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他吗?即使不找他,心里也自然在想着他。
罗深心头轻叹,张开眼睛,“原来我在医院。”
雷廷眼中有隐隐的担忧,“是,中午的时候你晕过去了,他非常紧张。”
罗深水光盈盈的眸子瞧向雷廷,“我想,你先回去比较好,免得他一会又要生气。”
“你果然很在意他的情绪。”雷廷落寞地笑笑,“不过,也请你想清楚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然后,再想一想,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会给我。”
罗深不想与他人讨论莫司晨,此时也正是让雷廷明白她心意的最佳时机,她脑中念头飞转想着要怎样说明,“你或许难以理解我的心境,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心意……会有更好的女孩来爱你。”
雷廷沉默许久,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莫司晨是真的很生气,一会你好好解释一下。”
罗深心头歉意,知道他此后不会再来,诚挚地说:“那么,谢谢你,对我的一切,我会记住的。”
雷廷出门时正好面对从长廊走过来的莫司晨,他脸上仍是阴沉沉的没有丝毫改变。
两人交错而过时,都停了下来。“雷副市长要离开吗?”莫司晨先开口道。
雷廷声音平淡:“有些事要马上处理,但我还会再来。”他想要再气一气对方。
“随便你。”莫司晨冷冷地说。
两人又同时迈步,朝着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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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极安静,雷廷走时将床头摇了一个坡度,罗深斜倚着,她摸了枕头边没有找到手机,估计是留在福利院了,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时间,只知天已经黑了。
她稍动了动脚想感觉一下,一阵锐痛立即传来,她微微地笑了,原来自己并没有麻木,这阵痛感令她头脑清晰了些,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刚刚回忆到莫司晨突然出现在福利院时冷凝的脸,病房的门开了,正在想念着的人走进来,脸上表情还是记忆里中午时的样子。
她将被子又拉了拉,目光在他脸上迟疑不定地转着。
“防备我?”他发现了她拉被子的小动作,冷冷地看她,表情里多了些沮丧。
罗深忙垂了眼睑,此时真不敢多瞧着他,他就在身边,他的气场笼罩着她,原本强制压了下去的对那张海报的记忆突然又浮现出来,心头抽痛时鼻间也是一阵酸楚。
真不知要如何才能逃开。
“也不想看见我?”他又说,还直挺挺地杵着,语气里却缓和了一些。
莫司晨站了好一会,看她小脸上是仍未恢复血色的灰白,心头焦躁又起,而更令他焦躁的,是她一直沉沉的安静。
“或许,你需要的并不是我。”他按下心头突起的隐痛,“那么我就说一下你的脚伤。医生说你用药太早,应该先冰敷,二十四小时后再擦活血药剂会更好,现在你伤处已经淤血,需要做中医治疗,所以,现在你是在中医科病房。”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敢抬眼看他。
“我已经通知于珈过来陪你,在她来到之前我不会走,请你再忍耐我一下。”他又说,“至于你的假期,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工作。还有……”
他突然停顿,因为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心头更是躁郁。
罗深悄抬眼角便看到他正黑着脸划动手机屏幕,他接电话了,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似是听完了对方,他才开始说话。
“叶佳眉,请你把脑筋放清醒一些,你所了解的就是叶晓梨被辞退这一件事,而她被辞退的背后发生了多少事你了解过吗?这件事对公司造成什么样的损失你了解过吗?”他语音严厉刚硬毫无转寰:
“既然你并不在乎辰东是否承受损失,你为什么还那么坚持把叶晓梨留在辰东?……罗深?关她什么事?你还是这样一味把过错推在别人身上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深心头一凛,目光不禁紧紧盯在他脸上,但他却转过身走到侧面的窗边,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哼,”他冷笑一声,“你恨她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你说我对她不同于常人,我也承认,那又如何?订婚之前我已经对你说明过,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有爱情,你又何必强求太多?如果不能承受的话你随时可以解除婚约。”
罗深心头震撼着,不知他对婚姻的态度竟是如此轻率,不知他对叶佳眉竟已说到那般无情。
“好了,不管是谁的决定,总之就是公司的决定,所有的过程章董事都知道,你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向他了解。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辰东不是靠人情关系走到今天,也不会因为人情关系而倾落下去。这是爷爷的信念,也是我的。”
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回转身来,目光迥迥地望在她脸上,缓缓朝她走近。
“都不是真心待我的人,每一个都别有用心,”他坐在床上,细细地看她双眸,“但为什么我会对你……这样特别?”
