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的鼻尖就要抵拢,苏珝错伸手压在了楚衔玉的肩上,身子尽可能往后移,“你口口声声说不忍,说不舍,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我,利用我,甚至是伤害我。你要你的天下,我却只想守着我的幸福,你不懂我所要,我也不屑了解你所想,所以你还是放我离开吧,趁着你我还未恩断义绝。”

听完苏珝错的话,楚衔玉只觉自己一直牢牢守着的心被凿开了一个洞,那些话宛若削铁如泥的刀,一片一片将他的心撕裂,凌迟……

恩断义绝!

当初她从未对温陌君说出口的话,如今却说给了他听。

扣着她头的手不由下滑,指尖被柔软的发缠住,他的心在矛盾与痛苦中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为何她的人就不能如她的发一般柔软依赖,为何她明知自己的心意还是可以这样狠心的说出这些话来撕碎它!自己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了,她却依然固执!

想到这里,他握紧指尖,用力一拉。

苏珝错秀气的眉头因为疼痛蹙起,却不肯吭一声。

看到她这个样子,楚衔玉的心从痛中生出了恨,“我一次次对你表露我的心意,你却一次次将我的心碾入尘埃,苏珝错,你怎么可以这般心狠!”

苏珝错被他揪住了头发,力道大得快要将她的头皮撕裂,她咬牙撑住,同时也伸手掐紧了他的肩,“楚衔玉,若是你真的爱了,便不会这样。”

“好!好 !”楚衔玉被她彻底激怒,他放开手,毫不怜惜的将她猛力一推。苏珝错猝不及防,脚后跟绊倒门槛,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而楚衔玉高傲如神謫,傲然立在门口,眼中的爱恨都被那双如蝶影的睫羽遮住,倒影出一片讳莫如深的暗色。

“我说过我从不忍对你心狠,只是你一直在逼我,如你所愿,日后你我再无瓜葛。”

“既然这样,你放我离开!”苏珝错虽然对两人从此形容陌路有所不舍,但是事到如今,依然没了退路,还不如断得干净。

“笑话!”楚衔玉怒极反笑,“你如今是我手上最得力的棋子,你以为我会舍得让你回去!”

“你利用我!”苏珝错从地上起身,之前的那一点不舍被利用二字激得粉碎。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留着你!”楚衔玉冷漠勾唇,眉眼冷似寒冬冰霜。

苏珝错恍然点头,“所幸我对你还有价值,否则你早已漠视我的生死了。这样的话,我也不欠你了。”

楚衔玉听闻她的话,一直强撑的冷漠被她几度无情的刺伤有些维持不住,不想再听她的声音,他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苏珝错扶着门框轻轻的喘着,她早该知道的,楚衔玉是哪种人。为了自己的目标,他可以利用她,这样的人怎么会什么都不图,潜入宫中将自己从天牢中带出呢。

最终还是她看人太浅。

绫罗在长廊处站着,见到楚衔玉脸色阴沉得厉害,便知他定是和姑娘吵了,本想站起来说点什么,但是目光触及楚衔玉眼中的痛色的时候她就愣在了原地,心因为那股痛色被重物狠狠一砸,闷疼得厉害。

“公子。”

“滚!”

迟疑的开口遭遇暴怒的打断,让她惊吓得不敢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衔玉与她错身而过。

她心头又升起了怨气,急匆匆的回到房门口,见到苏珝错安好的坐在桌前喝茶,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扬手将桌上的茶壶与苏珝错手中的茶杯一并打落。

“姑娘为何要一再惹公子心伤!姑娘难道真的是心如铁石,不懂公子的心意,还是姑娘没有心,不懂得爱是一种何等难求的珍宝!”

苏珝错听着绫罗的指责,手还保持着之前端背的姿势,半晌后才回神,目光冷静而分明的望着她,“不是不懂,而是太懂。”

绫罗望着她,不懂其中的含义。

“绫罗,你爱过人吗?”苏珝错本不想解释,但是想到她素日对自己还算照顾,便询问道。

绫罗困惑的望着她,强撑道:“虽然绫罗不曾经历爱,但是绫罗也懂得一个男子不顾一切对你好,想要给你所有最好的东西,那就是很好很好的男子,就如公子待你。”

