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沉默。

是该尊重死者敬畏法律,遵照规章制度正视问题,还是从公司利益出发绕过法律游走在灰色地带,一时间,我举棋不定,无法定夺。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思考,这件事一点处置不当,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机立断道:“这样,你负责与相关部门对接,该上报就上报,若不报到时候追究责任谁都逃不了。我负责与家属对接,具体协商赔偿事宜。”

“好,那医院那边呢?”

“暂时稳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马德龙看看我起身打开门,一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进来道:“马总,门口来了一堆记者,吵着嚷着要见您,您看……”

果然纸包不住火,已经有人走漏风声了。一旦捅出去,事情更为复杂。马德龙回头看看我,对工作人员道:“把记者都请到会议室,待会我和他们谈。记住,不准发生任何肢体冲突。”

工作人员走后,马德龙心急如焚道:“徐总,这下该怎么办?”

我挠挠头皮道:“这是谁放出风声的?”

“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就是再往下按,肯定按不住的。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统一口径,这些记者可不是好惹的,给你乱写一通,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我认真思考道:“这样,你就和记者说,受伤工人正在全力抢救,无死亡人员。至于受伤原因,是因为天气原因导致。”

马德龙嘴角浮现出尴尬的笑容,点头道:“还是徐总考虑周全,也只能如此做了。”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我竖起耳朵仔细判断,熟悉而陌生,还不等猜测是谁,乔菲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四目相对,惊叹之余她移开眼神转向马德龙神情严肃地道:“马总,接白董指示,安排我负责督办此事,我现在需要了解事情详细经过。”

马德龙同样木然,看看我再看看乔菲,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按道理说,这种事应该由总裁全权负责,白佳明不应该跳过赵家波直接介入,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白佳明安排乔菲督办,足以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我起身拉了拉乔菲的衣角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菲没搭理我,而是焦急地催促道:“马总,我们没时间了,能积极配合吗?”

马德龙不知该听谁的,我随即挥挥手道:“你先去对付记者,我和乔总详谈。”

马德龙出去了,我关上门道:“你怎么回来了,打电话怎么没接呢?”

她一脸严肃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快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我没有隐瞒,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并告诉她处理方式,谁知她听后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我气呼呼道:“徐朗,你怎么如此处理呢,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愣怔半天道:“那你说怎么处理?”

她立马道:“启动应急预案,主动向媒体公开实情并承认错误,请求上级管理部门介入调查。等事情调查后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接受处罚,并协商解决赔偿事宜……”

我听着有些不耐烦,打断道:“乔菲,我觉得是不是太天真了点,假如按照程序办事,锦绣花园意味着就要停工整顿,什么时候能复工无从得知,关键的是造成恶劣影响势必会对下一步的销售带来巨大冲击,损失极为惨重,明白吗?”

她面无表情固执地道:“生命和利益而言,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两者都重要,但在处理上应该兼顾,而不是因噎废食。”

“错!”

她蹙着眉头道:“现如今是信息时代,你想瞒能瞒得过去吗,没看到记者已经堵在门口,用不了多久满城风雨都知道了,如果选择封锁消息是最愚蠢的做法,当务之急应该正视问题,一方面立即组织专人调查事情发生原因,一方面快速反应妥善解决。”

我与她的思路简直不在一个频道,反驳道:“我不是封锁消息,但在事情真相未调查清楚之前如何快速反应,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把影响降到可操控范围内,而不是满城风雨宣扬蓝天出了事,明白吗?”

她目不转睛瞪着我,蠕动嘴唇道:“徐朗,白董交代我来处理,请你不要干涉好吗?”

我当仁不让,道:“不好意思,赵总安排我处置,我必须负责到底。”

她立马反驳道:“白董大还是赵总大?”

“我靠,你觉得现在讨论这些有意义吗,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我们不能乱,应该冷静下来考虑对策,OK?”

乔菲耐着性子道:“我现在就是和你商量对策,接下来的事情你必须听我的。”

“我可以听你的,问题是你的办法完全行不通,要是影响工期造成巨大损失,你担得起责任吗?”

乔菲满脸愤怒死死盯着我,半天道:“在利益面前生命就如此漠视吗,如果不是我们安全存在漏洞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责任事故,要是不正视问题将来还会发生类似的事件,这是一个企业应有的态度吗?”

“好了好了,不要再做无谓的争论了,没意义。我从来没说不重视生命,反而更加敬畏。赵总明确指示了,要控制事态而不是无限放大,如果你觉得我的方式不妥,记者现在就在会议室,你可以出去告诉他们事情真相。”

她咬着嘴唇斜视着我,转身要出去。我慌了,急忙揽着她道:“你要去干啥?”

“让开,不用你管。”

我死死拖着她道:“你该不会真要把事情捅出去吧?”

“当然了,我要告诉记者事情真相,并主动承认错误,承认我们在安全方面存在问题……”

“你疯了吧,这不是把蓝天往火坑里推吗?”

“那你欺瞒民众更是火上浇油,谁都不是傻子,即便瞒得了今天那明天呢,要是有人拿此事说事,蓝天造成的损失更无法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