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琳与庄少卿说着话,她的眼泪断线一般滴滴答答流了很久,庄少卿搂着孟琳轻声安慰。
孟琳亦偎在他怀里,尤为伤感,连连叹气,叹她生错了人家,若她不姓孟,若庄少卿不姓庄,那么他们两个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本来晴好的天气,午时一过扬扬洒洒地飘起了雪花,盛开的梅花瞬时被雪花覆盖。
旻天拖走还想偷听的姜妘己。
屋子里的庄少卿和孟琳说起话来,就忘却了时间,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秦寒进屋请他们二人到隔壁用午膳,见他们两人都红了眼眶。
待他们全都入席,姜妘己偷听完他们两个说的话,免不了为他们感叹,本是有情人,奈何生错人家。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关键在于庄少卿,若是他真有胆量带孟琳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他们两人未必不能成就姻缘。
孟琳在席上,一直淡淡的,虽偶有笑意,却十分牵强。
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她手中的筷子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姜妘己便替她布了些菜在碗里。
厨子见他们兴致不高,疑心是自己做的菜不好吃,在一旁瞪着眼干着急。
姜妘己察觉厨子的急色,顺势给孟琳布菜,一旁的厨子才悄悄缓解了神色。
她最不能容忍浪费,这一桌菜可是秋水苑厨子的一番心血,怎么也不能浪费太多。所以,她吃得格外认真。
孟琳见姜妘己替她布菜,受宠若惊,频频起身致谢,旻天为缓解气氛,便说了几个笑话。
庄少卿面上皮笑肉不笑,一双眸子却是明晃晃地落在孟琳的身上。
姜妘己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真是一对小冤家。
旻天与姜妘己尽力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午膳过后,他们两人先回了宫,留庄少卿和孟琳说话。
过了两日,午后。
姜妘己陪太后在梅苑赏花,远远地瞥见一个与孟琳极为相似的身影。
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孟琳还是进宫来了。
这宫里的腥风血雨,步步惊心,她可知道?
孟氏此时安排孟琳进宫,绝不是为了服侍王后,而是另有深意。
她进宫之事,庄少卿可知道?
庄少卿看似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实际上心底似火一般热情,那日,姜妘己听他说的那些话就知道,他对孟琳用情至深。
孟琳如今进了宫,他会不会就此放手,与孟琳划清界限?
他与孟琳之事,庄氏族人必定不知,否则,依着庄氏的族规,早就将庄少卿软禁。
“妘己,你在瞧什么?”姜白凤瞅见姜妘己的眼神凝视走远的两个小宫女,不免问道。
“太后,方才走过去的其中一个小宫女妘己认得,是母后的侄女,唤做孟琳,只是不知为何会做宫女的打扮。”
“哼,孟氏不过不死心罢了,现在才往宫里送女人,未免晚了些。”姜白凤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姜妘己心底自然是知道的,孟琳的姿色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宫女,孟氏的打算路人皆知。
就是不知道尝羌会不会喜欢孟琳,若是他瞧上孟琳,这孟氏再度起势指日可待。
孟氏一族如今在大滇朝堂的地位,除了庄氏一族,无人匹敌,不过,任他们在朝堂如何威风,也免不了送自己人进宫傍身的俗套。
“太后,下雪了,回宫罢。”姜妘己的指尖一凉,一片雪花无声地落在上面。
“好,今日越发冷了,教他们多燃几盆碳火取暖。”太后弓手握紧了手炉。
姜妘己这才觉得姜白凤已然是一个老人,她的发丝虽未有白发,她这怕冷的模样与一般老人无异。
回到春秋殿,香兰命人端来驱寒汤给太后喝下。
香兰提拔了四个宫女近身伺候太后。
春穗现在虽未明说指给姜妘己做宫女,但春穗一向会瞧太后的眼色,替姜妘己做了不少事情。
姜妘己也不拿她当普通宫女对待,时不时的与她嬉笑,一起说些笑话给太后解闷。
太后有时候乐得直说她们真是一对活宝,有时一高兴连着赏赐两人不少稀罕宝贝。
香兰瞧着也高兴,她也时常告诫春穗要懂得尊卑,姜妘己毕竟是公主,玩闹归玩闹,千万不可失了体统。
春穗亦满口答应,她与姜妘己一路相伴,姜妘己又不拿她当外人,她怎会不尽心尽力服侍她。
春穗现在姜妘己面前,也不装傻充楞了,不过爱吃东西的毛病一点没改。
姜妘己见她越发圆润,有时候当着太后的面打趣她两句,引得太后捧腹不止。
这春秋殿可不缺好吃的,教春穗只管放开了吃。
有时候,姜妘己得了娄妃和董婉差人送来的什么好吃的,都进了春穗的肚子。
时间一晃而过,大半月已经过去。
已进数九隆冬。
午后,姜妘己从娄妃的春华殿出来,空中飘着满天大雪,春穗替姜妘己撑伞走在雪海里。
她今日穿得一身芽绿色暖锦绣裙,披了一件茜素红御寒蜀锦披风,走在白茫茫雪地里甚为惊艳。
她只略施粉黛,挽一个惊鸿髻,衬得精致的五官十分动人心魄。
远远地她就瞥见春秋殿外的宫门口站了一个男子。
走近一瞧,竟是庄少卿,他等在此处,是为了寻她么?
庄少卿寻她做什么?妘己疑惑。
“表哥,可是在等妘己?”
庄少卿双眸只注视春秋殿内,并未发觉身后的姜妘己。
此时他闻声转头,只见姜妘己今日的打扮衬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娇艳,细看之下,竟比孟琳还美。
此前,她一直低调,不肯打扮,今日见她这般模样,真是教他惊奇。
“是,公主,少卿已等候公主多时,少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主相帮。”
姜妘己故作惊讶道“表哥有话直说,妘己若能相帮,必不推辞。”
“少卿想请公主帮我与孟琳见上一面。”
庄少卿说得坦荡。
“这…孟琳在昭阳宫侍候母后,母后又在病中,父王下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母后,妘己也是进不去,如何帮表哥?”姜妘己故作为难道。
庄少卿脸色颓败,却不肯死心,继续道“公主若是帮少卿这一回,公主往后若是要少卿做何事,只管吩咐。”
姜妘己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这天上白掉馅饼之事从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既然表哥如此执着,妘己勉力一试,请表哥三日后再来听消息。”
庄少卿离去,姜妘己瞧着他那满身风雪的背影,不知他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
连脸色冻得酱紫也浑然不知,暗叹他真是一个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