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乱起(下)(1/1)

事情基本搞清楚了,那么再接下来的就到了最残酷也最无情的惩罚阶段。大部分的荒盗在战场上被直接杀死了,剩下的荒盗也不好过,为了表示惩戒,同时实际上是在更加愤怒的白马部落的要求下,他们对这些荒盗的恨意比人族还要来得更深,这些残存的荒盗几乎都被处死了。

为了宣泄白马部落首领们的恨意,这些荒盗被砍去了四肢,斩首示众,他们的头颅被插在木棍上,插满了白马部落地盘的外围荒原上,其中的几个荒盗首领,还受到了特别对待,遭受了更加严酷的折磨。

动手的人都是白马部落的荒人,有的时候看起来,会觉得荒族人杀起自己人来,似乎比对抗外族都更加起劲,更加残忍。

从那往后的几个月里,血腥气萦绕在西三神河边终日不散,食腐的秃鹫黑鸦整日盘旋在草原上空,享受着人肉大餐,就好像死神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始终徘徊不去。

人族大军在诸事底定后,也开拔离开了这里返回圣城,殷河也跟随在其中。

随着时间过去,殷河的身体也一天天逐渐好了起来,并且在回到圣城后,他被调离了巡逻队,在黑龟老卫长身边当了一名亲卫。

大约是在回到圣城的十天后,季候长老又一次来到了玄武卫军营里,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轻衣简从地从侧门悄悄走了进来,然后在过来接应他的人带领下,走到了老卫长归未迟的营帐。

这过来接他的人,正是殷河。

路上一行人都是沉默不语,只是在远远看到那大帐的时候,季候忽然将殷河叫到身边,然后问了他一句,道:“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这样无头无脑地问了一下,但殷河却并没有露出意外惊讶之色,似乎心中早已有数,只是在他脸上的神情还是露出了几分复杂难明的神色,过了片刻后,只听殷河低声说道:“知道了。”

“嗯。”季候脚步并未停下,继续向那大帐走去,同时道:“你听到这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殷河默然片刻,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这世上真是没什么天理可讲的。”

季候“哼”了一声,道:“天理自然还是有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只不过总有些人要逆天而行罢了。”说着顿了一下,忽然抬眼向殷河看了一眼,道:“待会你来做那事吧。”

殷河脚步滞了一下,道:“为何要我做?”

季候淡淡地道:“我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好,怎么,有问题么?”说着,他转头凝视着殷河,目光平静却深邃。

殷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来吧。”

“好!”季候笑了笑,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

一行人走入大帐之中,却见这里早已站着数人,上首是黑龟归未迟,下边是玄武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卫长铁红枫,周围还站着三四个亲卫。

这时,他们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处沙盘边,对着沙盘里的山势地理指指点点,似乎正在推算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两人都是转头看来,见是季候便衣而来,铁红枫脸色顿时一变,而归未迟却似乎早已料到如此,微微一笑后,便迎了过来,将季候等人请到座位上,笑道:“季长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旁边铁红枫也是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但还是陪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季候则是笑道:“大家不必多礼,我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审讯当日抓到的几个荒盗俘虏,哦,还有那个白马部落的老三,记得么?”

归未迟与铁红枫都是点点头。

归未迟笑道:“这才过去多久,我们自然记得,怎么了?”

“嗯。”季候叹了口气,道,“本来这事不太想跟你们说的,在押回那荒人后,我们本想再仔细审问,从他身上挖出更多东西,谁知才回来一两天的时候,突然就有人潜入大牢,将那人毒杀了。”

“什么!”归未迟与铁红枫同时脸上变色,“唰”的一声站了起来,面上都是惊怒之色,“什么人如此大胆?”

季候摆摆手,对他们说道:“这事自然是有蹊跷,不用说,自然是此人也许还知道什么秘密,只是有人不想让他说出来罢了。”

归未迟紧皱眉头,道:“能找到是谁干的么?”

季候摇摇头,叹了口气,面上带了几分遗憾之色,却是转头看向铁红枫,冷然指着他道:“是你!”

满座皆惊,铁红枫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一步,喊道:“季长老,你说什么,我、我不是……”

归未迟也是一脸震惊之色,但随即当机立断,喝道:“来人,先将此獠拿下了!”

话音方落,旁边他的亲卫已经扑了上去,与铁红枫以及他的亲卫战在一起。

铁红枫当然不肯束手就擒,愤然拔刀,一边抵抗一边大喊道:“我不是,我不是……”

归未迟喝道:“不管怎样,季长老在此,你先丢下兵刃再说……”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突然哑了,身子也摇晃了几下。片刻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胸膛处露出了一截锋利刀刃,从背后穿胸而出。

大帐中的那些激烈打斗声,突然间似乎都远去了,消失了,停顿了,他只看到了那一截带血的刀刃。这个苍老的老人有些艰难地回头看去,只见殷河正贴在他的背后,手握刀柄,面色漠然地看着他。

然后,他“唰”的一声,拔出了刀,鲜血泉喷而出。

归未迟踉跄几步,颤巍巍勉强支撑住身子,手捂胸口,看着殷河,涩声道:“我这般看重你,提携你,这是为什么?”

殷河看着这个身着黑衣的老人,看着鲜血从他胸口流出,将他的衣襟染成了暗红色,不知为何,脸上似乎也露出了几分复杂神色,片刻后,他平静地道:“你不该害死我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