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容归蓝衣飞扬的站在温陌君身后,手中举着不知从哪里夺来的剑,剑尖朝下,正好对准了温陌君的头。

剑尖汇聚着让苏珝错心头发寒的光,将她好不容易溢出的惊喜寸寸碾灭。

“放手。”她望着白玉容归被染着森然剑光的眼睛,对着温陌君低头吼道。

温陌君自然是感觉到了身后那股杀气的,可是他却坚定的摇头,不能放,若是放了,他就会失去她。

“放手啊!”苏珝错放开了握住他的手,身子蓦地往下一陷。

温陌君身子一颤, 险些手滑,却还是坚定的不放。

“容归。”苏珝错知道无论如何温陌君是不愿放手的,但是她又怎么能让他再因为自己受伤,她将另一只手放在了被温陌君拉住的那只手的肩头,对着一脸漠然的白玉容归道:“我宁可断臂,亦不愿连累他。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恨你。”

白玉容归欲扎下的剑定格在半空,扬起眼帘他猛然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不敢置信,她说……她会恨他。

也就是那一刻的怔凝,他的胸前突然就晕开了一朵血花,蓝色的衣服,染着艳丽的红色,格外的锥心扎目。

“主子!”上方传来了九虚痛声的疾呼。

“陛下!”紧接着又传来了楚衔玉与寒烈他们的呼喊声。

苏珝错望着白玉容归身子一颤,往后踉跄了几步,视线却未离开下方的她,眼底溢出了这片遮不住的殇。

她心惊胆战的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本后退的他却突然往前冲了几步,直接从崖边踏空,直直堕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容归。”苏珝错往下惊呼。

“阿错,不要放手,抓紧我。”温陌君见苏珝错激动的大喊,攥在掌心的手臂正在往下滑,心慌的看着她。

苏珝错望着温陌君,看着自己的手臂不断的从他收紧的掌心中滑出,泪水从眼角中滑落,“陌君,好好活着。”

“不!阿错,你抓紧我的手,不!”温陌君心神大乱。

“陛下。”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唤声,他大声道:“撑住,阿错,撑住。”

苏珝错却凄然一笑,放下了放在另一个肩头的手,身子再往下一沉,直接从他的手中滑出,整个人往着下方的绝壁坠去。

“阿错!”温陌君心胆欲裂,纵身就往跳。

“陛下。”寒烈一看,大惊失色的上前,眼疾手快的将他抓了回来。

而下方的苏珝错却已堕下了十米远,红色的衣服翩然展开,宛若一只正展翅飞翔在天地之间的红蝶。

“阿错。”温陌君跪倒在崖边,望着从他眼中一点一点消失的苏珝错,心痛欲死,当即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原地。

“陛下。”寒烈与随后而来的楚衔玉一看,前者立刻上前将温陌君抱起,然后极快的往回退。

正好与一身黑衣,脸带煞气的九虚相遇,两人一看便知九虚伸手不俗,走来之时一股杀气就在空气中化开。

楚衔玉让寒烈先行,他来拖住九虚,哪想对方根本不看他们,直直奔向崖边。两人抓住机会突围,片刻之后,他肃容回归,直接发出一声尖啸。

所有正在战斗的黑衣人即刻停手,纷纷展身回到他那边。

快得让温陌君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一直浴血奋战的莫峥都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举剑的手生生顿在了半空。

九虚见人回来得差不多了,用着灌入内力的声音大声道:“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说完,一群黑衣人直接腾空,融入夜色之中再也声息。

“唉!这……这算是临阵脱逃?”莫峥挥着剑嚷嚷着,十分不满。

“抓紧时间,快去找鬼诣。”寒烈没时间管他们,抱着温陌君往回走。

哪知人群后方,本该是鬼诣站着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楚衔玉一看,慌忙上前四处查看,然而空地上除却一团已成暗红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寒烈心头一沉,“鬼诣呢?苏相大人呢?”

楚衔玉走到一边,拂开竹叶的遮挡,露出了有着数道划痕的竹身,他轻手抚摸了一遍,凝声道:“这是剑痕。”

寒烈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你是说他们遇袭了?”

楚衔玉却摇头,“不是遇袭,而是被人带走了。”

寒烈更是震惊,大家都关注着前方的战局去了,没人注意后方的人,所以才被人趁虚而入。可是若有人带走他们,加上地上的血迹与这些剑痕,他们不可能看到。

那么……

“楚将军,你的想法是……?”

“我们当中……”楚衔玉单手握住竹子,狠狠一捏,竹子应声而倒,他的声音也随之飘了出来,“有内鬼。”

寒烈一听,心头大乱,“若是如此,陛下的该怎么办?”

