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牵挂清晨六点的飞机,罗深几乎一夜未睡,一是因为与于珈的长聊,二是因为对电话中莫司晨隐隐含怒的声音一直在猜测原由。
倦意袭来蒙胧睡去时,闹钟却又响起,该起床了。
没有约定,当她收拾好下楼出门时,白色宝马车已经停在罗宅的大门外。
倚在车门上等候的男人指间夹着香烟,一点腥红在空气中忽明忽暗。
看到罗深出来,莫司晨熄了烟上火星,过来接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座,那里也放着他的行李。
“总经理,是什么紧急的事要出差?”上车系了安全带,见他挂了排档,她方问道:“昨夜那么晚才决定的吗?”
他沉默地开了一段路,才开始说话,声音平缓不浓不淡,“叶佳眉和叶副市长昨晚到我家晚餐,说定了订婚的时间,定在三月八号。叶副市长叫我和叶佳眉好好沟通,好好安排订婚事宜。”
他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说完停顿了许久。
罗深的一双手正掩藏在皮包之下,此时紧紧地攥在一起,一颗心又酸又疼。
不能让他看出来。她心头只有一个信念,咬着牙深呼吸维持着面上平静如常。
“罗秘书对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沉默良久之后,他问,目光注视着凌晨四点钟车灯之下的路面。
想说的?她搜肠刮肚地找词,但又知道不能沉默太久。
“叶助理……”她缓缓地说,努力让声音平稳,“之前曾来过秘书室,告诉过我们婚期的事,也邀我们参加。”
他迅速看她一眼,浓眉紧锁着,“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她把脸转向窗外,街灯有些昏暗,路边的景物有些模糊。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叶副市长似乎一直对我很满意,叶佳眉对婚事也步步紧逼,你认为,我这样的婚姻会有怎样的未来?”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啊。心头的无奈加深,她咬了咬牙道:“总经理,祝你幸福。”用滴血的心,说着祝福的话,恐怕是她遇到他以来最狼狈的时候了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僵凝到极致,她总感觉他身体里隐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不知何时会引爆出来。
婚事难道不是他与叶佳眉交往两年后水到渠成的结果吗?为什么他说起来时会带着嘲讽?为什么会隐含爆怒?
猜不透他。
她悄悄看他,怜惜地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纠结。
“公司采购工作服的事,在你入职之前已经确定了,”在车子驶上机场高速路时他才继续说话,“这次去海城是因为那边的茂源制衣有新品服装发布,工作服也是其中的项目,上周那边已经向我发函邀请,只是我昨夜才决定去参加。”
这就是突然宣布要出差的原因。
她点头,想找点话题来聊,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然后,她的不声不响成功引得他的注意,在看了她好几次后,他终于忍不住伸过右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左手。
“你昨晚没睡好。”他说,“休息一下吧。”
她望着自己膝上那只温暖大掌,虽然困倦,但却不忍心真的睡了留他独自奔驰。
“总经理,其实你也没休息好。”她将他的手放回到方向盘上,“有什么方法可以令驾车的人清醒呢?”
“嗯——”他沉吟着,“罗秘书唱支歌吧,或是亲我一下,我保证就能精神十足。”
气氛回归到可以呼吸的轻快,罗深偏着脑袋望他,“亲你一下会很危险,还是唱歌吧,你想听什么?”