罗深被动地与他对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敢接话,她已经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表面下随时会喷薄而出的火山,她害怕自己触动到那个机关。
他一只手擢住她下巴,深沉地望着她渐起水雾的眼眸,看得自己也渐起迷惘,“为什么在丽江时我会觉得与你并非初见?为什么我曾以为你来到我身边或许也对我有情?难道是因为这双眼睛吗?”
她眸中明显受了惊,眼睫闪动迅速掩下,下巴立即被他捏疼了,他声音严厉地命令:“看着我,不许逃避。”
她眼睛闭了一闭才抬起来看他,不知道情绪是否已经收拾好了,有些忐忑。
“你的剪贴和日记,我会好好地收藏着,直到你告诉我那一天。”他说。
她忍不住问:“告诉你……什么?”
他突然笑了笑,毫无温度的冰冷,“那些文字后面的事。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你那么处心积虑要大老远跑到丽江去与我偶遇,还把你的……初|夜给了我,是为了什么?既然你都那样做了,又为什么一再推拒我的靠近?”
好多问题,他问得很有道理,她却无法回答。真实的原因,在这样深沉的误会之后又怎能再说?他的海蓝蓝怎么能变成这样对他用了心机还想攀附权贵的女人?
至少让他的心里保存一份真吧,就这样了吧。
她缓缓将手按在心口,狠狠地按住,带泪的眸闪亮,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就是你想的那样,没有别的,你对我所有的认知,都是正确的,那就是我,现在也是。如果你讨厌这样的我,我会遵从你的意思,让我离开也好,怎样的决定我都会遵从。”
她一句“让我离开也好”触到了他的痛处,手指一跳捏得更用力了些,“不,即使不是她,我也要让你这样的一双眼睛时时看着我,仿佛……就是她在看着我。”
罗深顿时觉得心头塌陷了一下大洞,脑袋懵懵地,轻声自语,“原来,是因为我有同样的眼睛,你才会对我这样……特别……”
她的话虽轻,但他却听得清晰,心头微惊之下突然放手,见她下巴两边红色的指痕,有些后悔地轻抚上去问道:“疼吗?”
她摇头,仍然轻笑着,这点疼算什么?心都已经碎裂了,那里才真疼啊。
他突然倾过身,在即将吻上她时说道:“如果你敢悄悄离开,那就是你对我做的最残忍的事。”
“我不知道因为一双同样的眼睛,你对我竟会这样偏执,”她突然抬手挡在他唇上,望着他方正严酷的下巴,“无关爱情,却能这样偏执!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存在始终会影响你……”
他没有让她说完,拿开她的手去掉阻碍,吻在她冰凉的唇上。说他偏执也好,怎样都好,只有这样吻着她抱着她,他才能稍稍觉得自己并不孤单,还有一个人能与他如此贴近,而他的心和他的身都只能接受这一个人的靠近。
这个吻温柔细致,真的无关情爱,只是他和她之间的互相安慰,唇齿交缠辗转低揉,两个人躁郁的心都渐渐安定,他暂时将对方凌生雷廷的恶感赶出脑海,她也暂时忘记了叶佳眉。
这一刻他们属于彼此,亲吻仿佛代替了交流的语言,最后两人同时停住,平静稳妥,她发丝未乱脸孔微润,他衣衫齐整心绪平和。
“刚才我想跟你说的是,关于落评最美旅游酒店的事,爷爷已经亲自过问处置,通报也已经公布,你上公司内网就可以看到。”他手指轻梳着她的发丝。
刚才?罗深细想,他应该是指被叶佳眉的电话打断的那句话。
“对你的处罚,你不要有负担,我会补偿你。”他继续说,手掌停在她脸颊上想温暖那片冰凉,“至于要让你怎么办,这个问题,我还要想一想。”
她捉住他那只手放回到他膝上,“我会尽快好起来回去工作,我会仍然是以前的罗秘书,暂时……什么都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