陛下的毒素反复发作,若是没有鬼诣的救治,陛下能撑多久?

“我们先回营地再说。”楚衔玉当机立断,这个时候陛下的身子经不住长途跋涉,先回营地稍作休息再说。

“好。”寒烈点头。

后方的莫峥已经将其他活着的人集结在一起,朝着他们走来,一行人一起反营。

月色朦胧,照着侵染着血色的城楼,显得格外阴森诡秘。

城楼之后,一座四角雕龙,气势磅礴的宫殿之内,云穹穿着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的黑衣站在宫烛之前,火红的烛光映得他如刀铸的五官分外灼目。

“你再说一遍。”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殿中,宛若惊雷敲击着回馈消息的哨兵。

哨兵倍感压力,俯首再报:“回禀主子,容亲王与诏月庄妃堕入悬崖,诏月皇帝重伤晕厥,被他们的人带走,整场战役无胜负之分。”

“滚!”云穹听闻之后,挥袖怒吼。

“是。”哨兵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坠崖!白玉容归与苏珝错一齐坠了崖!

他眼前不自觉的浮现了那道红衣似火,胜压骄阳的女子,她就真的这么香消玉殒了吗?

“公子。”殿内又响起了一声轻唤。

云穹收起眼中的那份忧思,转身望着从密道中走出的纤阿,她的手中还有着被点穴的鬼诣,以及步伐沉稳,一脸平静的苏闻。

“纤阿,我怀疑过你家娘娘,却从未怀疑过你。”鬼诣望着站在殿中,一身黑衣却又气势不凡的男子,虽然他不认识,但是也知对方不会是好人。

只是纤阿的做法,让他寒心。

纤阿听后,有些难以面对的避开了眼,“公子,这便是鬼医,纤阿给您带来了。”

“纤阿,你做得好,现在就等着看看今夜的温陌君怎么捱过这痛彻心扉的一夜。”云穹冷漠的笑着。

“你这话是何意?”苏闻一听,惊惶的反问。

云穹看了看苏闻,与同样不解的鬼诣,笑道:“哦,你们不知道啊,你们的陛下与娘娘,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生死难料。”

苏闻一听,骇然的后退了一步,“你说我的错儿如何了?”

云穹本不愿回答,但是见到苏闻脸上露出的痛心之色,却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她堕入悬崖,不知生死。”

“轰”苏闻只觉得耳边被一阵轰鸣声盖住,一股痛悔由心底直漫而上,让他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鬼诣听完之后,亦是震惊当场,苏珝错坠崖,温陌君必然是因为她才会昏迷不醒的,今夜自己被掳来了这边,没人去他将跗骨的毒素去掉,他该如何熬过去。

想着,他想着纤阿的目光渐渐带恨。

温陌君与他,就如兄长,如亲人,他不能看着他出事。

纤阿收到鬼诣的这一记目光,只觉得心处裂开了一丝缝隙,那里寒风凛凛,冷得让她有些绝望。

“你们若是害了我的女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片刻之后,苏闻的声音清晰的在殿内想起,当初他答应的不过是他助他们得到景国,而他们会保护好错儿,在关键的时刻成为她的一处依靠。

可是事实难料,一切竟然发展为了今日的模样。

他本以为一切还能如当初那般按照预定的步伐走下去,哪知这一步他竟然全盘皆输,害了错儿不说,还害了陛下,连累了那么多的将士与百姓。

“苏相此言是否有失公正,当初你与我们结盟不就是要帮助我们吗?如今事未成,你就要与我们撕破脸,难道不怕天下人笑话吗?”云穹见苏闻反哀成仇,不悦的睨着他。

“笑话,若非你们一步步利用错儿将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我怎会失去我的错儿。当初说好助你们夺景国不过是想为她谋得一条退路,可是你们竟然将她逼下悬崖,你们失信于我在先,那我为何不能反击!”苏闻目光一厉,气势一涨,大声质问。

“苏相,你竟然真的联合了外人迫害陛下。”鬼诣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一种震惊肺腑的感觉。

在温陌君的身旁,每个人都是各怀心思,步步为营的吗?

这天下,到底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我从未想过害陛下,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女儿而已。”苏闻面对鬼诣的指控,声音沉了下去,算是对他的解释。

“保护?”鬼诣听后忍不住冷笑,“你看看外面堆积如山的尸骨,你看看地面染着的赫赫鲜血,这叫保护!”

“不管你们如何想,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苏闻声音拔高,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