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一道身影从一处暗哨中走出,身姿如影,跃出了层层金光。

“苏珝错”听闻这个人唤了自己的名,蓦地才觉自己扮演苏珝错不过是几日之景,但是日日面对白玉容归那低喃的“阿珝”,让她有一瞬的恍惚,以为自己也是那一个得到了一个男子倾心所付的女子。

但是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

“大人那边可有其他事情交代?”

“主子说要文小姐把握时机,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因为再拖下去,会有不可预估的风险。”那人淡声传话。

“如今我父亲怎么样了?”她眼中露出了一丝迷惑。

“文相如今与大人正在策划之后的事情,只要文小姐这边不出问题,那文相自然无虞。”

她伸手扶上了自己的面容,如今的她带着苏珝错的皮面,顶着苏珝错的位置,享受着属于苏珝错的幸福,可是她不是苏珝错。

她是文柔,一个生来就被运作了权势棋子的女子。

当初父亲被破格提拔为相,自己可以如苏珝错那般肆意的活,但是她却忘记了这世间只有一个苏珝错。

楚衔玉会为了苏珝错心软,却不会为她。而她却天真,当他将自己从天牢中放出,以为是他对自己又那么点情分,后来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运筹帷幄的一个步骤,为的是让苏珝错与白玉容归决裂,继而换得苏珝错心伤。本以为自己冒死去完成他交代的事,可换得他的目光停滞,却不想他竟是如此残酷,眼角都不曾给过她。

在没有遇见苏珝错之前,她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当初他还是将军的时候,自己频繁出现在他府中,而他也不阻止是因为对自己有些许好感。但是如今才知,自己不过是他的下属,他并未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子来看待。

后来她入宫一是如他交代的接近苏珝错,二则是想近距离看看她到底是一个怎样与众不同的人。而自己观察所得,的确苏珝错是不同的。

那般傲然,那般冷漠,那般心狠,她不是一个寻常人家走出的女子,倒像是经历生死,不讲一切放入眼中的冷心之人。

自己的柔情似水,终究还是败给了淡漠无心的她。

就连白玉容归这是这般,被她着迷的吸引,以至于每当怀疑涌上心头却在看到她的眼泪时又压下。

或许他曾怀疑过自己,但是面对这样一张脸,他还是无法狠下心。

这份爱,到底得多盲目,多深沉,才能让一个睹物思人到这个地步。

可惜,她马上就要亲手终止这份深情了。

爱得越深,痛得越深。

苏珝错,你也该尝尝这样销魂事故的痛苦了。

“好,我知道了。”她点头,心头已经有了决策。

“好,我会将文小姐的话传达给主子的。”那人说着,身姿一闪,宛若虚影,一晃而过。

文柔轻轻垂眉,无声的叹出了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出其不意,是她如今唯一可能压制白玉容归的方法了。

白玉容归漫步目的走在宫中,不自然的就走到了风露殿,这是他与苏珝错曾经同床共枕的地方,两人曾在这里贴心相谈,而他也在这里讲她送入了别人的怀抱,然后日日等在这里,希望她能沿着离去的路,一步一步的走回来。

如今这里已经变为了青瑶的寝殿,想到这里,他才发觉自己似乎有几日不曾见过青瑶了,正要打算迈步往里走去,就被一声急匆匆的呼唤打断。

“主子!”

白玉容归淡然转身,见到来人正是一直守在勤政殿外的自己人,语气一沉:“何事?”

那人看只有他与九虚在,还是谨慎的上前了两步,道:“陛下,西戎国主来了。”

白玉容归眼色一深,没有迟疑,转步离去,“去勤政殿。”

而与此同时,莫峥奉温陌君所托,再度来到了城外楚衔玉的府邸。

见到是她,门口的人没有栏他,让他自行进入。

与之前一样,老管家从一边走出,热情的将他领到楚衔玉所在的书房,莫峥目光隐晦的查看四周,试图找到当初那道视线的来源,忽的发现十米外的一座高墙,心头有个念力告诉他,那人应该就在那高墙之后。

“客人请稍后,我们主子一会儿便来,”老管家为莫峥踢开了书房的门,和气的说道。

“好的,有劳了。”莫峥客气回应,坦然进入书房,安静等待。

此时楚衔玉正欲苏珝错呆在一起,虽然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楚衔玉就这么呆着,望着目光所及的她,也觉安宁。

