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场,竟一人赢了一场,所以最终是莫振南胜了。

莫振南得意地瞧着对面的年轻女孩,越看越是喜欢,笑眯眯道:“你还需答应一个要求,你选一个吧。”

罗深气鼓鼓地思考,他提的第三个要求是做他的干女儿,这当然是不能的,做孙媳妇更是不可能,所以,她只有一条路可走,说出喜欢的男孩的名字。

莫振南心头其实也在思忖着,猜度着这个女孩会选择什么。他提的其中两个要求都很无理,已经超出她能接受的极限,却也是可以的选项,有着极大的利益诱|惑,要知道,做他的干女儿或是成为他家的孙媳妇都可以令她得益非浅。

只有那一样,于她毫无益处。但也只有那一样,是他最想知道的,他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他所想——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罗深想好了,她取掉耳中纸团。

老人家也取下耳中纸团。

那边靠在沙发上的姑侄两人静静地瞧着这边。

罗深向老人招了招手,附到他耳边道:“我喜欢的男孩,是我大学的学长。”然后她停顿住。

老人等着,催促道:“名字。”

罗深心间蓦然升起一股悲凉,“知道这个名字对你并不好,你会很难过。”

莫振南心头莫名地震颤,“不好也要知道,这是约定。”

“而他自己并不知道,”罗深犹豫着,脸色渐渐苍白,“他就坐在那边,在天爱姑姑的旁边。”

莫振南闭上眼睛,握拳的手渐渐收紧,语音中竟有一些轻颤,“我要他的名字。”

“你答应要永远保密,”她眸中突泛起一股热流,“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不让任何人知道!”

老人无声地点头。

“他叫……”罗深咬了咬牙,轻飘飘地说出那个名字,轻到几不可闻。

但莫振南听见了,“莫司晨”三个字从来没有象这一刻这般令他觉得震撼和心痛。

罗秘书突然拿着包包离开了,那边的莫天爱愣愣地看着她跑出门去,莫司晨则站起来追向门口。

“司晨回来!”爷爷叫住了他。

他茫然停住,回头看着爷爷,“现在可能没有公交车了……”

莫振南定定地望着孙子,久久地才问出一句话来:“她只是一个秘书,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取代的下属,你对她是不是有了过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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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司晨也离开了。

病房里,莫天爱一边给父亲整理床铺,一边试探着:“爸爸,你和罗秘书打了什么赌?”

莫振南只随意“嗯”了一声,其实他只听见了女儿的声音,并没有在意她问了什么。

他一心在想着罗深要求他永远保密,意思是她不会介入司晨的感情吗?所以她才会那么强烈地反对他提起做孙媳妇的话题,所以在说出莫司晨的名字时才用那样悲伤得心碎的声音。

莫天爱轻叹一声,让父亲躺下,给他拉好被子后蹲在床前,双眸瞧着父亲的脸,“爸爸很喜欢罗秘书吧,以后让司晨叫她多来看看你。”

“我的天爱,是不是也很心碎呢?”老父亲突然说,眸中有些湿润,“是什么使我温柔可爱的小女儿被人称作灭绝师太的?是因为我吗?”

莫天爱惊愕地睁大眼睛,愣了几秒才突然慌乱地说:“爸快睡吧。我也很困了呢。”她跳起来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她感觉自己并不悲伤,但眸中却滑下清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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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司晨开车回公寓的路上,一直在想着爷爷的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罗深为什么突然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

爷爷和罗深打了什么赌?

自己对罗深的心思复杂又飘浮不定,但爷爷居然看出来了吗?

实在忍不住,他手指按在蓝牙视窗上想要拨号,却又想起临出门时爷爷的告诫,“今晚不要打扰罗秘书,她有需要思考的问题。”

而他,也有要思考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天,从早上他那么迫切地避开叶佳眉的纠缠而离开办公室时直到现在,特别是刚刚在病房里看着与爷爷赌棋的女人时,那个念头尤其强烈。

但是,爷爷一语中的。他能期待什么呢?她只是秘书,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取代的下属。

但他也确信,她已经渐渐在他心里占据了不能被取代的位置。

只是,这一切还有很多障碍。

终于在回到公寓时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爷爷的告诫按下了那个号码。

那头的嗓音柔柔地,显得有气无力,“总经理,你该休息了,怎么还打电话来。”

他正襟危坐,语气严肃,“刚才你和爷爷打了什么赌?说了什么话?他为什么叫我不要打电话给你?他为什么让我对你不要有期待?”

