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跌跌撞撞出来,我突然软瘫在地上,无论乔菲怎么拉扯都站不起来。
乔菲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还以为把吓傻了,蹲下来摸着发肿带青的脸颊心疼地道:“疼吗?”
我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颤抖着嘴唇道:“菲儿,我刚才杀人了。”
乔菲瞪大眼睛错愕道:“什么,你杀人了?”
我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就在刚才,我拿起枪对准那个黑衣男子往手臂上开了一枪,那枪声清脆而沉闷,而且子弹速度特别快,我都来不及反应,子弹已经飞了出去,血瞬间就出来了。那男子一下子倒地,抱着手臂痛苦呻吟起来……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枪,第一次拿起真枪,特别是熊本对准我脑袋开枪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也来不及想……”
乔菲见我喋喋不休说着,额头的汗哗哗地往下流。蹲下来费力将我抗在肩上,往路边走去。
我不知道如何回到酒店的,躺在床上赶紧用被子紧紧裹着,就这样觉得特别冷,浑身直打哆嗦,脑海里始终浮现出那黑洞洞的枪口,甚至能看到子弹飞了出来。
乔菲看到我脸色煞白,嘴唇发紫,蜷缩在被窝里不停打着冷颤,她也吓懵了。脱掉鞋上床抱紧我,试图用身体的温度来为我取暖。
“乔菲,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熊本对着我的脑袋开了一枪,嗖!子弹从这边穿到那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阵麻麻的,你看我脑袋是不是有窟窿……”
我在胡言乱语,乔菲读懂了我的心思,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只有在一瞬间激发出来。我仿佛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平安无事回来了。如果熊本真开了枪,枪里有子弹,或许我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和母亲团聚去了。
我放声痛哭起来,乔菲咬紧嘴唇死死地抱着我呢喃道:“徐朗,没事了,我们明天就回云阳……”
我泣不成声道:“菲儿,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要保护你……”
乔菲为我擦掉眼泪不停地点头道:“我明白,我不允许你死,你要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在绝望的颤抖中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一次次浮现那个枪口对准我的画面。我梦到了与母亲见面了,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摸着我的头笑着道:“朗朗,你是妈妈的骄傲,长大以后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好你爸和你妹妹,我会在天堂守护着你们……”
“妈,别走,儿子想你……”
等我睁开眼睛时,乔菲和方佳佳一左一右坐在床边眼睁睁地盯着我,方佳佳神情凝重地轻声道:“徐朗,你醒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道:“水,我想喝水。”
方佳佳立马端着水递到面前,与乔菲将我扶起来。我顾不得是冷水还是热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道:“还有吗?”
“有,我这就给你倒。”
一口气连喝了五杯水,我才缓过点劲。似乎魂魄又重新附着到身上,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待情绪稳定后,侧头看着窗外已是天黑,再看看乔菲红肿的眼睛,抬起软如面条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我又活过来了。”
乔菲拼命地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我又转向方佳佳道:“方姐,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方佳佳要比乔菲冷静许多,微笑着道:“没有,没看到我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吗,饿了吗?”
她这么一说,我真感觉有点饿了,颌首道:“有吃的吗?”
“有。”
说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到我面前道:“姐亲自给你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挣扎着坐起来,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方佳佳在一边关切地道:“慢点吃,不够了我再去做。”
一碗面下肚,我感觉有了力气。而脑袋像短路似的,今天发生的事完全记不起来。道:“方姐,你怎么出来的?”
方佳佳看了眼乔菲道:“已经还清债务了,别担心了。”
我激动地道:“怎么还的?”
乔菲不说话,方佳佳解释道:“菲儿找了她父亲生前的好友,对方正好和住吉会有一定关系。他为其担保并偿还了全部债务,而且还帮我们赎回了美瑛町的房子。”
我有些难以置信,转向乔菲道:“是这样吗?”
乔菲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你提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
方佳佳宽慰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姐真的要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做,让我们特别感动。”
我苦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到头来白忙活了一通。”
“不不,你有这份情我已经很知足了,也让我更坚定地把乔菲交给你。”
我将乔菲揽入怀中,憨厚一笑道:“这么说,我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方佳佳莞尔一笑道:“你俩不早就在一起吗?什么叫爱情,经历过大风大浪才是经得住考验的。敢为心爱的女人不顾生命安危的,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别这么夸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道:“明天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你不是要看滨崎步的演唱会吗,我已经订好票了。明天我陪着你好好逛一逛北海道,晚上看演唱会,后天一早回国,行不?”
“那太好了。”
第二天,方佳佳和乔菲带着我沿着北海道转了一圈,晚上在滨崎步的演唱会上和歌迷们一起高声呼喊着,直到最后那首《my?all》,全场齐声高唱,个个泪流满面,用泪水祭奠着失去的青春和那追不回的记忆。
第三天下午,飞机降落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又乘坐高铁回到了云阳。尽管才阔别几日,还是觉得自己的家乡好。天那么蓝,海那么阔,家乡话那么亲切,日本再好也只是匆匆路过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