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容归没想到苏珝错会想到这一出,缓缓的收了身,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声音染上了丝丝冷意。
“我是早就知道。”
苏珝错没想到她会听到肯定的答案,瞬间就愣住了。
白玉容归静静的望着她,也没有再答话。
半晌后,苏珝错忍住心头突然迸发的撕扯之感,低声道:“白玉容归,你与我之间真的有过名为真心的东西吗?”
如果说一开始的接触就是有目的的,那么之后的一切便都是建立在欺骗、隐瞒与利用上的,那还能被称为真的吗?
为什么他总是可以在自己原谅了他一件事后,又暴露另一间伤害自己的事来折磨自己,为什么她的原谅总是抵不过伤害?
白玉容归听闻她的这声质问,眼中某种希冀的光熄灭,在苏珝错怀疑他一早就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他想试试她对自己的信任,但是没想到两人经历了那么多,而且之间自己已经将自己最真的那份情拿给她看了,她竟然还是让他失望了。
“苏珝错,你都这么认为,那我无话可说。”他冷着面容,不去看她。
苏珝错听着白玉容归的话,目光中尽是掩饰不住的伤痛,“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
她不相信白玉容归真的知道还会这样瞒着自己,就算他因为自己的恨利用过自己,欺骗过自己,但是她一直认为他是逼不得已。
可是若这件事他不解释,那她就无法劝说自己,所有的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和欺骗,那她怎么还能相信他之后的一切是出于真心。
在宫外她没有亲人,在宫内她没有仪仗,但是她不慌,也不乱。
那是因为她知道不管何时,只要她回头,白玉容归就会在。
她需要的不是白玉容归的冷讽,也不是置气,而是一个让她宽心的解释。
让她不再怀疑他,全身心的相信着他。
白玉容归没有因为苏珝错的这句问话而改变心意,反而冷漠一笑,“你能问出口,就说明已经是不信任我,那我解释什么都是徒劳。。”
“白玉容归!”苏珝错被他自暴自弃的态度刺激得忍不住怒火,站起来怒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意孤行,偏执自私的人吗!我想听你的解释,难道不是因为信任吗?你身上有着太多我看不到的秘密,难道我不需要一些安慰来支撑自己不去怀疑你吗?”
“你若是真的选择了信任我,你怎会需要解释与安慰。”白玉容归见苏珝错站了起来,眼中尽是分毫不退的锋芒。
苏珝错听着他的反驳,脸上的怒火凝固,“你可知看不透你的我纵然想要信任你,也是有心无力。你眼中的我宛若白纸,我眼中的你却浩瀚似海,你可以瞬息间控制一切你想控制的,知晓你想知晓的一切,可是我却永远无法去探知到你想要藏住的秘密,你我相识多年,你我生死与共,那为何你却做不到坦诚!为何明知我面对不可知的一切会惊慌,你还是一字不提!难道这就是你的说的全身心信赖吗?”
白玉容归听完苏珝错的话,萦绕在心头的怒火渐渐消退,脸上露出了介乎与悲哀与绝望的神色。
“阿珝。”他伸手想要去摸苏珝错的脸,但是她却躲开了。
他微微一怔,眼中的痛色更是明显,缓缓放下了手道:“你可知那些事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是不想你背负太多,不想你沾染太多的苦楚。”
苏珝错听后,只是嗤笑了一声,道:“容归,你以为你是懂我的,却不想这才是我的一厢情愿。”
白玉容归讶异抬眸。
苏珝错却疲于去分辨他的情绪,转而躺回了床上,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
白玉容归望着躺回床上的苏珝错,瞬息间眼中流露了许多复杂而深厚的情感。
他怎会不懂她。
她对他说过,她需要的不是利用隐瞒与欺骗的保护,更不需要以保护带来的伤害,她要的就是并肩与坦诚。
她想要帮助自己在意的人分担伤害,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绝口不提自己与诏月的渊源,因为这是她又一道躲不开的伤害。
就算知道她会生气,会怀疑,但是他还是会选择如苏闻,如温陌君的方式来保护她
苏珝错躺在床上,却一直在注意着白玉容归的举动,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他真的在意她,定会有些安慰与解释。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等了片刻,等来了却是一股从外灌入的冷风。
她泄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然而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看着被打开的窗户,她重新闭上了眼。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她也睡得不安稳,天色刚明,她就忍不住彻夜难眠的折磨坐了起来,走下床准备找人来替自己梳洗,刚打开门就见到素瑾望着门口处,像是在目送谁离开,便开口道:“谁来过?”
