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点的咖啡,请慢用。”

自程珊走后,陆菲一有时间就来沐凡的咖啡店帮忙。沐凡知道陆菲需要时间好好调整,她在担心程珊的伤势能否顺利恢复,却又不敢联系程珊。沐凡看得出来,陆菲在害怕什么。虽然距离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半月,程珊已经在医院治疗,但现在的陆菲和以前相比,少了以往的活泼。

李子寒把陆菲当做妹妹看待,她的反常让他很担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又一茬没一茬地和她说话,“陆菲,额,那个,待会儿会有师傅过来送原料,你把冰柜里的东西整理一下。这里我来招待好了。”

“好的,那我先去收拾。”陆菲的语气很平淡,但这不是她的说话风格,李子寒看着她径直走过自己身边,往后厨走去。他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叮......”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的男人,约30岁左右的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眼神睿智而坚定。在李子寒看来,这个男人虽然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但隐约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干净简单。

“欢迎光临!先生,请这边坐。”李子寒带着服务生式标准的微笑,向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想,见见你们店长,我有事和她说。”

男人脸上是礼貌性的微笑,语气平淡得很,听不出任何情绪。这话让李子寒愣了几秒,男人见他有些迟疑,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名片,颇绅士地递给了李子寒。名片上赫然写着这样几个字,“杜涵亮,南洋集团首席律师。”

李子寒没有多言,带着他上了阁楼,心里却对这个男人多了一分警惕。他将杜涵亮带到了沐凡的书房,还未开口,身后的男人就抢先一步说了起来。

“沐凡小姐,别来无恙啊。”

沐凡稍作迟疑,但一瞬即逝,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微笑,“杜律师,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您可是个大忙人啊,难道这附近有什么案子需要您亲自跑一趟?”

“呵呵,沐小姐这话里有话啊。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托的。沐小姐,可否容我坐下来详谈。”

沐凡并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牵涉。2年前,在南洋集团的金融纠纷案中,杜涵亮作为南洋集团的主辩护律师,为南洋集团赢得了官司,她当时就对这个男人有些说不出的反感。

今天上门来委托的杜涵亮,仍然是一副绅士礼貌的模样,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又出来了。

她礼貌性地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向一边的李子寒使了一个眼色,“一杯爱尔兰咖啡。”

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律政才子,有着气宇轩昂的外表,却一直戴着面具做人,遵守着生存规则,过着机器人一样的生活。但当时她把这种反感认为是他的职业素养造成的,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沐小姐,坦白讲,2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胆识和睿智,让我感觉,你,不同一般。我,是收到这张字条,才来这里的。”杜涵亮说着说着,便将口袋中的字条拿了出来,那是沐凡见过太多次的字条内容了。

沐凡看着熟悉的字条,心里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对面的杜涵亮还在说笑着,一脸轻松的模样,倒像是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久别重逢了一般,但他说了些什么,沐凡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李子寒将咖啡放到杜涵亮桌前时,沐凡才回过了神。

“杜律师,说说你的委托吧。”沐凡开门见山的态度让杜涵亮顿了一下。

“......嗯,沐小姐很爽快啊。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你也知道,我们家祖辈父辈都在政界、商界从事工作。我自小家境严格,父母盼我成才,倒是我自己不学好,大学念了一个法律专业,没给家里增添什么光彩,但我......”

“杜先生,我的咖啡不是用来唠嗑扯闲话的。请直说,我会尽力办妥。”

杜涵亮抿了抿嘴唇,没继续说下去,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沐凡面前。

“她是金贝壳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叫沈欣彤。上次约见客户谈事情,我遇到了她。但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我的父母已经给我安排好婚事。我......沐小姐,我不希望她再来纠缠着我。”

沐凡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轻轻放下。她看着照片上洋溢着愉悦笑容的女子,梳着马尾辫,有甜甜的酒窝,皮肤白白净净的,年纪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从杜涵亮的话语中,沐凡知道了他的意思。对于杜涵亮的私生活,沐凡不感兴趣,但杜涵亮前来委托她的事情,让她有些为难,这摆明了是一桩感情债,还是见不得光的感情债。

“这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啊,长得还是很标致的。”沐凡避开了杜涵亮的委托内容,饶有意味地看向杜涵亮。

“额,沐小姐,这......我知道这事情有点......但我不想自己毁在一个女人手上。我给了她足够多的钱,可以帮她离开金贝壳这个地方,但她......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杜涵亮被沐凡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语无伦次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律师不需要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会去和她见个面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先回吧。”沐凡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如果不是委托内容涉及这些,她对这种无良感情债完全不想去了解。

“沐小姐,这张卡里有10万元委托费用,如果不够,你可以提出来。”

许是沐凡过于平淡的语气,让杜涵亮误以为沐凡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便急着将带在身上的银行卡拿了出来。

沐凡不禁发笑,“呵呵,杜律师可是大手笔啊,我会和她好好聊聊的,你不用着急。”

之后,李子寒送走了杜涵亮,沐凡看着离开的男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清冷。她看着手上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咚咚......”