“可是一个男子再好,却不是你所爱,那也没有意义。”苏珝错淡笑解释。

“可是公子真的很好啊。”绫罗不解,却坚持这么认为。

“对啊,你家公子很好,只可惜我心里有爱的人,我不想让我爱的人伤心,所以只能伤他的心,绫罗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爱是自私的,不能容忍其他人的插足。”苏珝错耐心的解释,随后添了一句:“就如你不能容忍我对你家公子不好一样。”

绫罗抬眼惊讶的望着她,眼中的愤怒早已被迷茫与困惑覆盖。

苏珝错没有再说话,话到此处,其他的只能靠自己去想。

说到自己爱的人,她不由起身望着门外那片宽阔的天空,容归,你可知我就在你身旁,与你一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不曾分离。

今夜,我便要回来了。

巍峨的皇宫,其外金碧辉煌,其内巍峨大气,宽敞严肃的宫道上往来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宫人,这里的人仿佛不会被外面的变化所影响,固我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勤政殿内,白玉容归金袍迤地,头发披散,被许许落发半遮住的眼却带着鹰隼般的锐利望着手下安然坐着的云穹。

“西戎的事可都处理好了?”

云穹听闻,轻轻点头,“差不多了,剩下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既然如此,你来诏月是为了什么?”白玉容归不想跟他客套,直接进入了主题。

云穹没诧异,反而用着格外诚恳的目光问道:“容亲王,你是否打算了放弃了诏月?”

白玉容归突然听闻这个问题,目光泛起了一抹暗芒,“你是从何得知的?”

云穹见白玉容归下意识不是否认,而是询问,心头已经沉了几分,“你不管我是如何得知的,你是否真的此般打算的?”

“你想要诏月?”白玉容归支起了一条腿,随意将手搭在了上面,姿态分外闲适,仿佛这些问题如同家常之话一般。

“是。”白玉容归不掩饰,那他也不用绕圈子,“我认为你把诏月交给我,比任何人都来得踏实,也更安全放心。”

白玉容归薄唇轻轻一勾,“可是你身边如今不是有温陌君在出谋划策吗?那为何还要亲自来与我相商?”

“你知道。”云穹抿唇浅浅的笑。

“从你动身的那一日就知道了。”溢着轻笑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可以那么快的来到诏月,而且还是为了温陌君。”

云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瞒你,我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其中温陌君帮了我不少,所以礼尚往来我也应对他做出点什么。”

“哪怕不惜与我为敌。”白玉容归修长的手握住面前的杯盏,一直流转在嘴角的笑意这才倾泻了出来。

“我从不想真正与你为敌,只是知晓你准备放弃诏月,而且要与楚衔玉合作,所以我才想走此一遭。”

“你认为我信你比楚衔玉更甚?”白玉容归的笑容轻扬,眼中的沉郁却渐渐加重。

“不是。”云穹否认,“而是因为我对你比楚衔玉对你更为真诚。”

白玉容归愣了一下,“真诚?”

云穹知道白玉容归不信,严肃的望着他,道:“至少我不会隐瞒你,更不会欺骗你,背着你耍心机。”

白玉容归仰头喝下杯中的水,眼色瞬间就复杂了。

难道自己的感觉没错,那位住在乾和殿的人不是阿珝?

可是为何自己无论怎么试探都无法确定这个想法。

“那你说说,他背着我做了什么?”听似轻松的语气,却含着试探之意。

云穹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直呆在你的身边的人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过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比如?”

“比如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一位。”

白玉容归握着杯子的五指瞬间握紧,指骨与光滑的杯壁紧紧压缩,却还是无法压制住从心底冒起的疑虑,以及不可言明的恐慌。

“你有何证据?”

“证据我暂时没有确切的,但是我可以确定楚衔玉并非对你没有防备,他的心意很不简单,希望你能慎重为之。”云穹劝慰道。

白玉容归放下了杯子,脸色淡然,心里却腾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他心乱神迷的时候,九虚突然推开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云穹歉意的颔首,径直来到白玉容归耳边,道:“主子,姑娘落水,此刻已经发烧昏迷过去了。”

白玉容归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厉害。

云穹见白玉容归突然色变,不由直起了身。白玉容归不等他出口,就吩咐九虚送客,自己则心急火燎的往乾和殿赶去。

云穹见到白玉容归鲜有的失态,眼中疑虑与惋惜并重,看来自己若是不把真正的苏珝错带到他身边,他是不会相信的。

“西戎陛下,这边请。”九虚站在他面前,谦礼的对他说道。

云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白玉容归心乱如麻,思绪纷飞,一路神识迷离的赶到了乾和殿外,就见青瑶已经守在了门口,他大步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