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尹婪,拿着衣服和鞋子去到卫生间。打开灯,换好衣服之后,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本就白皙的脸因为生病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就连那双素来极富吸引力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神,这样的他到底还能撑多久。
“温斯,你没事吧?”门口响起了尹婪不放心的声音。
温斯从自怜中惊醒,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打开了门后,笑着看着已经换上了那晚衣服的尹婪,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也是没恢复的苍色。他不由有些不忍,“尹婪,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方元淅不会杀你,也暂时不会杀我,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等到人来救。”
“不,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尹婪摇头,“方元淅已经不是当初的方元淅了,他不会对我留情,那么对你也不会。所以我们只能逃走,不然我们恐怕都等不到我们顺其自然的那一天。”
听着尹婪这么说,温斯的心微微一疼,“为什么这些事总跟你逃不开干系呢?”
尹婪无辜的耸肩,“我也不知道,每次都会遇上,运气实在不怎么好。”随后她拉着温斯的手,低声道:“别说了,我们先出去。”
“好。”温斯看着尹婪自然牵着他的手,紫色的眼睛流转了出了几分微光。
两人小心的开门,见外面没有动静之后,尹婪率先出去,温斯在后。因为他白天才醒过来,身体还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尹婪不得不多注意他,同时放慢节奏。
而温斯不愿拖累她,强撑着跟着她走。
为了顺利逃走,尹婪之前故意将四周看了一下,找到了一处可以逃离的缺口。现在正是所有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她拉着温斯小心的避开了监控,朝外面走去。
殊不知,从她拉着温斯走出房门时,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被人监控了。
“少爷,您真的要放尹小姐走吗?”阿凌看着斜坐在椅子上,目光深幽的看着监控画面的方元淅,轻声试探。
方元淅的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尹婪,看着她牵着温斯的手小心的走着,没有答话,却也没有下令阻止。
而守在门外的欧拉见方元淅撤销了所有的守卫,将他们都聚在这里,不由疑惑,不知道方元淅又在闹什么。
尹婪浑然不知一切变化,看着不远处的哨岗还站着人,拉着温斯沿着灯光找不到的暗处,小心的匍匐前进,这样即便被照到,也不会过分暴露。
虽然尹婪已经注意,但是刚退烧,而且心悸还时不时发作的温斯还是觉得吃力,爬了几十米便有些难以为继,轻轻的喘了起来。
尹婪爬了一路,见温斯还是落后了她一大截。立刻掉头爬了回去,见温斯额头上泛着细碎的光,轻轻的喘息着,伸手用袖子去擦他额头的汗,十分担忧的问道:“温斯,是不是又疼起来了?”
温斯舒展了眉,眼神柔和的摇头,“我没事,我跟得上你,你放心吧。”
尹婪看着他已经明显了白了几分的脸,知道他是在强撑。心下不,抓住他的袖口,“温斯,我们不走了。回去吧。”
方元淅虽然眼下已经跟她表明了态度,但是不是不可挽回,等到温斯的身体好一些他们再离开。
“尹婪,我没事。我们走吧。”他伸手取下了尹婪的手,率先匍匐着前进。
他宁可冒险留下自己,也不会让尹婪留在这里。
尹婪望着不愿为难自己的温斯,看着他纤瘦的身形,苍白的脸色,她隐隐红了眼。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完自己想要的余生呢?
她默声的跟着,时不时的回头张望,担心后方会突然出现追兵。
沿着阴暗的墙角两人来到了一处距离主楼较远的墙角,尹婪再度拿出捆绑在腰上的绳索,然后快速攀上一旁一颗的大树,沿着粗壮的树干将绳索绕了一圈,随即跳了下来。
温斯扶着墙轻轻喘息,紫色的眼睛迎着微弱的月光散发出宛若暗夜玫瑰般的光泽。他静默的凝视上蹿下跳的尹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羸弱不看的身体,他不想承认,但是却又无法否定他真的太弱了。当初如果他没有那般心高气傲,学得一招半式的防身技巧,现在又怎么会让尹婪一个女人来为自己寻谋出路。
尹婪从树上跳下来,拿起垂挂在树干上的一头,走到了温斯的身前。弯腰将绳索缠成圈拴在温斯的腰上,温斯过于纤细的腰身让她握住绳索的手轻轻一颤,随即她忍住心头的酸楚,低声道:“温斯,待会儿可能有些疼,你要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过去的。”
温斯一手扶着墙,一手握住她正在为他系结的手,“尹婪,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尹婪仰起头轻轻一笑,柔媚的五官溢开柔和的笑意,“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剧烈运动。但是对不起,我们必须尽快逃走,不然难保方元淅不会利用你我做文章,对付其他人。”
温斯的手轻轻的婆娑着尹婪的手,这是他之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其实,我很高兴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生活在我爸妈的房子里,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那种生活永远也不会结束。”
尹婪从他怀缅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她下手把绳索打成了死结,“温斯,我们出去了,还可以找一个地方继续生活,这种日子是可以继续的!”
