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景笙听了尹婪的话,没有卸下心头的愤怒,抢夺车前保护他们那个人手里的迫击炮,瞄准鹰门总部的大楼。“轰”的一声,夜色下炸开了一朵银色的花,紧接着楼层坍塌的声音宛若雷鸣响起,倒塌的残垣死陨石落地般砸在了地面,震动了地面,连带着坐在车内的她都察觉到了响动。
原本华美的大楼瞬间变为了被战火扫荡的废楼,不复往日的气派与庄严。
仿佛鹰门的命运,总是在最张扬的时刻步入凋零。
尹婪望着这样的一幕,头一偏靠在了车门上,像是看到了她与宁欧的命运,正在陷入一段不可抗的命运漩涡中,无力逃离,无力挣扎。
“小尹!”巫胜坐在驾驶室上,看到后座的尹婪无声无息的靠在了座位上,低声唤了她。
但是尹婪却不予回应,整个人像是昏过去了。
“景爷!”巫胜对着车窗喊着不远处的华景笙。
华景笙回头见巫胜一脸惊慌,目光望后座一挪,就看到里面被暗色吞噬的尹婪,悄无声息的坐着。
压抑的怒火在那瞬间消弭,四周的动静由密变疏,他知道里面和他的人交手的是方元淅的人,淡淡的勾唇之后,他上了车。
“让莫森待命,我们立刻回去!”
“是.”无声启动了车,狂奔的往回赶。
方元淅站在后山等阿凌回来,等了十分钟,这才听闻头顶的树林传来簌簌声。紧接着两道人影从上方跃下,他走上前望着还没有从那件事中回神的宁欧,轻声一笑:“华景笙这一次的计谋用得巧妙,我算是开了眼界。”
宁欧看了他一眼,没答话。
方元淅见宁欧不理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才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上当。”
宁欧刚移开的目光再度回到了他的脸上,“你想说什么?”
“你能看得出欧拉的不对劲,但是却在尹婪与华景笙之间钻入了死胡同,这是为什么?”方元淅指出了他的弱点。
被方元淅这么一说,宁欧不由也愣住了,不久之前自己还对尹婪说过,只要不是她亲口说的,他都不信。
今晚发生的一幕,他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她就已经倾斜了天平,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遇到她跟华景笙的事,他就会自乱阵脚?
方元淅见宁欧也一脸迷茫,就知道这是他的心病。尹婪与华景笙之间不仅是生死同行,更是有紧密若亲人的关联。当初尹婪为了华景笙可谓是做尽一切,不在意道德,也不在乎骂名,如今她有意与对方划清界限,但是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的事。
再加上,华景笙打定主意不让宁欧成长起来,宁欧始终无法站到跟他一样的高度上公平竞争,所以两个人分外艰难。
“宁欧,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东山再起?”
宁欧听闻方元淅这句话,瞬间变脸,“你认为我已经败了?”
方元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认为你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宁欧沉默。
“今晚华景笙虽然是没有奈何你,但是你已经明显威胁到他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会不惜一切的追杀你,直至你死为止。在这期间,你如果不找一处他不能一手遮天的地方,那你就不可能逃得了他的掌控。”
宁欧听闻方元淅的话,心里很不甘心,鹰门如今只是暂时避风头,不是要退出自己的主场。而且他认为,就算是华景笙要杀他,也需要时间,不可能一击得手。
可是如今美国的势力大部分落在了华景笙的手里,就连猎豹家族也被方元淅控制了,的确已经少了与华景笙对抗的劲敌。
“烈老呢?”想到猎豹家族,他才突然想起这个人。
方元淅意外宁欧还会问起这个人,笑了笑道:“我打算把他用在合理的地方。”说着,他看了宁欧一眼,“你不会是要我放了他吧?”
“不是,我希望你让我见见他。”宁欧望着他,淡声说道。
方元淅沉思了一下,答:“可以。”
墨色沉沉,比邻的华灯切开墨染投影下一片昏色的剪影。黑色的豪驾宛若奔腾的兽,驰骋在夜色中,仿佛下一刻就能化身为龙。
华景笙坐在后座,望着至今一动不动的尹婪,看着光影交错着划过她的脸颊。一张素净的脸上阴霾狰狞,有着让他陌生的情节。
无声间,一行人回到了古堡。抵达门口时,他才开口:“下车吧。”
一直闭着眼没说过话的尹婪,本不想理会,但是担心会再度给自己引来苦果,才慢悠悠的睁开眼。因为失血的缘故,整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连续挥动了几次也打不开车门。等在外面的华景笙见尹婪迟迟不出现,绕过车尾,为她打开了车门。不想一打开,就看到尹婪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之前不知道她的伤口到底有多深,现在借着四周涌现的灯火他才看清,整齐的伤口四周红肿变紫,分外骇人。而且红肿处还留有之前他发狠的指痕,因为挤压,伤口有些扭曲,几乎爆出了里面的血肉。
他紧蹙着眉,对着另一头的人喊道:“莫森!”
