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威压却像是得了乐趣般,这时候不急着碾碎楚封瓷的那缕神识了,反而如品味一道佳肴,一点点的拆骨吃入腹中才好。

这边才躲避开纠缠过来的威压,那

边又猝不及防蹿过来几条无形的意识,将楚封瓷的神识缠了个紧。

两相交融之下,意识深处愉悦的感觉越发鲜明,甚至有两分昏昏沉沉的了。

楚封瓷脸上便浮上一层病态的薄红,唇几乎要咬的渗出血来。那种感觉……十分怪异,像是被什么生生嵌了进来,又不觉得痛楚,反而有一种诡异的融洽。

这感觉旖/旎得让人沉溺,楚封瓷双目紧闭,面上有几分发热,精致的面貌更添了几分难言的惑人,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心如擂鼓。

——幸好这时候注意到他的人,还是个耿直的正人君子。

翻青袖一看楚封瓷的神情不对劲,原以为他是因为滇红的事而心下生恼。但是楚君在他心中一向是君子,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失了气度。

再见他面色带红,蹙着眉头,一副有些难受的样子。便十分理解,出口问道:“楚君,你的高热是否还未退?”

楚封瓷几乎要溢出口的呻/吟顿时化在唇舌之间,只发出稍微急促的喘息。鸦翅样的眼睫狠狠颤了颤,有着薄汗顺着下巴滑落至锁骨处。

半晌,他才应了一声:“……嗯。”

旁边张顷刻对这里情势十分关注,他也能隐隐看见楚封瓷面上带着薄红,在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分外显眼。

想到早上听闻楚君病了,果然有其事。只怕这人没好透就来了,还听了评委席上一番诛心言语,只怕气得病灶又起来了。

一时心上有几分担忧,面上却是冷冷笑开了,道:“明明是楚茶师怒急攻心——茶道师就该有两分气度,楚同僚觊觎这些虚名又是何苦。”

张顷刻话音刚落,岁寒初辞就和他掐起来了。连翻青袖对着他,眼底都是一片敌意冰冷,而不是方才的有些小不对付了。

楚封瓷却无法抽身转圜,那惊人的快/意还残存在脑海之中,销/魂蚀/骨,让他眼睛里都因为强烈的刺激,浮上一层水雾。

沉溺其中,甚至让楚封瓷无法警惕察觉的手段,实在让他心悸。

黑发的茶道师,努力平静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对这股威压的忌惮更深——最高明可怕的做法,就是让敌人腐蚀在美梦之中。不但无法反抗,还要敞开最柔软的腹部,迎接敌人的刀光。

换做以前,对楚封瓷说,他有一日会被某种手段诱/惑沉溺……楚封瓷定然是不信的。

刚刚也是翻青袖唤了他一声,将楚封瓷惊得醒神。连绝境都无法逼出的潜力,硬生生在一种温柔缠/绵的状态,完美发挥了出来。楚封瓷收回了神识,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以那种状态维持下去……

楚封瓷眼神沉的像望不见底的深渊,里面闪过了一丝恼怒。

最后结果定然是这缕意识被吃的干净,消化的分毫不剩。说不定还会顺势摸索到本体,下达某种诡秘的咒术。

楚封瓷已经很久没吃过如此暗亏了,只好心下恼怒自己懈怠,所作所为又有几分失了分寸,这才碰见了硬茬,险险脱身。

等日后将神识凝实了,今日之仇……

楚封瓷露出一个带着寒意的微笑,连那面容上悱恻缠绵之感都被凝结了。

面上犹带着薄红,可那股暧/昧却分毫不剩,只让人觉得胆寒。

岁寒初辞正与张顷刻遥空相骂,掐的正欢。还想扯上楚封瓷为自己助阵,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瞥——

……QAQ楚、楚君他哪里生病啦,明明还是一样的可怕。

除了楚封瓷,在场另外一人的心情也不大好……那必然是第五涉远无疑了。

他的虚操术铺的漫天遍地都是,不为人所见的银色丝线快速的穿透檐廊,穿过茶侍们虚虚抬起的手腕,穿过足下铺设的每一块石子。

银丝构成了完美的几何图形,让天空都压抑起来,嚣张到帅君都要忍不住跳起暴打他的时候。第五涉远终于发现了——一个挑衅者?

