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此后你怕是要受些委屈了,不要再与淑贵妃抗衡,只需一味在皇阿玛面前殷勤伺候便是,便不要理会后宫争斗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不然必定招来杀身之祸。”
这点我早就意识到了,苟且偷生我倒是知道,但是必躬屈膝,夹着尾巴做人,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殷勤侍奉胤禛?我心中恨他入骨,哪里还有心情伺候他呢?
“那你该怎么办?”淑贵妃忌讳弘历只怕比忌讳我更加厉害一些了。
“皇额娘身上的某些优点,我们也该拿来用一用了,避重就轻并非什么不好的事儿,眼下之计,我只能先行离京了,只是府中女眷,还请皇额娘多多照料,特别是思妍,她如今身怀六甲,而可娴是皇额娘的亲侄女,此番皇额娘落难,她只怕也安分不了,还请皇额娘看着她,千万不要惹出事端来为好。”
乌拉那拉?可娴?弘历不提起这人来,我好似都已经忘记她的存在,这个十岁小福晋,不知道如今如何了,几年不见,只怕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
“废后”之事,胤禛与文武百官的拉锯战一直从雍正八年的腊月持续到雍正九月的二月,整整两个月时间,为此雍正九年的春节几乎是索然无味的,不仅仅无趣,紫禁城内还携带着许多鬼魅气息。
毕竟皇后曾经是后宫的当家人,突然这个皇后被发配到辛者库去了,整个后宫好似乱了一般,淑贵妃一门心思要将皇后往死里整治,无奈胤禛却并没有给予她这个机会,从皇后进入辛者库开始,辛者库里的人都不干活了,她们最大的任务就是看着皇后干活。
一国之母沦落在这种地步,着实让人同情,可怜的七阿哥才五岁也不得不跟随在身边受苦受累,皇后说了,她在哪里孩子就哪里,谁也休想动她的孩子半分,身体在受到折磨的同时,心灵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淑贵妃又想着从前朝动手脚,吩咐她与谨妃的外戚在宫外行走,感觉整个京城稍微上得台面的官员都给游说遍了,弘历觉得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于是就自告奋勇在金銮殿上为皇后求情。
弘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金銮殿上对胤禛说:“皇阿玛口口声声说废后是家事,那既然是家事,儿臣这个做儿子的是否能够说上几句话?皇额娘幼年便入府侍奉在皇阿玛身边,风风雨雨四十载,上侍奉公婆,无微不至,下照顾儿女,百般关怀,入主紫禁城来,数年稳居中宫之位,为皇阿玛打理后宫诸多事宜,与众妃嫔相处愉快,和善待人,体恤下人,深受后宫众人敬爱。
如今,皇阿玛以‘德行有亏’四字便要废后,这着实令人费解,敢问皇额娘哪里德行有亏?又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让皇阿玛勃然大怒,不顾及夫妻情分,不顾及天下臣民,执意废后?
若是皇阿玛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儿臣唯恐天下臣民不服啊?在于国,一国之母岂能无罪而废?在于家,妻无罪,也不能随意休之,还请皇阿玛三思,收回废后的圣旨,不要被天下臣民耻笑,让我大清皇族蒙羞啊……”
胤禛听着听着不由火冒三丈,拿起龙椅附近桌几之上的三足鼎力香炉就朝弘历砸了过去,顿时弘历的额头多了一个坑,血流不止,于是弘历以冒犯天威为由,自请流放江南。
胤禛正不想看见他,故此宝亲王被流放江南的圣旨就众人皆知了,弘历一走,我这边的麻烦事儿便来了,他在府中之时还能看着可娴,不让她入宫求情,他这一走,可娴这个丫头片子立刻入宫跑来了翊坤宫找我求情,让我救救她的姑姑。
我想着,你家夫君都没有法子了,迫不得已躲到外地去避难了,你怎么还能指望着我这个无权无势,空有一个贵妃名分的人呢?却不好意思点破,想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岁小丫头,几年不见,果真变得亭亭玉立,美丽可人了。
话说乌拉那拉家族也是净产美人的,见她叶眉星目,挺鼻小嘴,身姿窈窕,消瘦高挑,远远看去还当真与淑贵妃三分相似,一身桃花色服饰跪拜在我面前道:“额娘,求求您了,带我去见见我的姑姑吧!辛者库的人不让我进去,求求您……”又是跪又是拜的,从前见她口齿伶俐,胆大妄为,心中不喜,如今年纪大些 ,也懂事多了,倒是不觉得她讨人厌了,反倒觉得有几分俏丽可爱。
古人言“秀色可餐”,这人长得漂亮,看的人也觉得心情好了,我心中也正想着去看看皇后呢?这是一直找不到借口而已,在辛者库待了两月有余只怕早就面目全非了。
刚好我也要在可娴面前立下一个婆婆的威严,便道“乌拉那拉?可娴,你可知道自己是谁?”可娴一愣不知我为何如此问,沉思片刻回答道:“回额娘的话,儿媳是宝亲王的侧妃。”
难为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我又道:“那本宫有是何人?”
