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打脸(1/1)

一碗小面雪白又细如发丝,用了整个下午熬制的红油。

面上铺了碧绿的豌豆碎与果仁,还有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闻香扑鼻,赏心悦目,被顾晨箫小心端到慕容薇的面前。

“阿薇,吃一口长寿面,祝你长命百岁”,顾晨箫已然净过手,依旧怕自己身上有着烟火气。立在慕容薇两步外的地方,笑容盖过外头满天的繁星。

慕容薇却不在意,含笑接过面来,又示意顾晨箫就坐在自己对面。

自此往后,不羡锦衣玉食与重楼高台,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从碗里挑起面来,麻辣与鲜香,混合着牛肉软糥与醇厚的口感,在那一瞬间便漫过慕容薇的味蕾,带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幸福感。

眉眼弯弯,更比天上琼华璀璨。慕容薇斯斯文文吃着面,竟将小碗里一点羹汤也未留下。末了,轻舔了一下泛着油光的嘴唇,露出满足的笑意。

两人之间想说的话太多,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太少。

用过了面,再净了手,转眼间,月影便要西斜。再是不舍,也有正事要提,也终究要暂时分别。

慕容薇想起早间刚接的圣旨,露出踟蹰满志的笑意:“玉屏山的地,我已经拿到了,此后暗夜与出岫合作,更加尽善尽美。”

多想不去谈这些煞风景的话题,顾晨箫却也知道慕容薇的忧虑,轻拍一下她的手心,说道:“已与夏将军谈妥了,此前寒砚也传了话过来。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几日铜锡矿便该破土而出了。”

“果真?”慕容薇眼里亦有繁星闪烁,璀璨的亮光点点滴滴落在顾晨箫心上。

“果真,矿的位置已经确定,这才是我真正送给你的生辰礼。单等着夏将军泒人,以大兴土木的名义,挖出第一批矿藏,咱们先制一批刀剑试试”。顾晨箫耐心地解说着,不舍地放开慕容薇的柔荑。

玉屏山内,一共寻到三处铜锡矿。顾晨箫此前已与夏钰之议妥,每个矿里都采取少量矿藏,要师傅们锻造一批兵器,哪处的质量最好,便从哪处下手,保证锻造的兵器精良无比。

方才与慕容薇说完这些,静谧的夜里,便有鹧鸪声声划破沉寂,是顾晨箫的侍卫在婉转催促。

鹧鸪声声,越来越急,两人知道分离在即,就着月光依依惜别,约下八月再见。顾晨箫的手怜怜不舍从慕容薇发间划过,留了郑重的承诺:“八月间,母妃会亲自前来提亲。你放心,一切有我。”

慕容薇亦是郑重点头,不管什么私相授受的礼仪约束,只露出甜蜜的微笑:“阿薇长发已然及腰,只待君与我插簪绾发。”

二更时分,两人终于各自分手,顾晨箫与烈琴等人先出了枕霞阁。

与一众赏月游览、兴致盎然的姐妹会齐,慕容薇的銮驾随后启程。描了一眼车厢内,只有璎珞随行,罗嬷嬷已然借着回宫预备客房,早早将流苏遣回,不叫枕霞阁的一幕落在吃里爬外的丫头眼中一星半点。

隐隐的马嘶声传来,持着夏钰之给的令牌,已然出了皇城的顾晨箫勒住缰绳,再回望高高的西霞皇城,望着重新阖上的城门,久久不愿回眸。

直待随从轻声催促,他才毅然转身,星夜踏上返程。

慕容薇一行分乘几辆朱漆宝蓝锦帷的马车,缓缓行入宫中,早有罗嬷嬷领着流苏迎上前来,立在门口含笑回禀:“各位姑娘的住处已然安排妥当,夜深露重,便请各自安歇。”

夏兰馨走在最前头,冲罗嬷嬷微笑颔首,由罗嬷嬷陪着往里走,却命小螺将几只荷包打赏立在身后的那些小宫女,连流苏也一视同仁。

薄薄的荷包里不过半两重的银祼子,轻飘飘地没有份量。小螺从璎珞旁边绕过,没拿这些简陋的荷包打点她,反而远远一抛,便落在流苏的怀中。

纯粹是打发粗使宫女的行径,罗嬷嬷与璎珞都不领这些东西。小宫女们喜笑颜开,流苏捏着那只荷包,却臊得满面通红。

瞅着夏兰馨待自己阴阳怪气,全然不同往日的友善,流苏偏寻不到由头。瞧着小螺走在夏兰馨身后,仗着素日与她交情还好,便轻轻扯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留步。

小螺望着流苏的眼分明是陌生人一般,将手轻轻一拂,后退了一步,声音放得不轻不重,前后人都能听到:“天色已晚,流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什么事,我还要服侍云持姑娘进去。”

云持不够身份,带不进自己的丫头,夏兰馨便指了小螺暂时在她身边服侍。见小螺停了步,云持便也安安静静立在旁边,等着两人说话。

流苏只恨没有地缝叫自己钻进去,偏偏要撑住面子笑得柔婉:“不过想问问小螺姑娘,郡主与云姑娘那里还缺什么东西。”

小螺立住了脚步,似是认认真真回话,偏是句句下着套子:“多谢流苏姐姐,小螺刚随着郡主入宫,还未到过罗嬷嬷与姐姐准备的客房。这便进去看看,若有需要再来叨扰姐姐。”

主子们走在前头,似是未留意后头的动静。唯有云持似是听出小螺言语里带着火气,浅浅笑着唤了一句小螺:“快些,郡主与罗嬷嬷已然走在了前头。”

小螺曲膝应了声是,便衣带飘风越过流苏,恭敬地搀住了云持的臂膊,随着她往前走去。

流苏在宫里自来有体面,连那些尚宫们也让着她三分,如今被小螺生生打脸,只气得楞在原地面红耳赤。

瞅着前头人渐渐走远,流苏随手将荷包扔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宫女,头也不回往前走去,追上了红豆的脚步,悄悄将她唤到一旁。

这一夜的璨薇宫内,虽是云锦薄衾,百合笼香,罗嬷嬷安排的十分妥当,那些各自安歇的女孩子们,却鲜少有人进入梦乡。

慕容薇袖里藏着一盏河灯,里头的薄绢上还有顾晨箫亲笔写下的相思。怕惊动值夜的璎珞,她连灯也不点,只就着月色,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河灯,又一遍一遍背诵着薄绢上头写的话,哪有心思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