“啊,还能点歌啊,”他眸光闪了闪,轻转着方向盘驶进前方的服务区,在空旷的场地中央停下,“不过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
她疑惑地看他,天真地以为他是困了需要休息,然而他解开安全带后却突然俯身过来,防不及防握住她肩膀,只在下一秒,她的唇就被他霸道封缄。
温柔,细软,她回应的舌尖有着牙膏的柠檬清香,他很想这样一直一直吻下去。
但飞机的时刻就快到了。
或许只是几分钟,偷得这半刻绵蜜的爱恋时光,莫司晨感觉自己周身从昨夜压抑到现在的细胞终于回复正常。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他沉哑的声音说:“从刚才你开门出来的时候开始,我一直想做的事。”
她含笑的眸子在昏暗中清亮地看他,唇角了梨涡几次隐现之后,她唤一声:“总经理……”
他轻轻“嗯”了一声,看她欲言又止。
“……你真好看。”憋了半晌她突然说。
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捧住她的脸又亲了亲,一狠心放开她坐正,重又系上安全带起步,一边转着方向驶出服务区一边笑道:“啊,罗秘书真特别,别人夸男人都是用帅或者酷这些字,只有你用好看这个词。”
“你要我说你帅,或者酷吗?”她一本正经地问。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嗯,哼,你试试看,让我听听是什么味道。”
她也清了清嗓子,“莫司晨先生,你好帅。啊!好肉麻。莫司晨先生,你真酷啊。咦,我起鸡皮了……”
“我也起了。”同时他也身心舒坦了,困倦暂时被抛弃,这一路到达机场也似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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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落地时已近十点,莫司晨看了看发布会的酒店地址,惊异地咦了一声。
“酒店就在F大学附近,”他望着罗深,“那不是你的大学吗?”
也是你的大学。她很想说,但只是点了点头,问道:“总经理的大学是哪里?”
他却沉吟着,眸光里隐隐含着怀念,“我的大学……不说可以吗?”为什么不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地不想让她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拖着行李箱伴着他穿过大厅。
飞扬国际大酒店。
在前台将身份证递给接待时,罗深犹豫了一下,他却已经干脆地说道:“凌海泉先生预订的1818号房。”
原来房间都已经订好!罗深迅速掠他一眼,看服务员刷了身份证后递还回来,顺便递过来房门磁卡,“凌海泉先生订的房间,免押金,祝您入住愉快。”
“凌海泉是谁?”她看了看大堂里几张巨幅海报都是茂源制衣新品发布的宣传画,心中疑惑隐约有了答案,“是不是茂源制衣的老板?”
“嗯。”他牵住她一只手,穿过大堂进了电梯,连电梯里都挂着相同内容的海报,“海泉来信息,邀我们一同午餐。”
“你跟他很熟?”她又是一阵惊讶,被他拉着出了电梯。
熟吗?算熟吧。海泉曾经一直猜测他的风信子花神是谁,还为他做过十几张寻人海报。
他点头,“熟。熟到……如果允许男人通婚的话,我想我会娶他。”
罗深抿着唇笑,看他开了套房的门。
“海泉真是了解我,”他放下行李打开了窗,“连房间都这么合我心意。”他又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卡片看了看又放下,微微皱眉。
她感觉到了浓浓的基|情,随手关了门,环视一下合他心意的房间,“总经理,夏溪假日酒店将来要是改装的话,可以参考这个哟。”
莫司晨看看时间,催促道:“你就不要这么敬业了,快整理一下,约会时间快到了。”
“呃,要谈工作吗?我穿这样合不合适?”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呢子及膝连衣裙和小翻领简约驼绒外套。
他牵住她的手,突然间心跳有些失速,郑重地道:“在这里,我不是总经理,你不是秘书,好不好?”
“那……”她抬眸,突然撞进他眼瞳深处,被吸得有些失了神,梦幻般地问:“是什么?”
他双臂缓缓搂住她,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只要不是总经理和秘书,什么都可以。”
“那么,”她谨慎地问:“你要怎样向你的朋友介绍我?”
他似被问住了,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衣服口袋里手机响起催促的铃音,他才松开她。
“是海泉,”他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我们这就去餐厅。”
东道主凌海泉是一位年轻的企业家,目前在茂源集团的职位仅次于其父之下。在前往餐厅的路上,莫司晨向罗深简单介绍了他的这位朋友的情况。
在见到凌海泉本人时,罗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原来他和莫司晨是如此相象,年龄相仿,同样都有着做事业的冲劲和睿智。
“这位是罗深,是我的……”莫司晨在将罗深介绍给凌海泉时有一刻的犹豫,想着如何推出罗深的身份。
凌海泉却将罗深往座位一引道:“你的秘书,这我知道。请坐。”
“好吧,”莫司晨认命地,“确实是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