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种是因为知识积累的不够而无知,后来知道了自身的缺点,他就会努力的去学习知识来消除自己的无知;而有些人,却在拿无知当个性,什么都不懂却又自以为什么都懂,违背了规则和道德还恬不知耻。
毫无疑问,魏培就属于后者。
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是,自以为不凡而又高高在上,他们通常拿无知当个性,导致灾难的发生了。
只不过这灾难最终毁灭的,是他自己而已。
同为御膳房私厨选派的参赛厨师,郝仁一走,徐亮非但不悲伤,反而喜不自禁。
他扬着胖脸,腆着大肚子,眯缝着小眼得意洋洋的看着郝仁,道:“投机取巧的人一退出比赛,咱们俩就可以公平竞争了。郝仁,等着我打败你吧。”
“好啊,放马过来。”
说完,郝仁亲手将鲱鱼沙拉套餐端到评委席前面的展长桌上,心里突然有种失落感。
因何失落?大抵就是菜品质量不够,要比心中期望的低,而且是低很多。
那个老者评委也有点失望,他望了望郝仁,又把眼光放在了在展台另一头站着的二号厨师身上,发现那小子一脸的得意。
尝菜环节很快结束,二十个评委已全部尝完了他们参赛厨师的菜。从几个评委的表情上,老者不难判断今天的冠军是谁,哪些人能留下,哪些人得离开。
徐亮自信的挺胸抬头,坚信今天这场比赛自己赢定了。参赛前,司马杰可承诺过了,只要自己夺了冠,回去就立马涨工资,而且还能成为御膳房私厨的厨师长!
眼下,拿特殊调料作弊的魏培出局了,郝仁又不足为惧,自己拿定这次比赛的冠军了。
秃顶评委看到他这得意的样子,心里哼了一声:“真便宜这小子了,你要不是御膳房的人,我能让你赢?这好事能让你小子轮上?要不是司马杰坚持,我早让本家的一个侄子来参赛了。那小子虽然笨点,可他至少听自己的话呀。徐亮你牛逼个屁啊,手艺再好也没用,能不能赢下比赛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别以为轻松的拿了第一,以后就翅膀硬了,飞黄腾达了。”
就在徐亮洋洋得意的时候,场上的情形发生了变化,这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太出乎意料。
评委们不急着宣布这轮比赛的结果,在激烈着郝仁的那道菜。
有些人认为那道鲱鱼沙拉套餐中看不中吃。
有人则不然,反而很欣赏郝仁,认为他能把鲱鱼等等食材做出这样的花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菜品的味道还不错。
郝仁这才发现二十个评委中年龄最大的那位老者,名叫汪明远。评委之中,她年龄最大,也只有他前面的牌子上不只有名字还注明了职务。
“中国名厨协会名誉会长,宫廷菜唯一传人。”
郝仁站在一边,汪明远老先生快步走到郝仁面前,一把就拽住了郝仁的胳膊,问道:“郝仁,你师父现在还好吗?我可有十多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快,带我去见他。”
汪明远老人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蒙圈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其他人一头雾水,郝仁自己都迷糊了,不过看汪老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把眼角的皱纹都快撑开了,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这些话不是他说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呼出的气扑到郝仁的脖子和脸上,郝仁顿时感到了一种浓浓的亲热感。
“快带我去见你师父!快!”
“汪老,汪老,请您先冷静一下。”女主持提醒道,“您的意思是您和三十八号厨师的师傅认识?”
“认识认识,我俩之间何止认识!”
王老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祖上好几代都是清宫里御膳房的厨子,到他父亲那一代清朝刚灭亡了,他父亲先是在BJ开了个叫“品珍楼”的馆子,御厨的名头那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开业就名流云集、富商大贾闻风而至,那是个天天爆满,真的是日进斗金。
等到汪老学习做菜,练习掌勺的时候,全国解放了,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各行各业的人都以崭新的面貌都投入到建设新国家的洪流中去了。汪老他们一家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除了把“品珍楼”捐给了国家,更是把家里珍藏的祖上几代在皇宫里伺候皇上而得到的奇珍异宝也一并捐给了国家。汪老更是被调进了中央,专门负责宴请外宾的菜品。这一干就是几十年,汪老现在退休了,有大把的退休时光了,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老祖宗几千年来传下的这门世界独特的烹饪技艺流传下去,不过现实情况却让老人挺伤心,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就连那些烹饪用的好吃却不贵的原材料都失了原来的味儿了。
鸡在养鸡场养个把月天,猪是被饲料喂肥的,水库里的鱼居然吃避孕药,这些人工干预后产生的食材,怎么会有过去那安安分分的按照自然规律生长出来的好吃?
有一些人把个饭店、餐厅装修的像过去的皇宫一样,整上点鱼翅、燕窝,愣是说成秘制宫廷菜。曾有人好奇,特意问过汪老那真就是宫廷菜吗,汪老脸色难看,却只是含蓄的说:我没给皇上炒过菜,我不知道,小的时候也没听我爹、我祖父他们讲过,所以不知道的我不敢瞎说。但我敢说的就是,我为国家领导人做饭的这几十年,无论老一辈还是新一代的领导人他们都没吃过,就是接待外宾的时候都没有。
汪老这话虽没明说,可听的人都会有所领悟,不过能悟出些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做出来的东西好吃,这才使得达官显贵趋之若鹜。一时间,全国各地各大酒楼一派繁忙景象,各种珍品源源不断从世界各地通过海、陆、空等多种途径,运进了某些肚大能容下天下美食的人的肚里。
汪老看着虽心疼,但也没办法,那事不归他管,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先是用退休金及这几十年的积蓄在东峰市北郊区租了一片多亩荒山,找了些人种上了果树和蔬菜,养上了牲畜。
蔬菜和水果从不打药,也不上化肥,从不给猪、鸡、鸭、鱼这些喂养饲料,一切都还像他那颗心一样,依然淳朴着,自然着。
汪老一有空闲时间,就给徒弟们授课。老熟人遇到难题来山上找他,他也不推辞,乐乐呵呵的下了山就去他们的店里指导一下,从不收费。
见识过大世面的王老就这么淡定的完成着自己一生中该做的事。可谁又能想象的到这样的一个人,今天竟会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他和三十八号厨师的师傅认识?