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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流言很快就传到张老夫人的耳朵里, 张老夫人自然极为不开心, 没人想要自己的女儿出家的。

张老夫人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家,即便女儿戴着佛珠降生, 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阿弥陀佛’,可她还是希望女儿日后能嫁人,再生儿育女, 而不是成为一个得道之人。

“你说你,说什么阿弥陀佛。”张老夫人心酸,看着在床榻上玩耍的贾惜春,她就怕日后那些人真的逼贾惜春出家。

“阿弥陀佛。”贾惜春歪着头,软软糯糯地说一句。

“娘的乖女儿,你日后可千万别出家啊。”张老夫人坐在床榻边上, 看着贾惜春那么可爱地‘阿弥陀佛’,她就把人搂在怀里, 说什么‘阿弥陀佛’, 就不能说其他话吗?“出家了, 就没有头发了哦。”

“不,不出家。”贾惜春摸摸自己的头发,她在前世的时候也是留着长头发的。她是佛修,但不代表她就要出家, 佛修也有俗家弟子好么。

做佛修, 让人看的是实力, 而不是光头。她才不出家,坚决不出家。贾惜春还想穿得清新脱俗一点,能忽悠人就行了,天道又不管他们有没有出家。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有佛修这个说法呢。

张老夫人看着贾惜春的小手抓着她那不长的头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宝贝你的头发啊。”张老夫人可是瞧见了,女儿时常抓头发,每天都还要人打理她的头发后,才肯安心玩。这么爱头发的女儿,应该不可能出家吧。

“宝贝。”贾惜春点点头,没有头发,怎么做小佛女,小仙女。

“今天吃蛋羹吗?”张老夫人亲自奶的贾惜春,没有刻意吃素,荤腥照吃,贾惜春也没有不喝她的奶。等贾惜春能吃其他辅食了,张老夫人也没想要着让女儿吃素,要是从小就让女儿吃素,那些人不还得认定了她女儿以后就得出家。

“蛋。”贾惜春抱着小脚丫子,“吃。”

贾惜春虽然是成人的灵魂,但是她还是喜欢抱抱小脚丫子什么的。她既然重新变成小孩子了,自然得重新体验一下小孩子的乐趣。

因为贾惜春第一句话说的是‘阿弥陀佛’,又是在景安侯夫人说大雪压死人时说的,皇帝才让人多设置了临时安置点,也调配了粮食。

三四天过去,就有人陆陆续续从外地来京城,那些人的家都被大雪给压没了,加上粮食又不够吃,有的粮食又被大雪埋了,他们只能背井离乡。

好在皇帝提前做了安排,那些人来了之后,好歹能喝些热粥,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只是这雪还在下,只怕还会有人陆陆续续来京城附近。这一件事情可不好处理,要是人多了,那些人也不能进到京城内部,只能待在京城外,而雪还没停,事情只会越来越艰难。

皇帝没想去找贾惜春,毕竟贾惜春还那么小,他们能指望贾惜春做什么呢。于是皇帝就只能找相国寺的明空大师,看看有没有办法让这雪停了,至于钦天监,他们只会观察天象,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让雪停。

“大师。”皇帝见到明空大师,便直言了这次大雪恐怕会造成多人死亡,询问有没有让雪停的办法。

“贫僧无法,陛下不如去找找泰安郡主。”明空大师道,“泰安郡主虽然年小,但佛子佛女生来知事,这也是有的。即便不知,泰安郡主也是个有佛性有善心之人。”

明空大师虽然无法算出贾惜春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贾惜春前世必定是大能者,否则寻常人出生绝对没有冲天的佛光,更不能戴着佛珠出生。一个功德极多的人,必定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指不定贾惜春真有办法让大雪停了呢。

他们佛门中人,向来都不是自私自利之徒,此等大善之事,若是力所能及,必定也是愿意帮衬一二。

“朕亲自去吧。”皇帝叹息,他亲自去,方能显得他的诚意。不管贾惜春小不小,若是能有益于江山社稷,他这个皇帝自然得去做,这也有利于他提高声望。

事情急迫,皇帝没有沐浴斋戒三日,而是直接跟明空大师去了宁国府。

皇帝没有摆大架子,却也不是微服私访。众人早就知道贾惜春出生时的异象,他这个皇帝因为大雪去请求贾惜春,也得明着来,明着来,方能让那些人看到他这个皇帝为了百姓弯腰。

好在有人到宁国府告知张老夫人,否则张老夫人也不知道皇帝要来。只不过皇帝没有让他们都去迎驾,只道皇帝过来瞧泰安郡主的。

皇帝原本没打算让人说,可是宁国府已经多年没接驾过,贾敬又去道观炼丹了,宁国府的几个男人根本就撑不起来。未免宁国府的人犯错,皇帝才让人提前通知宁国府。

贾珍没在府里,张老夫人也没让人去找贾珍。反正皇帝来见的又不是贾珍,她也不想她那个蠢儿子在皇帝面前出错,倒不如不去找了。而尤氏得知皇帝要来,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人去找贾珍,她素来都听贾珍的,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即便贾老夫人拿了主意,可她依旧想着她的夫君。

