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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张老夫人没有给,又说到了百家衣。宣平侯哪里敢让柔弱的女儿穿百家衣, 百家衣那是民间的说法, 那么多家的布做成的衣服,指不定带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这让她如何放心。

与其想着百家衣,倒不如想着贾惜春这个佛女的旧衣服。

这一天,宣平侯夫人又跟昭华长公主说到这一点,她没有要到, 便想着昭华长公主能不能帮衬一二。

“只怕不大好。”昭华长公主见过小侄女, 柔柔弱弱的,才出生几个月, 就时常请御医来府里。

寻常人哪里能随意请御医过来, 也就他们府这么一直请着了。

“穿别人的旧衣裳不好, 给旧衣裳的人也觉得不好。”宣平侯夫人哪里不知道这一点,他们都是有脸面的人,只怕到时候有人诟病,“可见着孩子那么弱, 我就怕啊。”

宣平侯夫人红着眼睛, 女儿那么小, 那么弱。

虽然她有儿子, 在侯府也立得住, 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女儿。

她这一次之所以早产, 就是因为她夫君的妾室折腾的。寻常的妾室也好处理,关键是那一个妾室是宣平侯的表妹。

这表哥表妹的最不好处理,宣平侯夫人没少在那位侍妾身上吃亏,却也没办法。不是她撑不起来,而是她夫君原本要跟他表妹成婚的,可是那位表妹家道中落,宣平侯老夫人便不想儿子娶了低身份的人,就让那位表妹当了姨娘,让儿子另娶他人。

宣平侯夫人年少时爱慕宣平侯,哪里会去想那么多,嫁过来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好处理。

“嫂子。”昭华长公主无奈,“不是我要说你们的不是,你们这一房那么多事情,暗中有多少龌龊事情。若是你要了泰安的旧衣服,小侄女身体又没好起来,到时候要怪谁?”

昭华长公主看得明白,宣平侯夫人虽然出生不错,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可是她这个嫂子还真斗不过宣平侯的那位宠妾。否则,也就不可能任由那位宠妾那么做了那么多龌龊事情。

那位表妹宠妾倒也聪明,表面该尊敬宣平侯夫人的时候就尊敬,私底下却又是另外一幅模样。这种让人寻不着错处的妾室,才是最难对付的妾室。

想来张老夫人那边便也是怕宣平侯这边出事,才不想给泰安的旧衣服。

要昭华长公主说,宣平侯夫人就不应该想着要什么旧衣服,而是想着请人医治小侄女。

“不如这样,把孩子抱过去,让泰安郡主瞧瞧?”宣平侯夫人不想一直等下去,按照御医的说法,只怕女儿的身体没有那么容易好。

“泰安还那么小,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昭华公主没有阻止宣平侯夫人,她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等宣平侯夫人出去后,昭华长公主的儿子谢长云便走了进来。

谢长云不过七八岁,却已经很有气势,平日除了读书外,还时常练武。小小年纪,却显得有些清冷。

“又给出主意?”谢长云走到昭华长公主面前。

别看他年纪小,但他既不喜欢大房的那些破事,相比而言,他更喜欢父母。他的父亲没有妾室,跟母亲的关系极为要好。

谢长云曾经看到有女子意图勾搭他父亲,他父亲吓得跑得老远,还念叨着色即是空,不能被长公主打断腿。

别看他父亲好像很怕长公主,人人都说他父亲惧内,可是谢长云却觉得这样很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怎么,小小年纪又冷着一张脸。”昭华长公主心想自己和驸马都不是清冷之人,可是这个儿子就显得很清冷,“上次还想带你去见见泰安的,就是你这张冷脸,怕你吓着人,不敢带你去。”

昭华长公主就怕贾惜春被谢长云吓哭了,谢长云还站在那里冷冷地道:哭什么,烦!

谢长云曾经就吓哭过孩子过,明明谢长云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

“好看吗?”谢长云问。

“好看,好看。”昭华长公主笑道,“你比她大那么多岁,不然,让你舅父给你们赐婚。”

“不大。”谢长云算了算,男人大个五六岁不算大,皱了皱眉头,“不能随便赐婚。”

“得你喜欢,是不是?”昭华长公主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年纪这么小,想什么媳妇。”

儿子总是一脸不屑大房,也不喜欢大房的那些妾室通房的。儿子就是羡慕她跟她夫君的感情吧,昭华长公主也乐得如此,男人确实可以三妻四妾,可是男人拥有那么多女人,不见得就幸福。

“您说的。”谢长云黑线,明明不是自己先开口说的。他的母亲就是这么喜欢逗他,真拿她没办法。

“不逗你了。”昭华长公主见着半大的孩子冷着一张脸说这些话,就觉得有趣,可是逗的次数多了,儿子的脸就更冷,一点趣都没有。

两日后,宣平侯夫人就抱着女儿去威烈将军府了。她思考了两天,觉得还是得试一试,若是无法,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张老夫人见着宣平侯夫人抱着女儿过来时,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张老夫人也是生了孩子的人,能了解宣平侯夫人对女儿的关心,可是对方抱着孩子来找贾惜春,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这是头一回有人抱着体弱多病的孩子上门,那以后呢?