李子寒看到沐凡站在窗前思考着什么,轻轻叩了叩门,而后笑着问道:“事情不好处理吗?怎么看你有些为难的样子啊?”

沐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不好处理,就是我不擅长处理这种感情债一类的事情,总感觉自己即将毁了人家姑娘的幸福。算了,一切等见过面后再说吧。让你去查的事情,怎样了?”

李子寒收住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说道:“他,有问题。南洋集团前段时间险些破产,公司员工近三分之一提交辞呈离开,其中不乏身居要职的人,杜涵亮是南洋集团的律师总顾问,应该也是准备要辞职的。因为我查到,当时给易向南作辩护的律师被临时换成了其他律师,而杜涵亮那两天都没去公司报到,还做了交接工作。奇怪的是,有这样打算的人,他现在还在南洋,要知道那时候的南洋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按照他的家庭情况和他这几年的社会历练来说,留在南洋有什么好处,他完全可以另起门户啊。”

“一个名牌大学刚刚毕业的法学生,能做到首席律师的位置,多半和家庭背景有关,所以,他的工作机会,不完全是公司赏识他的才华才给的,也就不需要扮演那种要和公司共同进退的感情戏。应该是什么事情碰巧发生了,他不得不留在南洋集团。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事情呢?”听完李子寒的分析,沐凡加深了心中的疑惑。

“算了,先别管他的事情吧,也许和这次的委托没有关系。这样,你先去了解一下一个叫沈欣彤的女孩,她在金贝壳夜总会里工作,去调查一下她的来历,这个是她的照片。”说完,沐凡将照片递给了李子寒,李子寒接过看后,便将照片递给了沐凡。

沐凡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照片不拿去吗?”

李子寒不禁发笑,“沐凡,这模样的女生,连夜总会的大门都进不去。浓妆艳抹的样子和这照片上的样子一定有区别。所以啊,这照片没什么用啊。呵呵,杜涵亮怎么给了这样一张照片啊?”

听到这儿,沐凡心中大有不悦,又不好多说什么。她再反感杜涵亮,也只能把不满咽进肚子,毕竟杜涵亮也算是个委托人,她是收了人家钱的,就当是自己被人蒙了一圈吧。

“子寒,你,蛮空的啊,还知道这夜总会的女人什么打扮?”

沐凡将小情绪撒在了李子寒身上,李子寒见苗头有些不对,收敛了一下,打了个手势,“额,小的马上去办,您歇儿好,等着就行。”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这天,咖啡馆如往常一样正常营业。李子寒因为在调查沈欣彤的来历,不在店里,陆菲今天学校有课,也没来店里。陆旭看着这一人独大的咖啡馆,不免有些小得意。

“沐凡姐,你不觉得今天咱店里,特别有氛围嘛。”

“呵呵,我呢,就觉得今天店里蛮安静的,氛围什么的倒没觉察出来与往常有什么不同。”沐凡看出了陆旭心里那点小九九,也不戳破,打趣地说道:“你呢,在这儿看店,我上楼去了。这样啊,你的感觉更好,那种特殊的氛围更强烈。”

陆旭想了一会儿,才发觉沐凡话里有话,想解释些什么,沐凡早已上了阁楼了。

中午时分,陆旭将饭菜送上阁楼,叩了叩门,沐凡头也没抬地应了他一声。这种情况倒不是第一次了,陆旭早就习以为常了。当他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照片上的人,怎么像是沈欣彤啊?”

陆旭的话让埋头写东西的沐凡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你认识吗?”

“她,她是我们班上的女生,不过已经辍学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她就没来,差不多快半年没见到了。怎么了?这次的委托事件难道和她有关吗?”陆旭疑惑地问道。

“......嗯,她是关键人物。不过听你这么说,她辍学有段时间了,那你知道她辍学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听到的说法是,她母亲生病了,似乎还是很严重的,但她家庭情况并不好,所以高昂的医药费支付不起。我们学校给她组织过募捐活动,但之后怎样了,我就不知道了。再后来是班主任和我们说,她辍学了。”

陆旭的话,让沐凡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有必要和杜涵亮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