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悍马停在了苍脊的空地上,为首的车辆刚停,后座的人顾不得等人来开车门就从后座下了车,然而触目满目的幽暗,与荒芜的空地后,闪烁在眼底的幽光瞬间被沉默吞噬。
莫森与赛斐领着着后面下来的人往四周扩散,依次搜索看看有没有人员活动的痕迹。
华景笙往空地中央走了一段,而后发现地上还没有来得及被风吹散的起落架痕迹,墨蓝色的眼睛迎着从地平线上溢出的白光,冷沁逼人。
不多时,后方搜罗的队伍收拢,朝他那边走去。
赛斐拿着一堆染血的棉球与一些形状不规则,或亦被崩断的绷带,以及一些空的药物瓶,递给华景笙,沉声道:“头儿,宁欧一行人应该在这里停留过,可能已经离开了。”
华景笙抿着唇,没有开口,赛斐的猜测正是他的猜测。深邃的目光被风暴席卷,却又被强自压抑着,沉在了眼底。
半晌后,他低声吩咐着,声音含着一份低哑与坚毅,“回去吧!明天启程准备离开!”
“老大,我们不追他们了吗?”莫森听闻华景笙隐约有着打道回府的意思,立刻追问。
“她在宁欧手上不会有事,我们先回意大利解决我们的事。”华景笙已然决定,自然不容置疑。
“好。”
赛斐与莫森无话可驳,虽然两人都不认为尹婪在别人手里安全,但是眼下,正是他们腹背受敌的时候,华景笙的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最理智,最明确,只有解决了意大利的问题,才能正面应对鹰门与烈豹家族。
三辆悍马骤然离去,宛若来时那般风驰电掣。
日过正午,直升机直降在了伊朗私人停机坪上,这里与叙利亚的宗教信仰相近,建筑都是伊斯兰风格,表面都是一片纯洁的白色,金光的阳光照在白色建筑物上酝离出一片浅金色光晕,纯净而又圣洁,有着不可侵犯的神圣。
直升机停下,披着灰色风衣,身材修长,气质桀骜的宁欧抱着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尹婪从上方走下。
幽深的墨眸宛若黑曜石般镶嵌在俊美绝伦的脸上,彰显出一片凛然的锐利与锋凌,扫了一眼等在停机坪里的人,默不作声。
紧随的在他身后的便是赤火,他看到四周站着自己之前吩咐好的人,立刻用波斯语跟对方沟通。
一行人中站在前方的是一名穿着黑色中长衫的中年男人,衣服上的衣襟与胸前是一片红紫交错的花纹,十分特色。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两句,中年男人立刻对宁欧与最后下来的张寻蓦作出邀请的手势,并且主动在前面引路。
“欧少,车子已经准备好,尹小姐的伤势太重,必须前往医院,否则伤口会留下后遗症的。”赤火跟中年男人沟通之后,将自己的提议告知了宁欧。
“不行!”宁欧却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们必须尽快回到美国,不然华景笙很快就会追过来,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可是,尹小姐的伤不能拖那么久。”赤火昨晚亲眼看到了宁欧的慌乱,知道被他抱在怀中一直没有撒过手的女人有多重要。
“那能不能请信得过的医生过来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继续赶路?”宁欧自然是顾及尹婪伤势的,但是眼下事实也不允许他停留太长,不然一路颠簸,她的伤势怕是会更严重。
“我会安排。”赤火同意他的这个提议,跑上前立刻跟中年男人又抑扬顿挫的开始商量。
张寻蓦见到从昨晚到现在几乎不合眼,不撒手的宁欧,忍不住冲上去,“阿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人!”
