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俪只觉得蒋小鱼那笑虽然如同春风般,可她看着其余几人的眼光却没有一点儿温度,“不知和雅县主请锦俪过来有什么吩咐?”
蒋小鱼笑眯眯的道:“吩咐倒谈不上,只是聚聚。”
容锦俪微微舒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儿没着没落的,“锦俪还以为是有什么开罪了县主,还好只是聚聚。”
蒋小鱼拈了块名叫“一口酥”的茶点,动作优雅的送入口中,清浅一笑:“难道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么?”
容锦俪面色一僵,白碧柔始终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听了此话警告的瞪了一眼容锦俪,不咸不淡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和雅县主难道还怕别人在背后说些什么吗?”
蒋小鱼看着她们此刻不敢多言,谨慎小心的畏缩模样,又瞧了一眼白碧柔分明把她恨的咬牙切齿,偏还不能当着她的面怎么样的憋屈模样,心里笑意渐浓。
小太监是个识趣的,知道这亭子里的都是朝臣家中的贵女,便退离到远一些的地方,只等水用完了,好伺候着。
这时蒋小鱼笑着一挑眉,目光一一扫过之前背后嚼她舌根的白碧柔等人,“是呢,白小姐这话说的还真的很对,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然是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不过么……”她微微眯起眼睛,“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却不代表我听到了不会找那些嘴欠的人的晦气。”
白碧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蒋小鱼袖下的手一个翻转,滚烫的铜壶便携带着强大的内劲向着她兜头飞去。
她的动作太快了,几乎是刹那间,所有人还没缓过神来,就只听白碧柔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抬手去挡那急速飞来的铜壶。
与此同时,几个方才背后嚼舌根的世家贵女纷纷起来躲避,却皆觉得脚腕似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身形不稳,齐齐跌倒在地。
蒋小鱼勾着嘴角,让你们嘴欠,这就是嘴欠的下场。
只听“砰”的一声,铜壶重重落地,壶盖滚到一旁,里面的沸水瞬间泼洒出来,不多不少,正好浇在几个倒在地上的世家贵女身上,唯容锦俪在惊惧不已的时候被蒋小鱼轻巧的一拉,退避到一旁,一滴沸水都没有浇在她们身上。
“啊——”
宛若杀猪一般的尖叫声刺的人耳膜生疼,蒋小鱼抱臂看着几人被烫的起了一串水泡的肌肤,惊呼道:“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小太监也没看清方才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嚎声里蒋小鱼急火火的吩咐传御医,整个人回了神,一边小跑,一边喊道:“快来人啊,和雅县主被烫伤了,快传御医啊!”
容锦俪好容易压下不停乱跳的心,赶忙跑上去想要看看几人的伤势,这一看心头便是一揪。
原本花容月貌的几人头上脸上以及胳膊上都被烫起一串串水泡,有人忍不住痛意,伸手去碰,那烫熟的地方便是皮开肉绽,让人看了心里一阵阵发虚。
而最为严重的当属白碧柔,那铜壶向她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得丢了魂魄,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抬手去挡。这挡的结果自然是先烫伤了胳膊,然后她又离铜壶最近,一壶沸水浇下来,直接烫熟了她的半边脸。
小太监的呼喊声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太监宫女,众人慌乱无措的冲入芬芳亭,看到几人这惨兮兮的模样,赶忙将几人扶出去。
奈何几人皮肉几乎烫熟,怎经得起众人的七手八脚,有的女子受不住痛苦,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容锦俪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碧柔,对几个宫女道:“你们动作轻些。”
几个宫女研究了一会儿,小心避开她被烫熟的地方,准备先将她抬到干爽一些的地方,蒋小鱼一直面不改色的看着忙碌的众人,道:“白小姐伤得这么重,御医一时半刻还来不了,你们快去取烫伤膏来,也免得她抓破了,毁了容落了疤。”
立即便有小太监讨好的道:“奴才小金子跑得快,奴才这就去取。”
铜壶里还残留了一些热水,只是温度已经散去了不少,蒋小鱼缓步走上前,手伸进铜壶里,不消一会儿,白皙的手便被烫的通红一片。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到有一道惊恐的目光正凝着自己,她笑语嫣然的锁住那双眼睛,道:“容大小姐,我相信你是聪明人。”
容锦俪从没有见过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也这么狠的女子,她脸色苍白如纸,用力点了点头,“县主,锦俪什么也不知道。”
蒋小鱼缓步走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容锦俪心里因为巨大的恐惧翻江倒海,竟是连自称都忘了,“我知道。”
蒋小鱼满意的扬眉一笑,曼声道:“方才还得谢谢容大小姐将我拉到一边,否则我肯定跟她们一样。”
小金子的确跑得很快,不消一会儿便拿来了烫伤膏,目光扫过蒋小鱼那通红的手时,尖叫一声:“县主,您的手!”