苏珝错没有楚衔玉的想法,只是目光时而落在跟自己面对而坐,却始终一语不发的他,她与楚衔玉之间早已经没了儿时那份和谐之感,有的只是各自的防备以及相互的芥蒂。

“怎么了?”楚衔玉见苏徐聪打量他,端正了姿态,低声询问。

“衔玉。”苏珝错不想逃避两人之间的问题,目光带着一份平和望入他的眼,“你认为你能用这样的方式困我多久?”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楚衔玉淡然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温雅的面容上笼罩着风雨欲来的阴色。

“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这里,是吗?”

“是。”苏珝错没有隐瞒,“衔玉,你我以往还有好友之谊,如今你将我留存在心底对你的最后一点情分都消磨了。所以你留不住我。”

楚衔玉的目光封住了苏珝错,任由她的话宛若利刀将自己洞穿,鲜血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蓄流成河。有的时候只有被伤地彻底,或许他才从痛苦万分中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理智。

“可是你逃不了。”

“只要你一日不狠心杀我,那我就有一日可以思考,只要我能思考,那我就一定能出得去!”

楚衔玉被苏珝错毫不留情的话刺激得撑起手臂站了起来,平静中泛着锐利光泽的眼一动不动的锁住对面的她,“你真的要这般逼我?你知道的,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可你如今便是伤害了,你知自由与我,何等重要,这是我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可是你却夺去了我最为骄傲的双翼,将卧困若金丝雀。”

“我困住你,不是因为想折了你的自由,而是不想你再受伤,你真的不明白?”楚衔玉说着身子又往前凑了一分。

然而面对置之不理的苏珝错,他的心不自觉的蔓起一丝无力感,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她根本就不会接受。

“那晚若不是我将你带出来,你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你说白玉容归爱你,纵你,但是仅凭一面之词就将你压入了天牢!以前你对温陌君掏心掏肺,最终也换来了他的无情背叛,珝错,为何你肯一次次对那些想要利用你,想要伤害你的人敞开心扉,却连一丝希望都不肯给我?”

他的话虽然有些过激,但是苏珝错也能被他的话小小的伤到,但是这些伤并不足以让她推翻了她与温陌君,与白玉容归之间的过去,让她忽视两人对她的全心全意。

因此她很坦然,“这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楚衔玉没想到自己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动摇。胸口怒气横生,“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无话可说。”

他有心维护她,有心待她好,但是她不需要,还这般误解自己,他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不在意。

既然是这样,那么接下来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你我早就是这个局面了。”苏珝错漠不在意道。

“公子。”就在两人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老管家的声音适时的在门外响起。

楚衔玉将怒火隐忍,声音却散不去僵硬,“何事!”

“有位将军来找您,此刻正在书房等候。”老管家听出楚衔玉语气中的郁气,用着柔和的声音解释。

听闻将军两字,苏珝错一直淡然的脸色微变,会是他吗?

楚衔玉听闻那两个字眼中的利光一闪而过,随即不跟苏珝错交代什么,扭头即走。

待楚衔玉离去之后,苏珝错才起身走到了门口,目光穿过长廊望向另一头。

守在外面的绫罗见她走了出来,想起从她来了这里之后,公子的情绪就时高时低,阴晴不定。心头喟然,上前道:“姑娘为何非得惹公子生气,难道姑娘看不出公子是真心待姑娘好吗?”

“你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苏珝错侧头望着她,不是身在其中,又怎能懂得其中的滋味。

更何况她与楚衔玉之间还有着那么多的内里曲折。

绫罗没想到苏珝错会这样问她,心头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堵住,自己是局外之人,看到的自然与她不同,而这个角度并非旁观者清就可以解释清楚的。

只是她第一次见到温雅似君子的公子,有了活人的气息,会怒会笑,不像之前活得那般空洞,她不想公子就这么错过了幸福而已。

绫罗没有答话,苏珝错也没有为难她,转身回了房间,如今楚衔玉正在见客,自己必须想到法子见到对方,之前的那招没用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绫罗见苏珝错走到门边,又重新坐回了里面,不知她又在发什么呆,秉承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她回到了门测安静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