皇帝和明空大师来到宁国府后,就直接去看贾惜春了。

屋里烧着碳,倒是暖和,没有外面那么冰冷。因此,贾惜春倒也没有穿得那么笨重,她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就能玩得很愉快,一下子扯扯袜子,一下子摸摸头,一下子抱着脚丫子装作一个小团子。

装那么多件衣服,再抱着脚丫子,缩缩头,可不就是一个大丸子,小团子么。

当皇帝和明空大师进屋后,他们就看见贾惜春在那里玩脚丫子。

“惜春。”张老夫人没有抱着贾惜春出去迎驾,而是让谢嬷嬷看着,因为来府上的人交代过,不必抱着贾惜春出去,她才让贾惜春待在屋里的。

回来后,张老夫人又见贾惜春玩着脚丫子,便走了过去。说女儿安静吧,可是女儿总是在那里玩脚丫子,玩手,说女儿活泼好动吧,可是女儿又没有乱动,没乱爬。

贾惜春抬头,就看到明空大师的大光头,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头发,“头发,要。”

“乖,没人剪你的头发。”张老夫人有些尴尬,转头瞥了一眼明空大师的光头,又看向贾惜春。

“光光,不要。”贾惜春誓死护卫自己的头发,要让他们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出家,不要光头。要是光头了,不能装扮,那她的人生就缺少很多乐趣了。

“好,不要。”张老夫人忙安抚贾惜春,又看向皇帝和明空大师,“前两日,也不知是谁在她面前说了让她出家,剃头,她就不乐意了。现在看着大师,她就……”

明空大师没有介意这一件事情,“阿弥陀佛,郡主有佛性,不代表就要出家。”

看来贾惜春年纪虽小,却已经懂不少事情,否则怎么可能懂出家是什么意思。明空大师之前没有来过宁国府,没有见过贾惜春,如今瞧见贾惜春手上的佛珠,便知道那一串佛珠绝对不是普通的佛珠。

“泰安不想出家,没人敢逼她出家。”皇帝皱眉,他都没说要贾惜春出家,谁在那里瞎说。虽然他曾经是那么想过,那也是想贾惜春长大后会不会想出家,而不是他们这些人逼迫贾惜春出家。

“嗯,不。”贾惜春点点头,伸出小胖手,挥了挥,“不哦。”

皇帝走到贾惜春,蹲下身子,也不管贾惜春能不能听明白,便道,“小泰安,外面的雪那么大,那么冷,好多人都冻着了,他们不能跟小泰安这样待在屋里取暖,小泰安能让雪停吗?”

“雪?”贾惜春故作懵懂地看着皇帝,求她呀,求她呀,多求求她呀。

“对,不能让雪停的话,那就下小一点。”皇帝心想贾惜春那么小,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雪停了,小泰安也能出去玩,朕……我再让人给你做几件新衣裳,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玩,好不好?”

这个糖衣炮弹……她还是喜欢功德,皇帝都这么说了,贾惜春觉得自己有必要帮衬皇帝一把,顺带赚一点功能。

“会睡的。”贾惜春咬着小胖手,白白胖胖的小手,还带着奶香,跟小馒头似的的呢。

“睡?”皇帝不大明白。

“用力过度,要睡觉补充体力。”明空大师做解释。

皇帝听到明空大师的话,松了一口气,只是睡,不是死,那还好,皇帝对着贾惜春又道,“给你做好吃的。”

“肉。”贾惜春鼓嘴,她要吃肉,不要吃素,谁都不能阻止她吃肉,她也是生态圈里的一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他心里苦啊,却没办法跟人说,就只能自己憋着。

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贾蓉自然就只能忍着,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的小姑姑是真的有本事,不能轻易得罪。要是他昨天乖乖地接过佛珠手串,没有迟疑,是不是就不一样。

“这佛珠手串不错啊。”一个人开口,“我祖母听说泰安郡主送人佛珠,可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还想要呢。”

说话的这个人是世家子弟,在他看来,那些人在暗里嘲讽泰安郡主送人佛珠手串的行为,太不应该了。说到底,就是那些人嫉妒泰安郡主。

京城里有不少人信佛,只是这有的人信的深,有的人信的浅。有的人一边嘲讽泰安郡主的行为,一边又去寺庙拜佛。

“小姑姑除了我们以外,就送给了一个人。”贾蓉解释,小姑姑才没有送那么多人佛珠手串呢。

“可不就是,你真让人嫉妒。”那人又道。

“……”贾蓉不想说话,你们要是嫉妒,有本事就把这一串佛珠手串抢了去啊。

那些人不是不想要贾蓉手上的佛珠手串,只是那是泰安郡主送给贾蓉的,他们哪里好意思要。

虽然巡防营里的大多数年轻人,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但他们多数是明白事理的人,也懂得孝敬家里的老人。他们不去管泰安郡主的佛珠手串好不好,有时候要的只是一个心安而已。