可娴道:“熹贵妃娘娘是宝亲王的额娘,也是儿媳的额娘。”听我如此问,想必猜中了我的用意便朝我三跪九叩道:“额娘请恕罪,辛者库的更衣娘娘虽然如今不再是可娴的皇额娘,但是至少曾经是,宝亲王为了给更衣娘娘求情,被皇阿玛流放江南,儿媳为人妻妾自然要秉从夫君之意,为其求情,虽然其中不缺乏私情,但是好歹也未违背夫君之意,还请额娘成全。”
我冷哼一声道:“好一句不违背夫君之意,莫非你家夫君没有拦着你入宫过吗?你可知道弘历离京之时特意嘱咐本宫防止你入宫闯出是非来,好在你还算是有分寸的,没有直接到宫中闹事,不然此时本宫早早派人将您关押在府中,免得你闯出祸事连累众人。”
可娴听我如此说,不由感觉希望完全破灭,身子一歪跪坐在地上,泪水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在脸上滚落,真是我见犹怜啊,恰好此时碧痕端着茶水点心从内廷出来,可娴见了碧痕忙着匍匐到了碧痕脚下抓住她的裙摆求情道:“碧痕姐姐,过往可娴多有得罪您,求求您给娘娘求求情,带我去见见姑姑吧,可娴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帮我说说好话吧!”
真是人穷志短啊,有些事情到了份上,何来尊严可言,若说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还能说得过去,却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受累而置之不理,想起当年我为哥哥求情的场景,不也是放弃了一声的硬骨头跪在养心殿门口磕头哀求吗?
想着那时必定有数之不尽的人在看我的笑话吧!高贵无比,目下无尘的华贵妃娘娘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天,可娴的这一举止不得不让我感动,为了自己亲人承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碧痕哪里敢承受她的跪拜,忙着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喊着:“福晋,使不得,使不得啊,你是主子,奴婢是奴才,岂能受您的跪拜啊?快起来,快起来……”可娴却执意不起,碧痕也只能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便就驴下坡道:“嗯,看在你孝心可嘉的份上,本宫便带你去瞧瞧吧,但是本宫可是要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做出什么越轨之事来,让本宫落了人家的话柄,可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啊?”
可娴频频点头又朝我磕头谢恩道:“儿媳谨遵额娘教诲……”
二月天,春天还未到,凉意还未消,走在路上还略微有些寒风扑面,还未到辛者库便听见有人骂道:“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啊?你就是个辛者库贱婢,你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不如呢?”
皇后依旧沉稳的声音传来道:“哼,我即便被降为末等更衣,但是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我的身子岂容你们这些卑贱之人可碰,皇上只命我在此处劳累,并未让你们虐待拷打我,若是我出了个好歹,尔等可承担得起?”
皇后不愧是皇后都落到如此地步还能说出这等有气势的话来,心中不由钦佩,皇后话音刚刚落下,却听淑贵妃的声音响起道:“言之有理,好歹是皇上枕边的女人,这群贱婢哪里有资格碰呢?那本宫亲自来碰一碰可行啊?”
皇后怒道:“你敢?”
淑贵妃大笑道:“哈哈哈,本宫有何不敢?莫非你还以为这后宫是你乌拉那拉氏的天下么?本宫等这一天等得头发都白了,可算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啊?”说着便是一道藤鞭抽打的声音,皇后尖叫一声,淑贵妃继续道:“宜修,你看到本宫这张脸,你有没有感觉是你那英年早逝的姐姐回来讨债啊?哈哈哈……”。
想必皇后听到这话心中肯定是宛如刀割的,竟然没了反驳之意,我倒是淡定,可娴哪里能够沉住气呢?撒腿就往里面跑,拦都拦不住。
我忙着追了进去,却见可娴正在奋力地抢夺淑贵妃手中的藤鞭,旁边瑾汐、浣碧等人已经在拦住她,无奈小孩子身手矫捷,她们愣是没有拦住,不单单是淑贵妃手中的藤鞭给可娴抢了过去,还被她随意飞舞了几下,弄得众人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