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

灵怜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承认,她当时确实冲动了那么一点……好吧不只是一点。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如果非要说她脑子里还有点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死”字。

她当时是特别恨洛白风。给她气的呀……就差没拿刀子砍人了。

前面还信誓旦旦的说会照顾好她母亲,一回头她母亲就死在了病床上,是个人都会气的。

所以她打了洛白风,当时恨他恨的牙痒痒。最后想远离这个尘世,远离红尘纷扰,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就直接去削发为尼了!

太作孽了这不是?她找了一个远离城镇的小旅馆里住下。

她哭的就像一个被男人抛弃了的寡妇一样,撕心裂肺的。

起码那前台的服务生是这么想的……她伤心的胃里直泛酸水,趴在洗手池边干呕了半天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心情太低落了,开始吃什么什么不香,闻到那饭的味道就是一阵不舒服的反胃。

可……总不能自己逃出来,不敢面对现实,而把她妈扔给洛白风吧?

那个时候,她开始认真反应自己了……

冲动过后,理智率先占据了她的大脑。

她就像一只安静了的猫,窝在宾馆的床头想着。

如果她母亲不死,就这么吊着一口气活着。那她是不是还要边和艾叶交往,边和洛白风“藕断丝连”?

灵怜知道那女人迟早会死,但是她还是自私的,祈求着那些药物和氧气撑着她多活一段时间。她知道那很痛苦,可是她灵怜不管,她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好。

那女人的死亡比灵怜所预期的,来的太早太早。她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就将自己所有的埋怨和不甘,都爆发在了洛白风身上。

如果母亲是自然死的,她怨不得谁,搞不好她还要再厚着脸皮回去,和洛白风那男人道歉,说她那天太冲动了……

她母亲的命,真不可能就掌握在洛白风手里,洛白风和她都是一样的,无法预计谁的生死。老好人一样的灵怜这么一想,再想想洛白风先开始那愧疚的模样……觉得无理取闹的,反而是自己了。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医生说的是“缺氧而死”的吧?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会缺氧而死呢?

灵怜这时候才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跑了出来。

现在好了,她终于理好了自己混乱一片的大脑,对方就亲自找上门来了……

灵怜吸了吸鼻子,目光飘忽,就是不肯正眼看胧月:“啊……那个啊,其实是个意外……”

“意外?”胧月碧蓝的双眼有些惊讶的看着灵怜,“你,现在不恨洛白风了么?”

“为什么要……恨……”灵怜反问胧月。

“你母亲,可是死在了洛白风家的医院。”

“如果是洛白风要有意弄死我母亲的话,我现在肯定是恨死他了。”灵怜说。

胧月听到这里,一直不确定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人,我们洛家是不会动的。再说了,为难你母亲,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胧月,那你知不知道,具体的事?”

“什么事?”

“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

“谁。”

“贺钰。”

“……”

很简短的一段对话,中间不过一分钟。胧月不确定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话说出口,灵怜会不会接受。

“是她啊。”灵怜沉默了一会,又抬头看了一眼胧月,“怎么杀的?”

没有胧月预料之中的反应,灵怜给她的反应太过淡然,让胧月有些不适应:“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么?”

“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是,我想问候她全家。”不然还能怎么样,知道真像的她眼泪掉下来?

那掉完眼泪呢?

“贺钰拔掉了你母亲的氧气罩,所以没了供氧来源,死亡也是迟早的事。”胧月说。

“那个女人那么做,可是谋杀。”灵怜说,“不怕我去告她么?”

胧月无奈的看着灵怜:“你见过哪个凶手行凶的时候,刻意给别人留下对她不利的线索的?如果有证据,我们早就报警了。而且,贺钰和洛白风都不是普通人,如果就这么报了警,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结果,恐怕这事双方都不好收拾。你又是个普通人,可能连贺钰的面都见不上,别说告她了……每天扬言要告她的消费者有那么多,你见过她出现在过法院里么?”

