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叶少臣觉得更有意思的,是苏龄玉此刻的表现,跟炸了毛的刺猬似的,一双素来沉静淡然的眸子里,赤裸裸的谴责和怒视。
“我并非故意轻薄姑娘,只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太多人知晓。”
苏龄玉瞪得眼睛有些疼,没什么原则的很快挪开。
“不希望太多人知晓?这个恐怕有些难。”
苏龄玉想也不想地否决,“便是我还不曾问诊,也能确定姜先生的身子,并非寻常的不妥,若想要诊治,怕是需要极大的功夫,根本无法隐瞒。”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叶少臣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说的‘这件事’,指的是,我在你屋里的事情,我并不想坏了你的清誉,因此,我们就这么走吧。”
“……”
苏龄玉要呕血了,不想坏了自己的清誉?
谁特么让他偷偷摸摸进来了?!
这会儿假惺惺地顾及自己的清誉,早干嘛去了?
苏龄玉白眼都懒得翻,“呵呵,那公子觉得,我们要如何离开?”
叶少臣勾起嘴角,邪气地一笑,苏龄玉只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股力量,耳边都是风,生平第一次,她在外力的帮助下,翻了窗户……
……
一路上,苏龄玉眼睛都是闭着的。
风从脸颊边滑过,脚底踩不到任何让她感觉踏实的东西,她只觉得心在狂跳,听天由命地紧紧抓着可以抓住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龄玉的耳朵里才能听见风声以外的声音。
“我是不介意你的举动,只是让别人瞧见也不好吧,我在京中的名声都是清清白白的。”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让苏龄玉一片空白的大脑开始重启。
手脚慢慢地恢复了知觉,苏龄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劲爆。
她几乎全身都挂在叶少臣的身上,手将他的衣衫攥出了一团团的皱痕。
苏龄玉赶紧松开,想要后退的时候,腿却软了一下,整个人就要后面摔倒。
“小心。”
叶少臣伸出手臂揽住,往身前轻轻一带,苏龄玉如同投怀送抱一样,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
擦!
苏龄玉无力地在心里暗骂,这真不是她的本意,奈何身子不受控制。
苏龄玉觉得自己身上的弱点并不算多,但是恐高绝对算一个。
叶少臣这个神经病突然带着她在空中穿梭,苏龄玉没吐了他一身算给他面子了。
“如今可好些了?”
苏龄玉腿软的靠在叶少臣的胸口,他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得到他胸腔的震动。
一阵阵酥麻从掌心传来,苏龄玉伸手推开,这次勉强站稳了。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怕这个,倒是我的疏忽。”
叶少臣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隐隐有些自责,又觉得很难得,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当真没有害怕的东西。
苏龄玉没理他,自顾自地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居然是西苑。
叶少臣带着她一路施展轻功到西苑,路上却没一个人发现?
苏龄玉觉得,尽管她对功夫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她也明白了,叶少臣的本事,绝对是极好的。
……
因着姜先生喜静,西苑伺候的人手本就很少,叶少臣带着她七拐八绕,一个下人没遇见,苏龄玉很顺利的见到了姜先生。
“苏姑娘?你怎么会……”
姜先生见到她十分讶异,尤其是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叶少臣,向来严肃的脸出现了裂缝。
“这……到底是……”
姜先生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动。
苏龄玉上前行礼,走到叶少臣的身边,动作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拿过一个小布包。
“先生请坐,容我给你诊脉。”
“诊脉?”
姜先生的眼睛睁大,忽然眼里浮现出一抹光亮,不可思议地看向叶少臣,“你让我来傅家教书,就是为了苏姑娘?”
苏龄玉面上不显露,心里却在疑惑,怎么姜先生和叶少臣之前便认识吗?可是为何他们当着外人的面,仿佛不相识一般?
叶少臣从一开始,就好像一个陪读的,围在姜先生身边的人,始终是凌松然。
叶少臣也不回答,笑容满面地让姜先生坐下,“先让她诊诊试试。”
“你这小子,简直胡闹。”
姜先生像是拿他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坐下。
苏龄玉就更奇怪了。
先前姜先生曾经提到过威武将军,和叶少臣这个叶小将军,言辞间俱是称赞。
而他此刻的态度,则更像是对待一个亲近的晚辈。
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龄玉一边将手指搭在姜先生的手腕上,一边在心里天马行空地猜测。
各种狗血伦理的桥段层出不穷,脑补得她都有些错乱。
“先生是我的恩师。”
苏龄玉猛然抬头,看到叶少臣正盯着自己,口气无奈。
她眨了眨眼睛,“哦,我并不好奇。”
“小骗子。”
叶少臣倏地笑起来,就好像知道了苏龄玉刚刚在想什么一样。
苏龄玉白了他一眼,低头专心诊脉。
姜先生的目光继续在他们身上扫动,莫非他看漏了什么?怎么听着,他们之间的语气如此亲近?
“先生的身子并非是病症,而是中毒。”
苏龄玉收回手,云淡风轻地做出判断。
她并没有注意到,叶少臣在听见她的话之后,表情瞬间如同寒冰似的冻结起来。
“苏姑娘可是弄错了,我这不过是年久积累下的旧疾罢了。”
姜先生收回手臂,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苏龄玉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敲,“先生这是不相信我的诊断?之前那些大夫的诊方我也看了,如先生所说,都说是旧疾,可是那些都弄错了。”
“苏姑娘,你年纪尚小,那些诊方中不乏太医的诊断,如何会弄错?”
“可他们治好先生了吗?”
苏龄玉的话让姜先生愣住,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入口。
“先生的症状,是每月都会出现罢,平日瞧着精神却都还好,发作的时候,很不好受吧?”
苏龄玉脸色淡然,“先生如此急切地否决中毒的说法,可是不想承认?亦或是,不想让人知晓?”
叶少臣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收缩,眼睛盯着苏龄玉无意识敲击的指尖,一下一下,让他的心一点点发紧。
竟然是……,中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