贾惜春还那么小啊,张老夫人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天帮别人做事。

“惜春不过周岁,还没开始识字,不懂医术。”张老夫人把话说在前头,别怪她心冷,涉及自己的女儿,她能让宣平侯夫人抱着带有病气的孩子见自己的女儿,这已经实属不错了。

要是换成旁人,只怕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过了病气,哪里愿意让带病的孩子瞧的。

因此,张老夫人内心极为不舒坦,也没在那里装模作样。

宣平侯夫人自然感觉出张老夫人的不喜,可是她实在无法,宫里的御医都没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想女儿一直吊着药,这才想着泰安郡主的能耐。

“不管结果如何都好。”宣平侯夫人眼睛微红,“都怪不得泰安郡主。”

就算女儿真的出事,她要迁怒也是迁怒后院的那些侍妾,如何能迁怒到泰安郡主的身上。

宣平侯夫人明白这一点,上门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也得明白一些事情,别到时候把错都怪到无辜的人的头上。

等宣平侯夫人把孩子抱到贾惜春的面前时,张老夫人走到贾惜春的面前,到底不敢让宣平侯夫人靠得太近。

“看见那个小孩子了吗?”张老夫人柔和地跟贾惜春道,“她病了。”

贾惜春抬头,还让不让人抱着小脚丫子了。她刚刚走了好一会儿,正打算揉揉小脚丫子,一会儿再继续联系走路呢。

“阿弥陀佛。”贾惜春道,她都看不到那个小孩子的脸,那夫人抱得那么高,小孩子又包裹得那么厚。

“郡主能救救她吗?”没等张老夫人说话,宣平侯夫人急忙开口。

“活着呀。”贾惜春歪着小脑袋。

“是,她还活着。”宣平侯夫人道,“可是她病了。”

贾惜春迷茫地看着宣平侯夫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病了。”宣平侯夫人又嘀咕一句。

她病了,我有药?贾惜春才不可能那么回答,自己才多大啊,难道要她把佛珠放在婴儿面前,让婴儿病好?

然后,等那些人都跑到她面前要她治病?

贾惜春不是大夫,不可能总跟大夫抢饭碗,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吃饱饱。”

那孩子能活着,死不了,不用她治疗,等到日后,那孩子再多调养调养就是了。

上天要那孩子活着,哪怕那孩子再多病,都会活着,要是上天不想让那孩子活着,那孩子就能有花样死法。

“刚刚不是吃了肉羹了吗?”张老夫人特意交代除非的人,把肉剁得碎一点,再拿去蒸的,她喂贾惜春的时候还特别小心,就怕肉太大块了,让女儿噎着。

她平日也有交代那些喂贾惜春的人,一定得注意。这年头,还真有小孩子被噎死的。

“等,吃。”贾惜春又指着小肚子,“没了。”

看,她的小肚子下去了,要消化了,很快又能继续吃了。不怕吃成一个小胖球,小孩子,就要多吃哒。

宣平侯夫人抱着孩子看着贾惜春,心想虽然泰安郡主没治疗孩子,可是泰安郡主说了一句‘她还活着’,这说明女儿还能继续活着,是吧。

若是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还能再活几年。可是她也明白,孩子没有错,他们大人没有控制住,才有了孩子。

这一天,电闪雷鸣,屋里的丫鬟来来回回,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老夫人疼啊,可屋外站着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子、儿媳妇等人,她的夫君几个月前就已经去了道观。家里不是没有人跟贾敬说他妻子怀孕了,只是贾敬沉迷炼丹不可自拔,没有回家,依旧待在道观里。

“大夫可在里面?”贾珍转头看向他的妻子尤氏。

“在,在呢。”尤氏忙道,“一早就备着了。”

他们都知道老夫人是高龄产妇,哪里敢不备着大夫,那大夫还是宫里的御医。他们心里也清楚,老夫人这一次生产十分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要了性命。

雨还在下,贾珍在那里来回踱步,生怕母亲出事,千万别一尸两命。

直到第二天清晨,老夫人才生下孩子。

那一刻,空中传来似有似无的梵音,雨也听了,湖里的莲花冒出花骨朵儿,开出了一朵朵的莲花。现在不过是四月,并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那些莲花却开得格外好看。

宁国府的人都知道荣国府的贾宝玉衔玉而生,这一会儿,瞧见府里的异象,一个个倒也没有太过诧异,只觉得宁国府不比荣国府差。

尤氏忙进屋,她得瞧瞧老夫人,忙问御医,“母亲她老人家如何?”

