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枪准确地在半空中穿透了那名护卫头子的胸腔,从后心到前心准准地扎了个对穿,然后把他死死地定在了城门前的旷野上!
纵马撞杀百姓,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我军中的败类!
我在飞驰中长发披散,看见那辆马车的车夫中箭滚落在地,车里的那个人正奋力地想要稳住飞奔的惊马。护卫头子就在离他最近的侧前方被杀,他惊讶地回头……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离我前方已经不远的第二辆马车上发出惊喜的呼声:“阿九!”
一个男子抱着一个盒子从车辕上激动地朝我探头,欢喜无限地一叠连声地拼命喊我:“阿九!阿九……”
我也高兴坏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大哥!我大声喊着“大哥!”驾猪朝着他飞奔过去,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瞬息间斩断了其中一匹马的马套。“大哥,上去!”
大哥何等聪明敏捷的人,我一掏匕首他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马儿一脱开笼套的瞬间他便一跃而起,抱着盒子精准地落在了马背上。我抓了两柄投枪分别握在手里,骑着野猪护在大哥身后,乒乒乓乓地拨开所有射向大哥和他的马的箭矢和投枪,依旧开心地站在野猪背上大叫:“大哥!好开心遇见你啊!”
大哥护着盒子,又开心又担心地也在马背上大声喊:“九儿你没事了!九儿小心!”
我一边打一边哈哈哈地大笑:“大哥我没事啊!”
大哥骑着马忙着扭头看我,笑得泪眼朦胧。
我们很快就经过了第一辆马车身边。大哥忽然如梦初醒,急急指着马车喊我:“阿九!投枪给我,你快腾出手去救泊牵大人!”
我一回头,就看见那辆眼看就要翻倒的马车车辕上危危险险地趴着那个人,灰不灰黑不黑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的宽大长袍半边翻起来倒卷在肩膀上,下半身还在车厢里,上半身扒着车辕,显然是个文人,对这样激烈危险的状况完全无助,整个姿态狼狈不堪。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状况这么一个人,却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看了我很久,脸上全是淡定,眼里全是赞赏,整个人半点没有要死要活的紧张。甚至看到我看他,还很有礼貌地冲我点头微笑!
只可惜他的礼貌给错了对象,我笑呵呵地指着他冲大哥大喊:“哪个?就是这个牵牛花?”
牵牛花错愕之中,我控着野猪稍稍错步,紧贴着马车擦身而过,长臂一伸猛地拦腰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一只投枪给了大哥,如今野猪身上多站了一个人,我转身面朝后护在他前头,还得要多腾出一只手扶着他不跌下去,另一只手还得上下左右兼顾地挽着枪花乒乒乓乓地打落后面雨点般的攻击,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
大哥急得要纵马跑回来,大叫:“阿九!阿九!”
我一枪把一根竹箭打进了大哥的马屁股上:“大哥你先走!”
大哥的马惊痛中失控,疯了一般向城门冲去。大哥在马上返身喊我,急得脸色都变了。野猪兄已经浑身是伤,坚持不了多久,我为了保护这个累赘的牵牛花面朝敌军站着乒乒乓乓个不停,此时也是汗流浃背。身后那人就在此时歉疚地在我耳边低语:“抱歉!”
“抱歉你娘的个臭狗屁!”我烦躁地大骂,“你他娘地就不能抱住老子站好?”
腰上两只胳膊刚伸过来,我立刻放开他,空手又抓过空中的一只投枪,双手翻花般地翻动起来。好歹,两只手比一只手就轻松多了!我猛地放开让牵牛花差点儿跌下野猪背,他立刻条件反射地两只胳膊死死搂紧我的腰,整个身子紧紧地贴在我背上,一直到我们脱险,再也没敢放开。
所有的百姓没死的都进城了,我才带着一人一猪,在大鬼他们和护城军的接应下呼啸着冲进了城门。
城门只堪堪给我留了个缝儿,大鬼和那两名无影在我身后嘭地关上城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得到投枪和竹箭扎在城门上那一连片“咄咄咄咄”的响声。
城门里面一片静寂,我以为没人,野猪兄一冲进城门双腿一软跪倒,我就带着身后的牵牛花一头栽了下来。
一栽下来没摔倒,跌入了奔来的一个宽阔的怀抱里:“阿九你怎样了!阿九……”
我只觉得后背上跟背了一座山似的快压死我了,趴在大哥怀里站都站不住了:“大哥,我腿软……”
我累得睡着了。真的是睡着了。梦里听见大片绵连的磕头谢恩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还有一座山默默地从我背上走开。
我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守在我的床边。我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大哥”,那人似乎嗯了一声。我放心地又睡。睡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叨咕:“大哥,我饿了。”
那人似乎愣了愣,温和地在我床头道:“那就起吧,早膳想来已备好了。”
我闭着眼睛不满地闹:“大哥你会不会照顾人的?我都饿了!”
