用一座破宅子将她和阿寅分开,再用这些卖都卖不掉的东西给她设套,还想让她感激涕零,真当她是傻的吗?

“和雅郡主也莫要与朕客气,若是还缺什么,告诉朕。原本按着祖制,这郡主是要留在宫中学习礼教直至赐婚出阁的,可是朕反复想了想,你出自民间,又是习武之人,若是让你学这些虚礼,只怕你心中要记恨上朕了。

再者说,太后对你的态度朕也并非不知,可是你也知道回京后,这柯兰就要与皇叔成亲的,你继续住在忠义王府也不合适。

既然你不适合住在宫中,也不适合住在忠义王府,那朕就只能赐你一处府邸了。”

蒋小鱼听着这处处为她着想的话,只是抿唇不语。

若是她不了解苏渣渣的为人,她也会为他的真诚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柔情体贴所感动,可是她了解苏渣渣,所以知道这一番话实则是在处处提点她,告诉她她的婚事还是要由他做主,且苏瑞寅很快就要大婚了,你要记得与他保持距离。

苏泽恒扫了她一眼,垂眸掩下眼底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就不信朕这般出手阔绰还不能令你动心!再抬眸时,眼底又恢复了一派平静,“不知今天朕有没有资格留下与和雅郡主对月浅酌庆祝你乔迁之喜?”

“这……”蒋小鱼心里气恼无比,尼玛,你这么直白的问我能拒绝吗?可是我若答应,那明日等着我的绝对是天大的麻烦。

垂眸想了想,“皇上只怕是日理万机,忘记了曾在游湖宴上答应过我的婚事由我做主。”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你诚心来给我添堵,我又怎能让你顺心如意?

苏泽恒袖下的手一攥,脸上笑意却加深了不少,“朕没忘,可是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朕亲封的和雅郡主去给旁人做小。”

蒋小鱼怔然抬眸,卧了个大槽!你特么太无耻了!

未及她开口,苏泽恒便又道:“既然和雅郡主不反对,那么朕就当你同意了。”

蒋小鱼几乎要被气炸,特么的,她同意什么了?

听到吩咐,宫人们开始准备了,蒋小鱼有些着急,“皇……”

苏泽恒目光一沉,“难道是朕会错意了?”

蒋小鱼沉默。

“今晚的菜肴,朕都是依着你的口味命御厨准备的,若是一个御厨不够用,明儿朕再遣一个过来。”

蒋小鱼简直风中凌乱了,这房子,奢侈品,甚至连她的口味都顾及到了,绝对大手笔,她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会不会一会儿还要给钱?

苏泽恒又道:“行宫这一趟你可是没少赚银子,想来应是不差钱,如今南方水患日益严重,朕就不赏你金银了。”

蒋小鱼的心越发忐忑了,尼玛果然是想要诱惑她的节奏啊!

徐海在一旁瞧着皇上唇角始终带着笑意,暗中咧嘴笑了笑。

看来他给皇上出的这个对付和雅郡主的主意皇上相当满意。他就说,这世上哪里有不为金钱动心的女人,虽然自己一介阉人,却也在宫外养了几个女人,哪个不是卖力的讨好他?

看了一眼蒋小鱼那敢怒不敢言的脸,他心里冷嗤一声,让你跟我喳喳呜呜,连杯茶水都没有,这回当着皇上的面儿,你还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皇上,晚膳已经备好了。”一个小宫女通禀道。

苏泽恒扫了一眼还在心里兀自嘀咕的蒋小鱼,径自往膳厅走去。见她还僵坐着,回眸睨了她一眼,“和雅郡主难道不跟着一起吗?”

蒋小鱼心里极度郁闷,却当真不便发作,只能对着苏泽恒的背影在心里一顿大骂特骂。

桌子上摆着的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可是现在蒋小鱼只觉得恶心。

苏泽恒为她倒了杯酒,蒋小鱼没接,苏泽恒眼角微挑,也没有多言只放到她面前。

“皇上……”蒋小鱼凝着那杯酒,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泽恒,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女子,与阿寅是真心相爱,皇上根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与一般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不虚荣,懂得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也会为之坚持,哪怕付出生命,只要能够保护我所爱之人,也会不眨一下眼睛的去做。”

苏泽恒握杯的手微一用力,只听到“咔嚓”的一声轻响,酒杯碎裂,酒液混着血滴落在他暗青色的衣衫上。

徐海面色大骇,就要上前怒斥蒋小鱼,却被苏泽恒喝退,他双目赤红的凝着蒋小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入她同样泛着冷意的眸子,“朕是真心的,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真心?”蒋小鱼笑笑,“皇上的真心就是几次三番以阿寅的身份夜半轻薄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