正忙碌的太监宫女一瞧,可不是么,方才实在太慌乱,竟是将县主都忘到了一边,小金子双手奉上药膏,“县主身份尊贵,这药膏还是县主先用。”
蒋小鱼皱眉摇头,“我这伤并不算太严重,还是先给白小姐用好了。”
小金子唏嘘一声,“县主真是好心肠!”
一个小宫女快速撸起白碧柔的衣袖,可是那般滚烫的沸水兜头浇下,夏天穿的又薄,外衫与皮肤早就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小宫女这般急火火的撸起她的袖子,直接就带起了皮肉,血也跟着流出来。
“啊!”已经疼晕过去的白碧柔又尖叫一声醒了,看了一眼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胳膊,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的,那些伤得还算比较轻的世家贵女也因为毛手毛脚的小宫女而带下一层皮肉,几个世家贵女原本就娇弱如风,哪里受得了这般疼痛,立即便踢腾着在地上不住打滚。
鲜艳的衣裳沾了尘土脏污一片,梳理整齐的发髻也散落开来,看着如同街头乞儿,容锦俪死死绞着手里的锦帕,幸好方才她没有在背后乱说话,否则自己也肯定是这般下场。
整个芬芳亭一片混乱,尖叫声又引来不少御林军,一见她们这般形容,顿时都觉得恶心无比,恶狠狠的道:“行宫重地,怎容尔等如此喧哗,若是惊扰了太后,皇上,有你们受的。”
几个贵女看到御林军们那嫌恶的眼神,更是哭嚎的厉害,为首管事的御林军拧眉,面无表情的喝道:“听不懂话吗?若是尔等再如此,也就用不得御医了,直接赶出行宫!”
这话一落,整个芬芳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那人看到了静坐在一旁的蒋小鱼,脸上顿时浮出笑容,“属下见过和雅县主,皇上听闻县主被烫伤了,正带着御医往这处赶呢。”
蒋小鱼嘴角抽搐,尼玛,苏渣渣来这里做什么!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角,她道:“我没事,倒是白小姐,唉,白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管事的御林军是个精明的,一听这话便知道内有玄机,眉目一凛,目光冷飕飕的扫过众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县主是怎么被烫伤的。”
之前那个将几人引来芬芳亭的小太监忙道:“奴才看到似乎是白小姐没拿住铜壶,铜壶摔到地上,然后就烫伤了。”
“铜壶?这里怎么会有铜壶?”
“是和雅县主吩咐奴才准备的,说是要请白小姐等人来厅里品茶。”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道。
管事御林军一挑眉,“既是品茶,怎么会闹成这样,这白小姐还真是……”废物二字,他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在场的人也都心照不宣。
此时,白碧柔又幽幽醒转,听到小太监的一席话,气得目眦欲裂,却是疼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手指不停指着蒋小鱼,那样子恨不能冲上去掐死她。
蒋小鱼冲白碧柔微微翘了翘嘴角,在管事御林军回头看来时,轻缓道:“白小姐,算了,我不会怪你,你不用这般着急道歉。至于其他几位小姐,我想也不会怪你的。”
她的语气和缓真诚,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惊惧,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儿言不由衷,好似她是真的很怕白碧柔。
白碧柔双眼圆瞪,气得几乎吐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扑上来伸着血淋淋的胳膊就要掐住蒋小鱼的脖子。
蒋小鱼眼波一闪,尼玛!又来一个想要掐她脖子的!原本打算一脚将她踢开,眼波扫到远处那抹明黄,心生一计,竟是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堪堪避过白碧柔那血淋淋的胳膊。
惊惧不已的躲到管事御林军的身后,“白小姐,我知道皇上封我这个县主,你心中十分不服气,可是发发牢骚也就罢了,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你犯不着气成这样吧?”
管事御林军一听她这话,毫不怜惜的飞起一脚将白碧柔踢了出去,回身道:“县主受惊了,快来人保护县主。”
恰此时,远处传来“皇上驾到”的唱和声,所有人便都屏息凝神恭敬跪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