“……不能告啊……那算了。”灵怜对胧月露出了一个微笑,“对于贺钰,我迟早是会报复回来的。”

她也不是软柿子,捏揉掐打任君选择。

她是有脾气的,她是一个发起脾气来连洛白风都敢打的女人!既然一再的让步反而会使那个女人更加疯狂的报复自己,那还不如迎面而上。她和贺钰的感情,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洛白风的关系而结下梁子了。

这次还多了一个,“弑母”。

灵怜清楚自己是没有那个能耐可以和贺钰直接抗衡,但是今天往后的她,不一样了!

母亲的死标志着她所欠下的一切债务都宣告作废。

她现在是无债一身轻了,而且她还在那个名牌金融大学上学。从那所大学毕业的人,都可以找到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她不介意一切都慢一点,她可以等,等自己混的和贺钰差不多的时候,再和她算一算她们之间的新旧账务。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胧月觉得,和这女人的对话要比想象的轻松。是灵怜她太懂事,还是和情商高的人讲话都是这种感觉。

“先去洛白风那里要到骨灰盒。”不管怎么说,先让她娘入土为安才是正经事。

“然后呢?”胧月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然后啊。”灵怜对着胧月笑,一口白牙在胧月的眼前晃悠,“然后这辈子都不见洛白风。反正没了要在见面的理由了。”

“……”果然,她还是有和灵怜好好的谈一谈的必要的。

“哎……我现在也不打算再劝你什么,这次来,是打算为洛白风解释的,不过看你这么自觉,我倒是反而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解释什么?”灵怜有些好奇。

“解释你母亲的死和洛白风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觉的,我还没有无知到那种地步。”自己的妈死了,和别人过不去,好像那么做死人就会活了一样,“我从来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胧月离开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总觉灵怜那女人,要比表面上看到的沉稳的多。

“我不会再这里呆太久的。”灵怜说。

她已经几天没好好的吃一顿饭了,感觉胃里难受的紧。

竟然事情从头到尾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和发展,她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虽然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母亲已经死亡的事实,但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她也没力气再和谁过不去了……而且她还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不是?

她要报复贺钰,就像她先开始那么报复她一般。

胧月从灵怜那边离开之后,看了看时间。

不着急,她现在还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她决定去见一见被她赏识过勇气的女人:贺钰。

听说那女人前段时间因为和艾叶那档子事,是完全失去了踪迹。现在才又开始慢慢的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

网络舆论这种东西,和北大西洋上边的洋流似的,一真的就是流过之后,又是一阵风平浪静。

贺钰及时的调整了公司内部营销结构,又推出了几款秋冬新品皮草,貂绒。那销售量,自然就又稳定的上去了。

毕竟那些可以消费的起贺钰家这种高档奢侈品的大佬,不会一直将目光都放在互联网和娱乐圈里的那点事情当中的。

“我是该说你这是小强,怎么拍都拍不死。还是该说你是野草,春风吹又生呢?”

办公室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贺钰猛然抬头。

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她的办公室,还大大咧咧的往中间一站,打量着办公室里的东西。

不管野草还是蟑螂,这两个比喻,她贺钰哪个都不喜欢。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语气生硬,明显的不是很欢迎胧月的到来。

“来这里干什么。”胧月歪了歪头,“是来看看传说中的谋杀犯长什么模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胧月悠哉悠哉的向贺钰那女人走过去:“如果听不懂我说的话,那你这么紧张,是什么意思?”

“我紧张了么?”贺钰嗤笑。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

贺钰直视着胧月的眼睛,半天才来了一句:“现在的安保系统越来越差,什么歪瓜裂枣,闲杂人等,都能被放进来。”

“哦?”胧月挑眉,连带着看着贺钰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不屑:“安保系统确实不行,不然好好的公司,怎么可能放你这种东西进来。”

“……”

胧月在她的办公室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她不喜欢站着说话,人生嘛,有什么事不能是坐下来慢慢谈的?

胧月一屁-股坐了过去,翘着二郎腿悠悠开口:“我想和你聊聊。关于灵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