尹婪是华景笙的人,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就算她此刻在宁欧的怀中,但是她的心依然是向着华景笙的。如果他就这样贸然的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大本营,那么日后这极有可能会给大本营带去灾难,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为了烈豹家族的眼中刺,如果再有尹婪这个内应,他们极有可能会在复出的道路上满盘皆输。
“阿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不会放手的!尹婪这一次已经被华景笙绝望了,否则不可能自寻死路,所以她不会再为华景笙做事了,她对我们,没有危害,甚至以后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宁欧很清楚尹婪的性子,说一不二,纵然华景笙有于恩她,可是那么多次的利用,那么多次的伤害,早已将她最后的感激磨尽。
看她曾对他狠心做出的一切,他不相信尹婪对于华景笙是予取予求,没有底线的。
“但是你又怎么确定,她真的是绝望才寻思,而不是另一出想要对付你的苦肉计。”张寻蓦不相信,尹婪那么信任华景笙。在她剥离了许柔依这个身份之后,一直都在用华景笙给予她的尹婪的身份活着,而且两人之间相互陪伴了十几年,不可能就这么绝望。
宁欧却顾不了那么多,强硬道:“反正这一次,我不会扔下她的。”
“阿欧,我真希望,你从未遇到过她。”张寻蓦见宁欧不肯听,坚持一意孤行,扭头不再理会。
进到别墅内,赤火与中年男人沟通了一番后,领着宁欧前方一楼的一间空房,边走边道:“五分钟后私人医生会过来,那是一位极擅长处理枪伤的医生,你尽管可以放心。”
“好。”宁欧紧绷的脸色这才微微放缓。
走到房间后,将尹婪放在床上,她的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被鲜血侵染过的衣服,长发沾染着血迹凝成了一股一股的小辫子,柔媚的五官惨白透明,还残留有血印。
他越看,便越发难以自拔。
赤火见他望着尹婪的神情,就知道他想与她独处。看着两人身上的衣物,他出去让中年男人去准备了几身新衣,让几人换上。
在宁欧为尹婪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医生急匆匆的赶来,见到宁欧在房间便急眉肃目的将他赶了出去。
宁欧没有走远,隔着房门等着。阳光稀薄的从窗户渗透进来,明亮了整栋楼,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冰凉如同冰箱里的太阳。
一等便是三个小时,时间由正午转为了下午。
当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医生脸色发白,一边擦汗,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宁欧不懂波斯语,无法与之沟通。
赤火只得迎头直上,追问医生伤者的情况,一番沟通之后,中年男人适时出现送走了医生。
而宁欧早在赤火与医生沟通的时候就溜到尹婪的床边,看着盖着薄被,面色惨白似墙面的尹婪,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戾气的眼睛戾气褪去,留下了满目的担忧与哀切,就势席地而坐,守在了一旁。
“医生说,尹小姐的伤势较重,虽然我们昨晚已经简答的处理过,但是伤口却没有处理好,现在又发炎的迹象,加上她失血过多,现在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经不住长途的跋涉,建议我们最好在这里先停留几天。而且,最好能去医院。”赤火照着医生的叮嘱,转述给了宁欧听。
宁欧听闻赤火的话沉默了一阵,才道:“医院是不能去,但是你能不能让那个医生这几天住在这里,酬劳尽管提,我都可以满足,只要他能让她脱离危险醒过来。”
赤火见宁欧这么固执,无奈的摇头,转身道:“我试试看。”
“谢谢。”宁欧目光被尹婪占满,感激道。
张寻蓦见宁欧满心满眼都是尹婪,根本顾不上其他,便于赤火一道出去。
烈豹家族回了美国,必然会对他们采取行动。昨晚没有追上他们的华景笙,必然也会有所行动,他们如果一点防备都没有,便很有可能被一锅端。
待赤火与中年男人交流之后,中年男人表示亲自前去与医生商量,赤火拍了拍他的肩,以示感谢。
张寻蓦见中年男人离开,这才走到赤火身旁的沙发上坐下,道:“你与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早年他遇到了些麻烦,我便帮助了他,所以便认识了,我能在伊朗安全的托运那一批装备就是靠他的帮忙,对于他,你可以放心。”赤火轻轻一笑,英姿飒爽的脸上尽是笃定。
“你的人我自然放心,我不放心的是烈豹家族,和黑音党,以及华景笙。”张寻蓦说着,温隽的脸上染上了深郁的愁绪,“现在鹰门只是准备东山再起,但是没想到竟在第一步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之后的路必然不好走,必须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赤火听出了张寻蓦的担忧,好奇道:“那位尹小姐与欧少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我看你似乎不是很喜欢她。”
张寻蓦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她的性格太狠,太绝,太极端,与宁欧太相似,他们不可能会在一起。而且……”他望着赤火,沉郁的目光瞬间变的忧伤,“你当初不是问过天擎吗?”
“对啊!”说到这个,赤火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隐约觉得与这位尹小姐有关,“你们之前说路上告诉我,却一直没有说。”
“天擎死在了华景笙手里。”
赤火神色一愕,而后恍然,“那尹小姐算是帮凶了。”
“对啊。”张寻蓦点头。
“那,欧少与她之间……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说。”
“现在我们已经生活在了夹缝中,鹰门的崛起势在必行,眼下宁欧被尹婪占据了心思,只有靠你我先来主持大局了。”张寻蓦不想再继续宁欧的话题,便转移了对话。
赤火听闻,肃容聆听张寻蓦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