“平安无事。”张御医忙道,心下奇怪,这老夫人原本是身体大亏的现象,只怕生下孩子就要没了气息。没成想,孩子生下来之后,老夫人的脉象又变得坚强有力,不像是身体大亏之人。

就在这时候,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冒出金光,张御医等人都瞧见了。

张御医是宫里的御医,瞧见此景,心里便知道,只怕回宫之后要跟皇帝禀告。他便上前查看婴儿,理由充足,“老夫人年纪大,只怕生下来的孩子比较柔弱,正好看看,你们日后也好精细一点地养着。”

于是张御医便走了过去,却见那孩子的右手上戴着一串佛珠,那佛珠跟寻常的佛珠不大相同,仿佛带有一丝佛气。

“可否让我看看?”张御医看了看婴儿,又看向尤氏。

“看吧。”尤氏回答,张御医是宫里的御医,对方要看,她也不好阻止。

尤氏已经看到婴儿手上的佛珠,也不知道那佛珠是怎么来的,之前也没听那些接生婆婆说起过。只怕是那道强烈的金光闪过之后,才有的那串佛珠。

张御医想要拿起佛珠,却发现婴儿的手抓着佛珠,便没有掰开婴儿的手,只是触摸几下。这一触摸,他便感觉到这一串佛珠的不同,这一串佛珠仿佛是活的。

这名婴儿其实不是真正的婴儿,她本来是修真界的佛修大能。没成想在秘境时发生意外,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便已经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她见那女人身体机体弱下去,便忙帮那女人一把,毕竟那人也算是她的母亲了。

因为才来到这个世界,贾惜春并不能十分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她才被生出来没多久,她的本命法器便出现了。

“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张御医没有说佛气,而是说福气。

不管这个婴儿是男是女都好,戴着佛珠降生的婴儿必定不会是妖邪。

宫里,皇帝原本准备上朝,正好在外,也就看到那一道冲天的金光。这还了得,皇帝必定要找人问一问。别说皇帝看到了,就是京城郊外的相国寺的和尚也都看到了。

不仅如此,相国寺莲花池里的莲花也开了,还开出了好几朵金莲。

“阿弥陀佛。”相国寺的明空大师看着莲花池里的金莲,合并双手。

张御医从宁国府出来后,就直接进皇宫。宁国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又在现场,自然得进宫跟皇帝禀告。

皇帝一下朝,便见了张御医,听闻那女婴降生时,宁国府莲花盛开,空中隐隐传来梵音,一道金光冲天而出,那女婴手里便出现了一串佛珠,那一串佛珠还极为不同。

“张氏年老生女,微臣一直都在产房,亲眼瞧见的。”张御医坚定地道,若不是亲眼瞧见,他必定不相信,“张氏原本快撑不住了,就算生下女婴,身体也不可能那么好。但如今,张氏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朕也瞧见了那道金光。”皇帝没有怀疑张御医的话,他原本还让人去查查是哪里冒出的金光,查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成想竟然是一名女婴发出来的。

只怕那一名女婴是个有来历的,梵音、金光、佛珠、莲花……这倒像是佛门中人,佛门中人倒是还好,而不是衔玉而生。

皇帝一点都不喜欢荣国府的贾宝玉,贾宝玉衔玉而生,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人都想着贾宝玉会不会是个有出息的,衔玉而生啊。

那些开国皇帝,有几个没有异象的,而且玉象征着国祚,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因此,皇帝没有处置贾宝玉,心里却记着贾宝玉,若是贾宝玉有日后有异动,必定早早除去贾宝玉。

至于宁国府的这个女婴则不一样,本朝信佛,佛渡众生,代表着善意仁和。历史上不是没有女人做皇帝,到最后还是落到女子夫家皇室手里,而不是娘家手里。再者,那女婴戴着佛珠,日后只怕是要修佛,而不是修为君之道。

皇帝让张御医退下,让人去请相国寺的大师,他不能只问张御医,也不能只问钦天监,这一件事情涉及佛门,最好还是找相国寺的高僧问一问。

当天下午,相国寺的明空大师就进了皇宫。众人不知道明空大师跟皇帝说了什么话,皇帝当天就下了圣旨,赐名宁国府的那名女儿为惜春,又封为泰安郡主,寓意国泰民安。

至于道观里的贾敬,皇帝倒是没去管,贾敬爱炼制丹药就炼制丹药,重要的是让那名女婴过得顺遂。

根据明空大师的意思,这名女婴不会扰乱天下,只会有利于国家,那么给一个郡主之位也没有什么。一个郡主之位,能换来大好处,那对皇帝有利无害,皇帝想封谁做郡主就封谁做郡主,郡主之位对别人是稀罕之物,对皇帝而言就是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