一缕细微的虚操丝线在探寻着什么。

虚操师是一种非常排外并且暴力的职业,当他发现同行时,当然不会欣喜若狂的热情好客。而是像巡视领地的猛兽发现了侵/略者,冷不丁就扑上去撕咬下一块血肉。

第五涉远当然是一名正(hao)常(zhan)的虚操师,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发动了攻击。

但当他真的出手后,第五涉远就发现,这缕操纵丝明显是新人的手笔,看起来非常孱弱。而且怯生生的就那么一缕,比起其他“健康”的操纵丝,都要虚弱不少。

像是初生的幼崽似得,倒也不招人烦。于是巡视领地的国王,就很宽容的放过它了。

……偏偏在离开之前,还轻微的擦了擦。

于是第五·没见过世面·土鳖国王·涉远惊呆了。

他知道两个人的虚操术接触时,一般都是非死即伤,除非有一方退让。但即便是退让了,双方也会感觉到不同程度得恶心、不适。这是由虚操师职业特殊性决定的,如果不是关系相当好,虚操师最好不要群聚。

这点可以从茶道师有茶师协会,驯兽师有驯兽协会,武道师有武道协会……但是虚操师只有虚操师审判庭这点上,看出来。

但第五却觉得非常舒服。

第五涉远:……难道队长告诉我的常识都是错误的吗!!

为了验证队长的话语权威性,第五涉远舍身取义,再次进行了验证。

……嗷嗷嗷嗷嗷嗷好爽。

第五涉远:……不行我要相信队长。

于是他再一次进行了验证……

很快就像失足的网瘾少年一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

可惜对方的虚操术实在太弱小了,只有那么孱弱的一缕,还四处东躲西藏的。

第五涉远操纵着漫天遍地的虚操丝线,实在是很为难,到底让哪个去欺负人比较好?

在考虑过程中,第五涉远又不知怎么想起了从陆慈唐前辈那收缴的本子,一时有两分怔愣。

哪怕心思再粗犷,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一件很不好的事,甚至这件事不是和自己(大概有些)喜欢的人去做。

这就很让人膈应了。

第五涉远有点冷静下来了。

这时那缕神识也很巧妙的抓住时机,逃走了。

其动作之敏捷,身体力行的告诉了第五涉远,这世上不仅有拔X无情攻,更有拔X无情受。

第五涉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内心有点惆怅。

就在他耽误的这几瞬时间里,评委席上终于敲定了结果。第五涉远则面无表情将写了“五分”的竹筏交上去。

长脸评委唇角得意的翘了翘,看上去仍是刚正不阿的样子,眼角眉梢却写满了志满意得。

茶侍研了新墨,挥舞着一杆大笔,吸足了墨汁后,才在像白玉凝成的纸上,写下了“三十七”这个分数。

不低,甚至还偏高。但对楚封瓷来说,这个分数就已经是折辱了。

楚封瓷取了面前茶盏,一口饮尽杯中泉水,用来压抑自己带上了热气的吐息。

帅君有些疑惑的向第五涉远递去目光:“?”

第五只对着他摇了摇头。

除去楚封瓷、茶道评委、打开时间匣的茶侍……

还有两个人身上带着如这杯滇红同源的能量!

一人正低头刨土挖坑,看上去心思郁瘁。

一人低头行色匆匆,在这园林中走着小径,面前还有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带路。

这两人都有嫌疑,第五涉远却毫不犹豫的向着那正低头赶路的灰衣人袭去。在他身上捕获了比起滇红中蕴含的能量,更熟悉的一段波动。

那是一截属于虚操师的神念。

第五涉远还未来得及多想,那神念大概是被赋予了“记载”的任务,就很诚实的将它所知道的讯息都融进了第五涉远的意识里。

千万帧画面在一瞬间就被接收。

那名灰衣人向那佝偻老翁寻要到了一盒子脂蜜,是由一种蜂形异兽酿造的蜜糖,只要放上一点点,就能将甜度增加无数倍。

灰衣人取了一个小勺,十四个竹杯里都摆上一些,很快就融了进去,不留一点痕迹。

他这才满意的笑了,重新合上了时间匣。

……

第五涉远面无表情的样子简直让人胆寒了。

他看着那张新添上去的白纸,上面写着刺目的“三十七”这个数字,在吹拂来的微风中,摆动着身躯。

——虚操师可以操纵世间万物,虫蛇花鸟,机甲和各种杀伤力强悍的热/武器——

这万物之中,当然也包括人。

操纵“人类”这事本来就为思想者所诟病,一直没有严令禁止的原因是,世界上能做到这点的虚操师实在太少了。

有这个能力,还有这个闲心的就更少了。

第五涉远就要做一回这种闲的蛋疼的虚操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