“老大,我在!”
察觉华景笙不高兴,莫森不敢造次,立刻小跑着跑过来。见华景笙一语不发的站在了车前,他侧头一看见尹婪一只脚踏在地面,一只脚还放在车内,整个人耸拉着头看着她的手,他定睛看去,看清她的伤口后,微微色变。
不等华景笙再说话,当即拉着尹婪往里走,“小婪,跟我走。”
尹婪没有抗争,像一个迷路之后被领回家的孩子一样跟在莫森的身后。
待尹婪与莫森走入了厅内,华景笙这才将内心的愤怒发泄了出来。他一脚揣在车身上,坚固的铁皮骤然凹陷,印出了一个清晰的鞋印。他举拳想要打破车窗,却又放下了。
巫胜见华景笙这样发泄怒火,想要上前却又不敢。没多久,就见华景笙神色如常的走了进来。
“让人把车拿去修。”华景笙路过赛斐的时候,如是说道。
“是。”赛斐点头。
等到华景笙进去之后,同样站在门口的索尔这才回神,小声的询问道:“老大这是怎么了?”
赛斐握着钥匙叹气,“一定跟丫头有关。”
巫胜则解释:“是因为他刚刚意识到自己伤了小尹最重要的东西。”
索尔恍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来这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华景笙进去的时候,莫森正在给尹婪缝合伤口,看着蜿蜒分布在尹婪纤细手腕上的缝合线,他眸色一深,缓步走了过去。
莫森做得认真,没有发觉华景笙的到来。
但是尹婪却发现了,她抬头看了看他,而后又继续望着自己的手,一脸的迷蒙。
直到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莫森才抬头,这才发现华景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这里。正要说话,却被他阻止。
“你先下去。”
“是。”莫森不敢多留,往外面走去。
但是又担心里面会打起来,小心的趴在了外面。
除了将车开出去修的赛斐,其他两人也学着他趴在了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莫森一走,偌大的额客厅再度剩下了尹婪与华景笙两个人,沉默蔓延。
尹婪好不容易习惯与他的独处,如今却又变得不习惯,低头看着被绷带包裹的手,她也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的鬼迷心窍,竟然动手伤了自己最在意的手。
可能是真的被逼急了,又不想真的弄死自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反抗他。
“对不起。”
沉思的她,突然听闻了这句话,登时愣住。因为过于震惊,她不得不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仿佛之前的认知在这一刻被颠覆了。
华景笙坐在她的身边,将她受伤的那只手拿起,放在了自己的掌心。这样一比较,他才发现尹婪的手小得可怜。
“我今天不是有意要伤你的,我只是太生气,生气你因为一个外人五次三番的跟我对抗。”
尹婪没有说话,望着被华景笙握住的手,不敢轻举妄动。
“阿婪,你之前就说过你对我不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不在我的身边。当初你向我要身份的时候,我说我不能给你像阿胜那样的身份,你很不高兴。那么今天我给你一个身份。”
尹婪摊在他掌心的手骤然握紧,眼睛含着一股即将迸发的情绪死死的盯着他。
华景笙也抬起头,墨蓝色的眼睛含着一抹从未有过的认真与郑重,正视她,缓缓启唇:“嫁给我。”
尹婪听闻这三个字只觉什么东西碎在了体内,她沉沉的呼吸着,艰难而生涩,“为什么?”
华景笙收拢了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里面,像是编织了一个牢笼,让她无处可逃。
“关于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我不想你背叛我,我更不想杀了你,所以这是我留下你最好的办法。而我,也愿意给你这样的资格与身份。”
“如果我说不呢?”尹婪咬着唇,因为用力,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
华景笙墨兰色的眼睛骤然一冷,一股难以抵御的杀气勃然而发,“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可是我想考虑一下。”尹婪不敢仓促答应。
“你可以考虑,但是我不保证这段期间,那个外人还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