因此,贾蓉没有被几个人嘲笑。

实则,巡防营的这些人也有些脑子,贾惜春是皇帝亲封的泰安郡主,能力得到皇家和明空大师认可的。那么贾蓉戴着泰安郡主送的佛珠手串,那就是一种荣耀,不应该被嘲笑。

因为贾蓉没有被人嘲笑,心情也好许多,小姑姑送的佛珠手串戴,戴着就戴着吧,反正影响也不大。

而贾珍戴着佛珠手串倒也没有什么,因为做了一段时间的噩梦,贾珍对女色已经没有那么热衷了。就是他要是多瞧那些丫鬟几眼,他就觉得佛珠手串似乎在发热,等低头看,丫鬟走了,他又没有其他的心思,佛珠手串又恢复正常。

以至于贾珍认为是不是梦里的事情被带到现实了,他还是少看那些女人几眼。晚上做噩梦就罢了,要是白天再出现幻觉,那真是要命。

接下来一段时间,尤大娘时常进出威烈将军府,帮着尤氏准备贾蓉的亲事。

张老夫人既然打算放手让尤氏做,就没有多插手,且等一段时间。若是等婚事近了,尤氏没有办好,她在描补一二。

贾蓉要成亲了,张老夫人难免想到她的夫君贾敬,即使她已经当贾敬死了,可是贾敬到底还活着。

这一天,贾惜春正在院子里摇摇晃晃地走路。

张老夫人便想带贾惜春去看看贾敬吧,贾敬没有下山看女儿,可她若一直不带女儿去瞧瞧贾敬,只怕也会被人说。虽然女儿是泰安郡主,可女儿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明儿去看看你爹吧。”张老夫人叹气。

“爹?”贾惜春歪着头,就是那个在道观炼丹,最后吃丹药死了的那个,至今为止,只看过她一次的人啊。

“对,他跟贾珍、贾蓉一样,跟我们是一家人。”张老夫人以前没有跟贾惜春说贾敬,她认为夫君一直待在道观里,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贾蓉要成亲了,总得跟贾敬说一声,问问贾敬愿不愿意回来参加婚礼。要是贾敬不愿意来,那就不来吧,张老夫人还是想亲自过去一趟,这也是她这个当祖母的,为贾蓉考虑的一点。

“给吗?”贾惜春没头没脑的说一句。

“给!”张老夫人却明白女儿说的是什么,女儿要送贾敬佛珠手串就送。

两天后,张老夫人就带着贾惜春坐马车去看贾敬。

她们到了道观,还没有立刻就见到贾敬,等童子去跟贾敬回话后,她们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贾敬。

贾敬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头发,虽然他人在道观,但他也知道山下发生的一些是事情。他知道贾蓉去了巡防营,知道宁国府的牌匾被摘下来了,还知道妻子把儿子的那些莺莺燕燕放出去了。

这让贾敬颇为欣慰,欣慰只是欣慰,他不可能下山,得继续在道观里待着。家里的那些人并没有为废太子做事,为废太子做事的是自己,那么只要自己没回去,也没有做蠢事,那么家里还能过下去。

“来,这是你爹。”张老夫人拉着贾惜春,指着贾敬道,“叫吧。”

贾惜春拉着张老夫人的手,抬头看向贾敬,又扭头看向张老夫人。

“他就是你爹,就跟你的侄子叫你哥哥一样,他是你爹。”张老夫人摸着贾惜春的头,又转头看向贾敬,“惜春还小,你就只见过她一次,还是洗三哪天,她不认得你,这也正常。”

“正常。”贾敬点头,若是这个女儿是个没本事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或许他就不会怎么关注这个女儿,甚至当作没有这个女儿。

毕竟他当年帮助废太子做事,当今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他过多关注家人,只怕家人过得更加不好。要是冷着一点,兴许皇帝看他那么不关心家人,也就稍微放宽一些。

“爹。”贾惜春朝着贾敬叫了一声,又靠着张老夫人。

对于一个陌生人,小孩子应该会怕的吧,贾惜春表示她靠着张老夫人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即使她不大怕陌生人,但她也很少见陌生人。

“不是要送你爹东西吗?”张老夫人捏捏贾惜春的小手,“别怕,娘在。”

贾惜春点点头,把手上戴着的一串佛珠手串摘下来,递给了贾敬,“给。”

“惜春送给我、贾珍、贾蓉各一串,这一串是给你的。”张老夫人道,“女儿来之前,就把手串戴在手上,怕忘了。”

贾敬紧紧地抓着佛珠手串,却道,“这里是道观,不是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