素瑾被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惊到,转头见到是苏珝错后,欠身答:“回娘娘,是荣海公公,他刚刚来传话说陛下已经无碍,让娘娘不必在记挂。”
“那陛下醒了吗?”苏珝错听闻温陌君无恙,缓缓的放下心。
“荣海公公未言明,但是听他的语气,大致是醒了。”
“那你快帮本宫洗漱,去一趟乾和宫吧。”苏珝错说着转身走入了殿内。
“是。”素瑾立刻开始张罗。
梳洗完毕,苏珝错从镜子看了看素瑾,又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道:“纤阿呢?”
“昨夜她守的娘娘上半夜,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应该还未醒吧。”素瑾边为她簪发,边答。
“昨夜辛苦你们了。”苏珝错淡声道。
“这是奴婢们的本分,娘娘昨夜没睡好吗?眼下的青色有些重,奴婢多用些脂粉将它盖住吧。”
苏珝错本想答不必,但是想到要去见温陌君,怕失了仪容又被他说斥,便点头。
素瑾为她簪好发后,又将她的妆加浓了些,前后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出门。
刚明的天色此刻已经是大亮,而且天边处隐有一圈金晕在铺展蔓延,格外耀眼。
前往乾和宫的路上会路过百卉园,这里有着一年四季都会盛开的花种,日日锦簇,夜夜喧哗,花开不败。
苏珝错望着那片经久不衰的瑰色,心头隐隐喟叹,花容常相似,人色易衰迟。
来到乾和宫门外,就见到钟诺涵与青瑶先她一步走了进去。
“娘娘。”素瑾微迟疑。
“进去吧,没什么迟疑的。”苏珝错直接迈步走进。
钟诺涵与她之间经过钟覃斩首苏闻的事后,难明敌友,而青瑶也与她却因为白玉容归而注定只能做敌人。
两个人都是她如今不得不防的对象。
“皇后娘娘到!”荣海见到苏珝错进来,立刻宣报。
钟诺涵与青瑶刚来到刚里面,还没来得及对床上的温陌君行礼,就听闻外面的宣报,只得走到一旁躬身恭迎。
苏珝错走入殿内,两人立刻问安:“皇后娘娘金安。”
“宜妃、蕙妃不必多礼,坐吧。”苏珝错摆出皇后的架势,端然一笑,径直坐在了温陌君的床边。
“谢皇后娘娘。”两人起身分别坐在床边的位置。
“陛下可感觉好些了?”苏珝错见两人落座后,就将目光转到了靠坐在床上的温陌君身上,关切道。
温陌君脸色依然苍白,唇色也未恢复红润,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但是神态上却跟常人无二。
“朕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陛下可要好生保重才是。”青瑶立刻接话:“今早臣妾听闻陛下这里昨夜遭贼人袭击,就连莫峥将军都受了伤,臣妾刚刚还在和蕙妃姐姐说呢,怎么会有这般胆大妄为的贼子,竟然到皇宫来放肆,陛下一定要狠狠严惩,才能杀鸡儆猴,威慑另一些蠢蠢欲动的人。”
苏珝错听闻青瑶故意说给她的话,充耳不闻。
温陌君神色如常,仿佛没听出来一般,点头道:“那人已经被抓住,交由刑部在处理,宜妃不必担忧,朕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陛下圣明,臣妾等自然是放心的。”钟诺涵也插了话,随后望着苏珝错,笑着道:“听闻昨夜皇后娘娘也过来了,不知皇后可有受伤?”
昨夜她们回宫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这样的事,难道跟她没关系?
苏珝错见钟诺涵怀疑了她,淡淡一笑,“有劳蕙妃记挂,本宫很好。”
“也是,皇后娘娘又不是一般人,怎会轻易受损。”青瑶阴阳怪气的接话。
“好了,既然蕙妃和宜妃都看过朕了,就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对皇后说。”温陌君见两人有意针对苏珝错,出言维护道。
青瑶与钟诺涵各自看了一眼,才起身道:“是,臣妾告退。”
待两人离去,苏珝错望着揉眉心的温陌君,低声道:“陛下真的没事了吗?”
温陌君听后放下了手,睁开眼,道:“你是关心朕,还是担心朕会撑不住?”
“有差别吗?”苏珝错不以为然。
“若是关心,说明是你放心不下朕,若手担心,那么便是另外的人放心不下朕。”温陌君靠在靠枕上解释。
苏珝错望着他,看不出隐藏在他淡然之下的是什么波澜,因此只能避开他的目光,道:“陛下以为臣妾是哪一种?”
“朕不知道。”温陌君果断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