那人傻之。
“大哥你笨死了!”我恼了,皱眉大声叫起来:“软软!梅娘!主子醒了也不知道死进来一个吗?”
门外有人疾跑,紧接着是我家软软激动地跑进来的声音。我蓦然放松下来,嘴一咧又睡了。
等软软喊我这一口是粥不能吐的时候,我悠悠醒转,脸已经洗了、牙也刷了、头发也梳好了。我接过粥碗一口气喝完,擦擦嘴伸个懒腰站起来:“大哥,今儿你陪我逛街吧。”
一出门正看见大哥握着一卷书匆匆从偏屋走来,我猛地刹住脚,吃惊地看着他:“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见大哥茫然不解,我回头疑惑地指指自己刚刚出来的卧房,“那里面冒充你的那个是谁?”
身后两声无奈的清咳,一个温润的声音道:“泊牵早晨醒得早,昨日承九公子相救,今日过来看看九公子伤势如何。不想九公子睡意纯然,竟把在下错当成了桃大公子。是在下冒昧了!”
我知道文人这“冒昧”大多是个谦辞,可我是真的恼了!九爷我的卧房是随便人随便都能进的吗?我手底下的人都他妈死绝了?
我横眉冷对地在院子里一扫,阮轻云第一个就跪下了,紧接着程成、明婉也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地上,没人敢给自己辩解一句。
泊牵泊大人年轻的俊脸上微微难堪,气度倒好,深施一礼道:“此事是泊牵冒昧了!因宿在九公子隔壁,一时担忧之下,见桃大公子恰逢离开,某未曾通报便未请自入。是泊牵一人之错,还望九爷宽宥了这些下人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冒昧就去改!至于我桃九如何管教自己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说情!”说罢转身冷冷地对跪着的三人道:“都给我滚回沼河城去!”
三人浑身一僵,默默地俯首叩头,一声不吭。
大哥一把握住我的肩膀:“阿九,这件事是大哥的错!是大哥……”我打断他的话:“大哥!你要还当我是你的九弟,这件事就这样,别再说了!”
大哥沉默地看着我。我根本不管那朵牵牛花,自顾自笑了:“大哥,上次你陪我逛街,没逛完就把我丢了。明天我就出城去找二姐了,今天你陪我再逛一次吧!”
街市上,人流依旧熙熙攘攘,我依旧紧紧地扯着大哥的袖子。惊讶地发现我似乎渐渐看到了一种除了黑和白以外的新的颜色。这种颜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漂亮,让我难以置信、让我几乎窒息!我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相信这是不是幻觉,指着一个深一点的这种颜色傻乎乎地问大哥:“大哥,这种颜色你把它叫什么?”
大哥看了一眼:“碧色。你喜欢这块玉?”
我摇摇头又指向旁边一块浅的:“这种颜色呢?”
大哥看看那块玉佩又看看我:“鸦青。要吗?”
那就是都是绿色的了?我做梦一样地摇摇头,抬头去看树上的浓浓淡淡的树叶。绿色?
绿色!我能看见绿色了!真的吗?真的吗?我觉得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我的心情在颤抖,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跟身边的大哥表达我难以抑制的激动。然而我哆嗦着转头看去,却发现大哥情绪越发低落。我想,他大约以为我是故意敷衍他。
我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将这份本来就难以相信的喜悦硬生生压在心底。慢慢地,勉勉强强平静下来,回到现在跟大哥出来逛街这份应有的心情。
路过一个糖人摊子,大哥默默地给我挑了一个比上次的还可爱的兔子糖人,买给我吃。我把兔子头咬进嘴里,大哥默默地看着我,好几次欲言又止,只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牵着我慢慢地走。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哥,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我真的自己能行。”我语气很平稳地说。
大哥握住我手腕的手收紧,嗯了一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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