温斯看着尹婪打成的死结,听着她的鼓励,轻轻一笑。但是那份笑却有些飘渺,近乎于水中之月,轻轻一吹便会散。
“温斯,你待会儿一定要忍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尹婪望着笑得温柔的温斯,心头有些不安,生怕他会在最重要的关头放弃。
“好,我会的。”温斯点头,答得肯定。
尹婪握住绳索的另一头,重重点头,随后她利用足够长的长度攀爬上树。看了看已经做好的准备的温斯,她正准备往下跳,强行将温斯往上拉。
不想之前一直黑暗的主楼突然灯光大盛,匆忙的脚步声阵阵回荡在室内,宛若叫醒黑夜的闹钟,催心欲裂。
尹婪被惊,趴在树上看了看那边的动静,发现主楼的楼顶上一字排开站了好一些人,如果他们站在楼顶准备远程射击,那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
“温斯,走!”她不敢停留,也不敢去计算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眼下只能努力抓紧时间,逃一个是一个。
温斯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些人的,听到尹婪的身影,看到尹婪娇小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上。粗粝的绳面切割着不树面利用一头的坠势,将他这一边强行挂起。他感觉缠腰的绳索仿佛要将他拦腰切断的利器,挤压着他的内腑。然而想到尹婪的话,他只能咬牙死撑,伸手紧紧的握住绳索,低头看着为了让他尽快逃走,还在不停朝着那一排已经架好了狙击枪的死穴。
“尹婪。”眼看他的手已经可以攀住墙头,他立刻伸出手攀住墙头,将身子送了上去,高声唤她。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楼顶上,漠然望着他们的方元淅眼中,两人四目隔空相接,一人紫眸清贵,一人棕眸阴厉,双方都是当仁不让的锋芒。
尹婪自然是看到上方的狙击枪的,听闻温斯的大喊。她立刻折身,以着蛇形的方式游离在地面。
楼顶上阿凌站在方元淅的身侧,见尹婪已经靠近了那一颗错枝繁茂的大树,低声道:“少爷,尹小姐要上树了,到时候会利用树高逃出去,我们还是不动吗?”
随性的欧拉眼看尹婪与温斯双双要逃离,也忍不住进言,“主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们的,难道我们就让他们走吗?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安排不都全废了吗?”
方元淅望着骑坐墙头的温斯,两人四目相对,他冷漠的勾唇。垂首拿起了架在地上的狙击枪,架在了肩头,挪了一只眼睛去瞄准尹婪。
温斯知道方元淅一定会有所动走,但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拿起狙击枪瞄准,枪口的方向错开了他这边,直直望着下方还在喷跑的尹婪。他取下了腰上的绳索,目光随之落在了尹婪的身上。从第一次见到尹婪的时候,他就从她那双柔和的眼睛中看到了深刻的伤痛,愈是笑得灿烂,那份藏着的伤就愈是深入骨髓。
他努力过,他争取过,他暗示过,但是他不是能够平息她伤痕的那个人。
所以,他也不愿意做那个给予她伤痕的人。
正在全力奔跑的尹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方元淅的眼中,见温斯还坐在墙头不动,她大声喊道:“温斯,你快跳啊!”
温斯轻轻点头,那双似紫色水晶的眼隔着黑暗的夜色,隔着伸手不可及的距离,却似一泉温暖的池水罩住了她。他轻轻一笑,笑容比起幽宁的月色还要皎洁,“尹婪,不要回头!你快爬上树,我们一起跳。”
“好!”尹婪没有回头,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忽视后方的杀机。
方元淅用着枪上的远目镜看着尹婪快速的钻入了树下,手脚并用,整个人十分灵活的上了树,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的逃离他。
深棕色的眼睛融入了夜色,被缠绵的墨色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