他一连串的提问,她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跟他说了我所爱的男人。”

“所以,”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罗秘书是中了爱情的毒吗?找不到解药了吗?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解救你吗?”

“是,”她果断地说:“终究,你爷爷才是最明白爱情的人。”

“罗深!”他冷冷地喊她的名字,“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该还戴着那条纱巾,不该喜欢风信子,不该在明明约定不再相见以后还跑到我的领地里来招惹我!”

那头久久地静默,静得令他有些害怕,害怕她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这一天可以这样的汹涌。

终于,在他忍不住要出声确认时,她说话了,“所以,你是要我离开吗?”她的声音似浸在纯净的幽暗中,周边毫无杂质。

“你休想!”他狠狠地,却低沉地说,“不许再提离开这两个字!”

她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后,幽幽地说:“你是抛开心里深藏的女人爱上我了吗?”

他犹豫了,爱情是什么?他有过爱情吗?

“你看,你并没有爱上我,”她瞬间感觉出他的不确定,突然轻笑,理性而冷静地分析着,“你心里也有不可替代的人,你也是中毒的患者,但我不想成为你的解药。早点休息吧,总经理。”

她挂电话了。

他又拨号。

她关机了。

手颓然垂下,他发现这个女人突然具有了令他抓狂的能力,这种抓狂的感觉在几年前也曾有过,那时为了寻找一个人他表面平静但内心却被煎熬得焦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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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罗深困惑的是,不知为何接下来的几日莫振南都会让莫天爱打电话给她,让她下班后就去病房。

而莫司晨似乎也很了解她的行程,每天都在她到达不久就会来到,在争论过爱情的毒药以后这几天,他们相处都会有些不自然,全然的公事公办,多余的话一句也不会有。

而罗深一到,莫天爱就会溜走,每天都是一个多小时后才会回来,这天也是一样,在罗深一进门她就拿着包包跑了。

“天爱姑姑有什么事吗?”罗深是故意避开了莫振南晚餐的时间来的,同时也避开了会遇见其他家人的机会,她预测莫司晨至少半小时以后才会到达。

莫振南盯着他喜欢的女娃的脸看了半晌才道:“嗯,没有变瘦,很好。天爱吗?她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且不管她,女孩子大了总要有些私人空间的,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也闷坏了。”

罗深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也怔怔地瞧了老爷子半响,“天爱姑姑其实很幸福,有疼爱她的爸爸哥哥嫂子,还有一群侄儿侄女宠着她。”

莫振南看到了她眸中真诚的羡慕和向往,不禁笑道:“你自己不也是爹妈的掌中宝吗?这么乖巧的孩子,爹妈怕是要疼化了吧?”

罗深笑了笑,“一连下了几天的棋,您该腻了吧,今天还要下棋吗?”

“不下了,你都不肯打赌了,没意思,”老人眼珠转了转道:“听说你给司晨念过文件,那今天你就给我念小说吧。”

“小说?”罗深惊异地说:“不是有趣味故事吗?那个好玩多了,干嘛还要念小说,又臭又长的。”

莫振南狡狯地笑,“趣味故事么,天爱这几天都给我读完了。我今天刚好得了一本书,但我觉得看字费神,你给我读读看是不是吸引我。”说着他反手往枕头下摸去。

老先生看来是闷坏了,罗深同情地看着他。

只见他拿出来一本厚厚的硬皮封面书本递了过来,一边解释道:“司晨妈拿来的,我让她给我找本书来解闷,她就找来了这个,说是司晨喜欢看的。”

罗深在听他说起司晨这个名字时心头都会微微惊跳,总感觉他颇有故意,或许是在试探她对这个名字的反应么?

她接过书本,看到封面上的字时突然笑了,随手翻开,“射雕英雄传,字还这么小,您得找个放大镜才能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